晚荷

春华秋实

晚 荷

初秋的风裹挟着凉爽和躁动，把平静的湖水搅动得或波浪连连、或微波荡漾。一条盈尺宽松软的土径沿着湖边向林中蜿蜒而去。

小径的两旁迎风站立一棵棵向上高举着一束束果实的小草，在风儿戏弄般吹拂中摇曳着细弱身姿，高矮参差，起起伏伏，但又努力向上伸展着，展示自己纤细翠绿的存在。有谁知道，那一束束籽粒饱满微黄果实，是印证成熟的标志？还是延续着“草木一秋”亘古不变的轮回呢？

被花姿诱来的野蜂，围绕着秋阳里怒放艳丽绰约的花儿。若隐若现的舞姿，若有若无的振翅鸣响，释放着渴望的欢愉；贪婪的昂奋。

在小径的尽头，一座石板小桥接续着小路向林中的延伸。桥下涓涓流淌着从湖里涌过来的细细清流。寻着水的去处，在林边有一东西长百余步，南北宽五十余步的池塘。

池水黑黝黝的不是很深，满塘生长着的荷叶密麻麻填占了池塘的水面和空间。远没有“接天莲叶无穷碧”杭州西湖那种辽阔宽广的气势。但全貌尽览，小巧典雅亦谓别致。

挨过了盛夏的炙烤，伸开的掌中盛满了骄阳火一样的热情，细细的绒毛间留下了多少珍珠般雨滴流淌的痕迹。高高撑开在水面上，像万众欢呼高攀的手臂。是争享阳光的抚慰把自己一直向上抻引着，交织成紧簇拥揽亭亭俊秀满塘碧绿，犹如舞台旋动舒展的绿色裙裾。

已过了荷花盛开的七月，不见了“映日荷花别样红”娇艳秀美的景致。但也没有深秋里残叶枯落破败的荒寂。啾啾虫鸣，嗖嗖凉风，传递着深秋逼进的脚步。坚守着一种执著，让涨满的绿书写到极致。不见慌乱，不闻哀怨，静静地、认真地展现着只有唯一的一次青翠婀娜的姿容。

早晨的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凉意，池塘被一层薄薄的清雾笼罩着，雾蒙蒙的仿佛被罩上一层纱，有些蒙胧，有些飘渺。若隐若现的荷叶凝上一层细小的露珠。亮晶晶地、湿湿润润地勾引出人们许多遥远的思绪……

阳光透过树的枝叶筛选散落在荷叶上，显得斑驳和轻薄。池塘旁几株老柳树垂下细细长长的枝条落进水中，像女人柔长的秀发。

静，静谧得连风儿都不知道躲到那里去了。似乎能听得见，池塘里的游鱼在水中鱼鳍划动水的响声。不时传来草丛中一两声虫子单调地鸣叫，昭示着夏日的脚步渐行渐远。没了夏天蛙声一片的聒噪，在宁静中回味着一路走来的林林种种，倒也显得几分矜持。

隐约间发现，一两朵荷花在绿丛中宁静地盛开着，亭亭地开在修长的花茎上。粉色的花朵儿宛如少女羞赧的脸颊。已不再是七月满塘荷花争奇斗艳。是熟睡着了，错过了盛开的季节？还是想独秀池塘，做一枝离群索居，孤芳自赏的独行者呢？在这秋风渐凉的池水中悄然无声地盛开着，是那满塘荷色奏鸣曲，在垂幕后余音绕梁的继续呢？还是那晚落的剩音里一枝独放，把琴瑟之弦拨弄成秋日里的《送别》呢？

池塘中的水静静地流动着，穿行在荷叶间，传递着彼此的情感，那颤动出的涟漪如同梦一般流动来的诗行，那里隐匿着多少情感世界，欢喜的、忧伤的……

一只蜻蜓不动声色地飞舞在荷叶间，落在花瓣上，落在荷叶上，寻寻觅觅的，它在探求着什么，“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八百多年前蜗居在江南一隅的南宋，以写自然景致而闻名的诗人，被称为南宋“中兴四大诗人”之一的杨万里，在他的《小池》诗中，写出了蜻蜓戏游荷塘的情趣。这只小小的蜻蜓是杨万里笔下那只蜻蜓的后裔吗？它是否在寻找着湮没在历史的尘埃里，那个南国“小池”中的闲情逸致呢。或是在寻觅着，在八百多年前，那个年代被压抑的臣民的耻辱，和由此衍生出来的爱恨情仇。

夕阳倾洒在池塘上，荷叶笼罩着一层金色的余辉，显得逾发亮丽清雅。秋风渐渐起了，荷叶随风舞动着，像是作告别演出，它是在告诉这个世界，明年的春天这里又将是一个满塘葱绿的天地。

2010年11月2日

(照片来自网络，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