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有空白

曹淑风

今天是读书日。

书上有字，有空白。

喜欢用笔画些直的弯的黑线，那些黑线组成这样那样简单的画面，自由散漫。喜欢这样的表达方式，因为易行。只要有笔，有空白。

喜欢读书，读书上的字，读书上的空白。我的眼睛读字，我的笔读空白。

时光倒叙，从昨天往回倒……

周末，时常坐在这个西快餐厅的角落里——我最喜欢的这个角落，以等儿子兴趣班放学为由，享用独处时光。

就像是谁说的：此时，可以什么都想，可以什么都不想。

书是必带的，笔是必带的，有时候也带速写本。

这本书，是沈从文先生的《湘行散记》。沅水、码头、船、船夫、水手……都是活生生，电影画面般，平凡的繁琐的喜怒哀乐，轻轻一笑之后，是沉甸甸的忧伤，数声叹息……

眼睛乏了，用笔读空白，读的是自己当下的心境：这个时候，坐在最喜欢的角落里。落地窗外，有云，有隐隐的阳光……

这是一本小说《失落的家园》，美国畅销书作家凯伦·怀特著。

好书值得一遍又一遍阅读，每一次都读到不同以往的细节。

我喜欢这本小说，没记错的话，是第四次读了。

喜欢，也许因为我也客居他乡。

如今，是流动的社会，许许多多的人，因为这个那个原因离开故乡，异乡的冷暖，自知。

当你在异乡需要这样那样的明证的时候，当你在标明"流动人口"的窗前办这个那个证件的时候，会生出被歧视被蔑视被羞辱的感觉……那是一种无形的捆绑，窗内工作人员的冷漠目光，是捆绑的绳索之一……

即便你在异乡打拼出一番天地，定居，一切看起来安然舒适无异于土著甚至更好，内心里的乡愁，亦无法根除！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表达乡愁的文学作品。

喜欢小说里的故事情节，喜欢里面的人物性格，有血有肉有灵魂。

人生路那么长，即便是亲人之间的情感，也会打结。这个结，需要时间和机缘来解开，更需要当事人找到初心，与自己和解。

小说里，凯西与她妹妹之间的结，在她离乡15年后第一次回家探望重病父亲期间解开，许多磕磕巴巴的欲语还休，在处理日常生活琐事中慢慢顺畅，有忧伤有疼痛有悔恨……

凯西回故乡了，那里有她真正的爱情与亲情。

空白处画的，是一个低头看手机的女子：此刻，她占了我最喜欢的那个位置……

《普罗旺斯的一年》，第三次读。

一说到普罗旺斯，眼前就出现一大片紫色的薰衣草，紫色的海一样，在风里漾起微波。一个黑长发白长裙的女子，在紫色的微波里漫游。一首诗似的。

喜欢作者夫妇的决绝，断然离开厌倦了的熟识，来到喜欢的陌生，由此开启打理新家园的征程。

他们的邻居都很有趣，都是美食家，吃，对他们来说不仅仅是果腹，更是艺术。

作者的语言很风趣，时常就看笑了！

我在这本书里知道了松露这种奇怪又贵重的菌类植物，居然可以靠猪来寻找，作者描写如何寻找松露的过程，害我大笑好几回。

也许，你也笑过，或者准备笑一笑。

我买的这个版本是配了彩色插图的，但还是有空白，也就有了我黑线条的用武之地：一本有插图的书是幸福的。就像一个有书读的人是幸福的。

《欧·亨利短篇小说精选》（上下册）。

在朋友圈发这幅空白画的时候，是这样文字说明的：太喜欢了，这小说！笑了😄😄😄

好几个朋友问是什么书，粉墨凝香问得更细致，然后去网上找，开始没找到同样版本的，后来找到了，下单，等收到书发现都是上册，又找店家换……她和我说起这过程，俩人直傻笑。

小说真是好，怎么个好，又一下子说不来，每个故事的发展过程都很正常，结尾却总是出乎意料……怎么个出乎意料，有待你去发现……

这也是《欧·亨利小说精选》里的空白，因为没有书签，就用付款收据画了一个。

收据底下有没有画呢？忘记了。

好吧，这个也是欧·亨利。读下册的时间。因为是倒叙，画画时间是越来越靠前的。就像时光倒流。

事实上，我都忘记是什么时候买的书了。

小说《撕裂之境》。

人类是聪明的，又时常聪明反被聪明误，以各种由头研究出各种新事物，这新事物不受人类控制，最终成了人类的敌人。从这一点看，人类又是愚蠢的。

《撕裂之境》里讲的是在人类的帮助下进化的蚂蚁……小东西的叮咬可以致命，而它们的群体力量，你只要想象一下，就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万物生时，有好有坏！

这个上午，雨中的西餐厅角落里，完成朋友的散文集插图，几十幅，从开始到结束，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希望没耽误她的出书计划……

完成一件事情，心里顿时觉得一阵轻松……

买《撕裂之境》，是在一家很久不去的老书店里。

黄昏，在街头等先生，他一时不到，就去书店里逛逛。

买了这书，站在街头画扉页空白。

当时发朋友圈，是这样说的：你为一件事等待，在这等待之中，只是因为要遇见一些必定要遇见的物件儿，比如一条街，一些灯火，一本书，还有落在书上的黑线……

《雪国》。

川端康成。

从老家回泉州的飞机上，读那些轻巧又沉重的画面……那些画面集中成一个词：徒然。

我觉得，徒然，是这小说的核。

离开故乡，在机场餐厅，画故乡冬日里的树。

"此时此刻，耳边都是熟悉的声音，一会儿像刚刚分开的这个，一会儿像刚刚分开的那个……扭头仔细张望，却都是陌生的脸……

还有那么多话没来得及说，还有那么多人没来得及见，还有那么多地方没来得及故地重现……每一次都是如此心贪……

一层又一层的波澜，崩溃双眼……"

《地平线》。

[法}帕特里克·莫迪亚诺。

这本书里每个空白处都画了，还专门做了一篇公号文章。

发这幅空白画时，是这样表达的：每次看见这个角落里的桌子是空的，都会很欢喜。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照着书，照着刚出现在书的空白处的人物……谁都是造物者，造出美的或是丑的事物，留给谁评说……

在夜的商场街边，读《地平线》。

喧闹中的寂静。

《地平线》。

等宇航的角落，很多空白画都是在这儿出现的。

手机，为王……

无论何时，何地……

《苏菲的世界》。

乔斯坦·贾德，挪威。

第四遍。

我一直想沿着书里说的兔子毛往上爬，但，总也爬不上去……那么细，那么光滑……

我想弄明白很多事，就像书里的苏菲一样……然后发现，什么也没发现！

每一本书的作者都是造物者，他或者她，造了书里的整个世界，他（她）是那个世界的主宰，想要什么就造什么，想让谁哭就让谁哭，想让谁笑就让谁笑……一切正义的邪恶的平凡的伟大的公平的不公平的生死存亡，都是他（她）定。

人类世界，是谁写的一本书呢？

一代又一代的人读这个世界，快读坏了。如果坏了，也是写书的人定下的吗？

读不明白这个世界，就读自己吧，读当下的某个遇见，某个小欢喜……

朋友写了童话，她就是这个童话世界的造物者，我画了插图，也就参与了这个造物。

童话里的人物，会思考自己的来处吗？

也许她们会想，也许不想，就只是快乐就好！

朋友把童话搬到她的家里，她的家也成了造物的一部分……

每个人都是造物者，每个人都在别人的造物之中，每个人都是别人造出的世界的旁观者。

读书，读世界。

读自己，读空白。

倒叙到此为止，不往前翻了……

图文曹淑风原创。微信号：qingyue424。公众号：淑风画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