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诗稿

颜家安

戊戌春月湘西诗稿
戊戌春三月，余往湘西探访同学田庭清夫妇。行前以诗相约。诗有”酉水河边米酒香，春风迎客待飞觞”云云。二十六日，余在湘潭诸事毕，乘高速铁路快车至怀化，二小时便到。怀化乃黔滇门户，全楚咽喉。民族杂处，古为五溪蛮地，数年前尚以为遥不可及。今日一个时辰就到，何其速也。
    庭清携夫人和女儿来接，出怀化，下榻吉首。吉首古称乾州，土苗两族之治所。因行程仓促未曾遊看。晚饭后民族风情街漫步，经一宅，门楣书“罗荣光故居”四字，知过英雄故居，是夜吟得《过乾城罗荣光故居》二首。
    二十七日，往保靖县。保靖，古之楚地，境内之酉河乃土家族发祥地。庭清夫妇家族俱世居于此。吉首去保靖也就一个时辰，但穿山跨涧，甚为奇险。至县后稍事休息，见日辰还早，庭清夫妇驱车陪往碗米坡。余奇坡名，庭清云：煮熟一碗米，吃完一碗米，长坡过矣！此种命名法，甚是有趣。碗米坡距市区二十余公里，首八峒大王庙残址存焉。午饭后，乘小船入酉江拜谒首八峒大王庙。有诗记之。
   翌日，庭清夫妇陪游里耶古镇。保靖去里耶百余公里，山道崎岖，路面坎坷，车行难速。一日之中，遊故城、参观博物馆、访秦简出土一号井,早出晚归，正好一天。其亊均有诗记之。
   余在湘西盘桓三日，庭清夫妇全程陪同，饮以美酒，食以美味，情真意切，礼数周全，同砚联床之谊，今人感佩。
   余湘西之行，得诗14首，另加行前以诗相约之三首，共计17首。今一并整理发微信，请同仁正韵兼谢庭清夫妇。公元2018年4月20.农历戊戌谷雨日

将访湘西寄庭清同学三首

酉水河边米酒香，春风邀客待飞觞。

土家 苗寨歌如海，看我玑珠满锦囊。

舟帆催我著行装，二酉山花正馥芳。

秦简残香今尚在，寻来古法写缣缃。

吊脚楼前百草香，青春许发少年狂。

天涯明月与君共，两地相思格外长。2018-3-15

过乾城罗荣光故居二首

一将无能万骨枯，清庭末造靠谁扶？

大沽炮响余音在，碧血三年早化珠。

血刃家人鼓角悲，亡灵无主欲怨谁？

江边似见将军马？瘦骨枯毛饮水湄。

2018-3-26

罗荣光，字耀庭，清道光十三年（1833）出生在乾城县（今吉首）鸦溪村。罗荣光任天津总兵镇守京津门户之大沽口炮台长达24年，被誉为“天下第一海防”。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八国联军侵略中国，身先士卒，誓死保卫大沽口炮台。后因兵力悬殊，弹尽援绝，壮烈殉国。殉国前手刃家眷！今故居存焉。

过乾城罗荣光故居二首

一将无能万骨枯，清庭末造靠谁扶？

大沽炮响余音在，碧血三年早化珠。

血刃家人鼓角悲，亡灵无主欲怨谁？

江边似见将军马？瘦骨枯毛饮水湄。

2018-3-26

罗荣光，字耀庭，清道光十三年（1833）出生在乾城县（今吉首）鸦溪村。罗荣光任天津总兵镇守京津门户之大沽口炮台长达24年，被誉为“天下第一海防”。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八国联军侵略中国，身先士卒，誓死保卫大沽口炮台。后因兵力悬殊，弹尽援绝，壮烈殉国。殉国前手刃家眷！今故居存焉。

谒首八洞八部大王庙残址

五溪蛮峒似迷雾，稗官野史不堪读。三月桃李花未落，我来边城访旧俗。庭清夫妇贤且淑，千里迎客不辞苦。言是有朋天涯来，同学权作青山主。庭清世代傍酉水，夫妇承传土家族。勋猷垂简八部王，言词凿凿是乃祖。我亦闻名涅壳赖，梯玛歌唱最神武。大王庙在碗米坡，世代血食祀山麓。昔日庙宇何威壮，今月倾颓剩基础。东风知我谒神灵，先洒落花满江浒。一棹小舟入酉水，前头高坡铺锦黼。登岸猛见崖如削，十丈真身江边矗。髭须喷张迎风乱，大口能吞生老虎。展掌托得二酉山，执棍能使百兽伏。草莽英雄真豪迈，短裙赤足挺天柱。殿前祭器己无存，唯有石兽蹲廊廡。此物稀奇相貌古，双目如珠朝天鼓。阔口如海能吞豕，大肚能容五斗谷。今人不识此何物，妄言狮象无可怙。我言此尊是蛙神，图形曾见汉人墓。百越逐水喜江域，灵蛙测天报风雨。蟾蜍本是月中精，土家也有八勾趣。庭清称言应无误，解此悬疑笑鼓腹。劝我归去著文章，详论多引诗书注。盘桓不觉日将暮，飞鸟白云相追逐。我叹英雄失遮盖，日炙霜寒无庇护，残香冷炉犹可恕，祖神焉无风雨屋！2018-3-27

八部大王：据土家人传称：湘西有八峒,八蛮，其地分为八州，各州皆置土官。首八峒八部大王为八部之首，名叫涅壳赖。其庙在酉水流域碗米坡镇。现已倾圮。 首八峒大王庙殿前石兽：此石兽年代未考，今人多不识此兽。或曰白虎，或曰狮象……，余一见知蛙神也。南方百越民族，逐水而居，以蛙为神。蛙知风雨，吃害虫，保丰收，且生育旺盛，江海湖泊，天下无处无蛙呜。蛙崇拜形式有图画、塑像及立庙祭祀等。现闽粤地区尚有蛙神庙与祭蛙神活动。土家族之“八勾图”织锦，构图是两只蛙腿对称合围。

里耶镇访迁陵古城旧址

太史漏记洞庭郡，几人访古到迁陵？黛瓦曾戴嬴政月，古井尚汲胡亥冰。荆蛮本是葛天民，白云青山共相亲。谁执敲朴天外来，五溪乍起万斛尘。缠绵摆手歌未停，诏版羽檄坐法黥。不许野老杂言语，硬教山雀学秦声。八峒九寨尽称臣，秦法如炉敢不遵。武陵那有桃源洞？天下无地可避秦。遗韵余烈知何处？土人指点到江渚。酉溪拖蓝随山曲，午阳煦煦照石础。夯土旧墙竟未堋，规模似曾高崚嶒。护城河畔生春草，颜色犹自带骄矜。2018-3-29

里耶，现是龙山县境内一小镇。秦代是迁陵县衙门。 洞庭郡，2002年里那古城遗址一号井出土三万七千四百枚秦简，发现秦简多处记载：里耶所在迁陵县秦属洞庭郡管辖。如“迁陵洞庭郡”，”以洞庭司马印行事”等。而司马迁《史记.秦始皇本纪》，《汉书.地理志》均记载：秦始皇废封建而行郡县，天下设三十六郡，中有汉中、巴郡、蜀郡、黔中、长沙等郡，而无洞庭郡。此太史公疏漏也。然亦有疏漏之由。暴秦江山如昙花一现，二世而亡，不足十五年。秦亡后，洞庭郡即瓦解，汉时，原洞庭郡之沅水，澧水及重庆乌江流域部分地区没为武陵郡。

里耶古城遗址一号井

古城有井方成圆，深壁百尺涌寒泉。凿石穿地庶无考，甃甓分明楚人砖。女儿凭栏曾看影，后生临水学调弦。陶土作范和浆泥，爨滌饮马灌园田。此泉何其清，此泉何其洁，喷珠溅玉湲潺潺。地泉长流终不竭，何故酉水来秦船。秦朝初设洞庭郡，井在迁陵衙门前。秦吏也知泉水美，铁栅围井悬长鞭。始皇苦竭苍生力，大业沙崩陵谷迁。鲍车尸腐草木臭，咸阳天火起烽烟。国亡城亡二世亡，秋风落叶化纸钱。游徼才惊厩失马，县丞投印入井渊。啬夫仓皇救薄记，诏令律策满井填。秦风炎炎一井盖，盖住炎风无隙传。开启已是百世后，苛政无颜对昊天。昊天不改日月新，笑看淤泥出井沿。始皇功过难评说，贾生过秦论不全。百代也行嬴政法，无人不詈德有愆。幸有残简断牍在，后世差可作镜铨。只叹此井太无辜，藏污纳垢岂可蠲？我欲借得五溪水，洗尔穢浊浸碧涟。2018-3-30

一号井：一号井在迁陵县衙傍，紧邻官府。城内有井五口，分生活用水和其他用水。一号井为生活用水井。

里耶博物馆读秦简

司马漏记洞庭郡，谬误又有书同文。秦朝独尊李斯篆，三代坟典湮无闻。细察小篆太缛繁，盘曲回绕玉筋痕。刻石铭金犹还可，行诏布律薄记烦。黔首几人识书丹，刀笔更愁使转难。秦人自有简捷法，天下同文方可观。里耶简牍三万七，字字都是秦人笔。始知小篆非独尊，古隶署文遍县邑。古隶最早见青川，天水云梦有遗编。删繁就简圆就方，草情篆意出天然。硬木篾黄余绪在，三秦书风一脉传。秦皇同文为一统，泰山刻石白云封。小篆古隶相间行，此言庶几无争讼。

秦简牍：毛笔墨书，长度多为二十三厘米，刚好为秦制一尺。简宽一厘米左右，犊宽四至五厘米，共出土三万七千四百余枚，全用隶书书写。此与《史记》所记：秦始皇推行书同文，令廷尉李斯作《仓颉篇》，中车府令赵高作《爰历篇》，太史令胡毋敬作《博学篇》，皆取史籀大篆，或颇省政，所谓小篆也。今小篆亦称秦篆。里耶出土秦简可里耶博物馆观简牍：一秦之书同文，非仅小篆一体，而是篆隶并行。且隶书使用更为广泛。

里耶过摆手堂

昔闻歌摆手，今上摆歌堂。黛瓦鱼鳞片，青砖火木香。 迴廊描彩凤，正殿祀蛮王。想见千人舞，缠绵酉水长。2018-3-28

清彭施泽有诗云：福石城中锦作窝，土王宫畔水生波。红灯万点人千叠，一片缠绵摆手歌。

酉江怀沈从文

先生曾被酉江风，归去烟霞满袖中。

此地初来惊老眼，方知章句有天工。

2018-3-28

湘西保靖拟竹枝词四首

东岸土家西岸苗，溶江流水也逍遥。

浣纱少女纤纤手，逗风杨柳柔柔条。

土家汉子不知愁，一叶扁舟顺波流。

两耳不闻山外事，爱听山鸟叫啾啾。

清水柔波天外来，秀山绿岭对排排。

老年恩爱情难禁，也学时髦亲粉腮。

背篓上肩晃悠悠，我儿背上莫回头。

前头花朵如儿面，后头爹爹满面愁。2018-3-27

湘西保靖拟竹枝词

土家汉子不知愁，一叶扁舟顺波流。

两耳不闻山外事，爱听山鸟叫啾啾。

湘西保靖拟竹枝词

背篓上肩晃悠悠，我儿背上莫回头。

前头花朵如儿面，后头爹爹满面愁。

湘西保靖拟竹枝词

清水柔波天外来，秀山绿岭对排排。

老年恩爱情难禁，也学时髦亲粉腮。

东风知我谒神灵，先洒落花满江浒。一棹小舟入酉水，前头高坡铺锦黼。登岸猛见崖如削，十丈真身江边矗。髭须喷张迎风乱，大口能吞生老虎。展掌托得二酉山，执棍能使百兽伏。草莽英雄真豪迈，短裙赤足挺天柱。殿前祭器己无存，唯有石兽蹲廊廡。此物稀奇相貌古，双目如珠朝天鼓。阔口如海能吞豕，大肚能容五斗谷。今人不识此何物，妄言狮象无可怙。我言此尊是蛙神，图形曾见汉人墓。百越逐水喜江域，灵蛙测天报风雨。蟾蜍本是月中精，土家也有八勾趣。庭清称言应无误，解此悬疑笑鼓腹。劝我归去著文章，详论多引诗书注。盘桓不觉日将暮，飞鸟白云相追逐。我叹英雄失遮盖，日炙霜寒无庇护，残香冷炉犹可恕，祖神焉无风雨屋！2018-3-27

首八峒大王庙殿前石兽：此石兽年代未考，今人多不识此兽。或曰白虎，或曰狮象……，余一见知蛙神也。南方百越民族，逐水而居，以蛙为神。蛙知风雨，吃害虫，保丰收，且生育旺盛，江海湖泊，天下无处无蛙呜。蛙崇拜形式有图画、塑像及立庙祭祀等。现闽粤地区尚有蛙神庙与祭蛙神活动。土家族之“八勾图”织锦，构图是两只蛙腿对称合围。

酉江悬棺

蛮峒亡亲不食盐，吟歌打鼓酒糟甜。

高崖悬柩千寻索，几缕青云作孝缣。

2018-3-27

赠别田庭清同学

分飞劳燕各方天，相见同惊岁月迁。

灯火无端欺白发，肝肠仍旧似当年。

平生事业惟青简 ，多半心思在鹿泉。

临别殷殷三致意，五溪云水任流连。2018-3-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