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

蔡宁

　　今年春天，北关老家庭院中的丁香花如期开放。在盘根虬曲的花树上开满了朴素清淡、芳香四溢的丁香花，它花小如丁，结织而成，一簇簇，一团团。那花紫中带白，白中映粉，从远望去如云如霞。这棵丁香花树是母亲生前亲手栽培的。现在人去房空，丁香花仍然开放。越是在这个季节，在这个时候我们便更加思念己离开我们整整十年的母亲。

我的母亲与天下母亲一样有着从善如水，勤劳朴实；爱子如命，含辛茹苦；一心为家，坚忍顽强的优良品德，确也有着与众不同的人生经历。

母亲出生于1931年，在当时兵荒马乱的年代，百姓哪有安稳生活过日子的家。在经常的跑土匪、度灾年中度过了童年时光。惊恐和饥荒给人们打下了深深的烙印。1949年陇西解放后，一切都好了起来。新社会新气象极大地鼓舞着热血青年。母亲和大多数青年一样怀着学文化、学知识，积极参加工作干事业的迫切愿望，摆脱家庭对女子的束缚参加了陇西师范师训班的学习。1953年正式参加工作，1956成为文峰镇副镇长。因父亲在省财政厅工作，1957年便随我父亲调往兰州。

正当美好生活才要刚刚开始的时候，一场无限扩大、影响深刻的政治风暴席卷全国。让一些年轻知识分子和家庭政治背景不太好的人成为了运动的对象。我的父亲1949年从兰州大学毕业，同年在省财政厅参加工作，秉性耿直，不遗余力奋力干工作的父亲万没想到他也成了这场反右运动的无辜受害者，被撤职降级。家庭生活从此出现了巨大转折。1958年父亲与省政府其他部门被划为右派的干部又被强制去敦煌国棉农场做了33个月的劳动锻练。这期间又遇上六零年自然灾害，对本来就经济拮据的家庭生活雪上加霜。当时社会的一切生活资料都是限人限量，凭票供应。父亲在戈壁荒滩的生活饭稀量少，难以为继，每月都需要家里接济。前些年的一部《风雪夹边沟》就是他们当年生活的真实写照。五八年我正在襁褓中，哥哥上小学，母亲只能把她微薄的工资收入分成三份，将其中的一份寄给千里之外饥饿与苦役相加，食不果腹的父亲。母亲带着我和哥哥艰难度日。精神上的摧残和生活上的压力让母亲度日如年，惫受煎熬。1961年父亲被摘掉右派帽子，恢复上班，调往省人委办公厅工作，1963年调陇西工作。在之后的十五年间虽然生活清贫，但家庭生活相对比较平稳。家庭成员中又增添了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七口之家，其乐融融。1978年省政府通知，父亲的右派彻底平反。我们全家人喜出望外，二十一年的冤屈总算得到了平反纠正。长期受到的曲辱和歧视得到了洗涮和正名。一家人应该过上正常人家的生活了。当年年底我从知青点应征入伍，从军戍边。

　　常言道好人多磨难，命运也多舛。1979年，母亲和我们全家人又遭到了一次巨大打击。我们亲爱的父亲在去工作的路途染疾，抢救无效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大家都无法接受这样突然发生的事实。母亲哭天喊地，这道地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一段时间里母亲觉得好像似天塌似的难以相信和自持。后经亲戚友人的安慰劝导，母亲还是在悲痛中站立了起来。当时我们姊妹五个都还没有成家。为了儿女，为了生活她再次坚强地撑起了这个家。

　　在之后十多年，农村政策有了开放，职工的工资水平还是比较低，生活仍然比较困难，一切还是凭票供应。为添补生活，母亲在家养过猪、喂过鸡、种过菜；哥哥和我也干些劳务类的活以补家用；每月面粉不够用，经常渣浆水、拌酸菜；粗粮难吃，便变着法子调口味；每年春节前的腊月也是母亲最忙的时候，为了能让孩子们都能穿上体面的新衣服，每晚都在缝纫机上辛苦到很晚。经济困难，很少买成衣，大多数衣服都是母亲制作的。孩子们大了，工作是首要难题。为了让小弟接班，母亲本身身体多病，便提前退休。小妹的工作确实让母亲犯尽了周折。就是在这十多年的时间里，母亲先后为我们五个兄弟姊妹成了家，完成了她多年来的夙愿。母亲关心和呵护着我们一年年长大，母亲却在长期的操劳和磨难中一天天变老。

　　为了这个家，母亲吃尽了苦，操碎了心。别人享过的福她没享过，别人没吃过的苦她却吃过。正当日子逐渐变好，让母亲可以享受生活、安度晚年的时候，可能是母亲遭受的生活苦难太多，对人生有了新的认识和看法，与佛结缘，吃素念经，静心修身诚心实意踏上了拜佛之路。

长期的辛劳和操心也严重损伤了母亲瀛弱的身躯。积劳成疾的母亲患上了白血病，从发现后治疗仅三个月的时间病魔就夺走了母亲的生命。2008年农历三月初八，我们难舍的母亲在走完自己人生78年艰苦岁月的历程后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们为母亲没有能及时挽救和延长她的生命懊悔不已，不能在有生之年敬孝母亲而悔恨终生。母亲从我们出生到把我们抚养成人的几十年中，付出了全部的心血和精力，但我们对母亲的关心和给予却少之甚少。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中是母亲教会我们如何自强自立，为人处世；在生活工作处于顺境时告诫我们如何戒骄戒躁，友善待人；要用宽厚之心对待家庭和社会中的每一个人。我们把母亲的谆谆教诲将永远铭记于心。愿在天堂的父亲母亲永离苦难，一切安好！

　　母亲虽然走了，但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就像庭院中的丁香花清新淡雅，代代相传，久远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