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乡愁说糍粑

東山寶樹

鸡鸣篱笆墙，狗吠深巷中。
薄暮时分，炊烟袅袅，荷锄归来……

田园歌谣和童年记忆混合着一代又一代人的描述，构成了每一代人记忆中的乡村图景，也形塑着很多人对乡下的想象。

图片提供/李幸锋

文字/东山宝树

世界那么大，
总有一些人你不曾相遇，
总有一些角落你不曾到过。

如果不去扶溪，很多人可能永远不会走进古夏这个村，也不会去了解这个古老村子过往的时光和现在的生活。

在这个远离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线城市的地方，人们生活悠闲舒适、充满烟火气和家长里短，从家人、亲戚，到朋友和同学，举眼都是熟人，生活被亲情友情和爱情满满包围。

与中国南方许多的村落那样，古夏村是个传统的单姓族群，在这已经繁衍生息了六百多年。

这漫长岁月的斑驳风雨更替，已经改变了很多东西，也有很多没改变，比如说祠堂神庙、比如说乡音乡味……

不过，

有一种乡愁却永远不曾改变，套用一句时髦的口号来概括，那就是“舌尖上的糍粑”。

有人说:
一个女人想留住一个爱人的心，必须得留住他的胃。

意思简单明了:民以食为天。

人是铁饭是钢，

每个人肚子里都有对美食强烈追求的天然欲望，挑剔的嘴巴就是考验奉献者用心与否的鉴定器。

来了扶溪，到了古夏村，浓郁古风滋味的各色糍粑会让人大快朵颐之余，去体会一种久远记忆中的乡土乡情。

此时此刻，
应该有一份温热在心中油然升腾。

也许，

你会在这里品尝到遗忘的时光；

也许，

你会在这里找到丢失的家园。

要说中国传统文化的根源是什么，我想，二十四节气就是基础吧？

无论是从犁田耙田、育秧起秧，莳田施肥耘田到谷子收割晾晒入仓；这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按部就班的日子里，忙碌又充实，平凡又真实。

糍粑，也简称为:糍。
是一种用糯米或粳米为原材料制作的小吃，流行于中国南方各族地区。

糍粑的起源大概无从考究，我猜想这一定是从远古崇拜开始就有了。

农耕时代，每十五天为一个节气，都是靠天吃饭靠土而活的人们自我休息的日子。

这些大大小小的节日，也是感恩天地万物的时候。

这个时候，糍粑就成了向神灵表达虔诚的一种心意；同时，这些各色各样的糍粑也成了犒劳自己的一种能量补充。

做糍粑是一份极其考验体力和心智的差事，不过，对于手巧能干的人来说，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不管是苋菜红、栀子黄还是艾叶青，也不管是甜咸荤素；不管是有叶子包裹的还是净身出锅，也不管是用水蒸煮的还是放油煎炸，大红大绿的各色糍粑总是让人垂涎三尺。

油澄透亮的黄蜡糍、焦香软韧的麻糍、洁白可爱的虾米糍……

这些精心制作又略带山野韵味的糍粑，真的会令人在饱餐之余想到“大俗即大雅”这句话。

把入仓的稻谷盛出来放砻里头去掉谷壳，饱满圆润的米粒就是蒸酒煮饭做糍粑的最重要原材料。

每一种糍粑都有不同的方式来制作，有些需要用石磨把米粒直接碾压成干粉，或者把米粒泡胀了再变成浆粉。

石磨也分大磨小磨，小磨通常用来碾压量小的材料，大磨则是一个大家族必备的生活用具，要有力气的人才能推动龙勾顺时针不断旋转碾压。

有些糍粑为了拥有独特的口感，还必须用石碓来舂，少量的可以用手舂，大量的就必须用埋在地下用脚使劲踩踏碓涵上面固定好的大木锤上下鼓捣。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这句古诗对于亲力亲为的人来说是至理名言，尤其以做糍粑的人为甚。

米是自己田里种的，柴是自己山上砍的，油是请人榨的，盐是街上买的，菜是自己摘的，糍粑也是自己做的……

从一粒谷种开始到一口下去唇齿留香的糍粑，背后潜藏着多少祖祖辈辈以来的血汗与故事啊？！

小时候最爱吃谷花糍，也爱看大人们做谷花糍。

谷花糍是众多糍粑中工艺流程比较繁冗的一种，也是做客送人最为奢侈的。

把上好的糯谷倒进大锅里放火不断翻炒不断翻炒，直到把糯谷炒熟爆开洁白喷香的谷花。

炒谷花的火候不能大也不能小，火大了谷子会烧糊成焦炭，火小了谷花爆不开只好甩给鸡鸭做美餐。

当然，对于有经验的人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最大的挑战在于怎么去掉谷壳把爆开的谷花一粒一粒挑出来。

成千上万粒炒好的糯谷倒进筛子簸箕里抛来颠去，为的就是去掉谷壳留下谷花。

极有耐心的婆婆奶奶大娘满娘们会围成一圈，嘴里头抿几粒未曾爆开的谷子在磕着，随口说说东家长西家短，手里却没有半点闲着仔细的挑拣黏在谷花上的谷壳。

那边有人筛选谷花，这边早有人把粳米粉糯米浆准备停当。

米粉倒水拌匀起浆、谷花入糖浆搓团到粉团裹着谷花团再滚一层薄薄的米粉，最后下油锅炸好捞起放簸箕摊凉……

趁着微热一口啖下去，五腹六脏霎时得到莫大的满足，就连鼻孔呼出的气息也满满的充斥着甜蜜蜜的清香。

把摊凉发硬的谷花糍收藏起来能够保存很长一段时间，想吃的时候拿出来放锅里蒸了又恢复软糯甘香。

当然，偷偷捂一个微凉稍硬的谷花糍在书包里去上学，路上细嚼快咽更是美滋滋，只是书本不知道几时被糍粑渗出的油洇得像老师发下来的油墨试卷。

后记:

许久未曾动脑动笔，近段时间胃疾发作而居家疗养。

恰好看到李幸锋这个古夏汉子群发发过来的糍粑图片，说是这段时间扶溪的糍粑要去县里参展，于是馋虫顿起，就以文字回忆来安抚安抚咕噜咕噜的无底洞了。

在传统文化的花园里，我一直把糍粑想象成一朵清新的野生蕉芋花，摇曳在故乡的河塘岸边。

而现代生活方式日益侵入当下农村，很多乡愁几乎已经无处寄托。

总觉得，李幸锋们就是家园守望者的代名词，就像他给我的图片那样质朴真实亲切，在恢复传统文化的旗帜下，应该要更多一点这样的人来承袭和保护我们乡愁的根基。

当然，
乡愁并不是唏嘘惆怅的专用词，有时候，乡愁是一种隐隐痛过后的舒坦与甜蜜。

现在，吃糍粑早已不是什么问题，去到扶溪很容易就可以买到，顺便可以在江南文化尾梢与岭南文化前沿阵地——古夏村或者别的村子怀古思今和拍照观光。

去听一听、学一学不到三万人口说的的独特语言——扶溪话，去看一看秦汉以来就居住在这里的山地人们是怎样生活的吧。

顺便提醒一下:

扶溪还有广东最美梯田（蛇离梯田）。

扶溪有保存最久远的龙母建筑（扶溪龙母庙）。

扶溪有一支仁化仅存的古夏舞狮队伍。

自驾路线：

1、广州出发→京珠高速→赣韶高速（周田/仁化/G106出口）→周田镇→G106→丹霞镇→S246→Y007→S342→扶溪镇→古夏古村

2、韶关出发→大学路→赣韶高速（周田/仁化/G106出口）→周田镇→G106→丹霞镇→S246→Y007→S342→扶溪镇→古夏古村

班车搭乘路线：

韶关—仁化（在韶关火车站广场或者高铁韶关站上车，早上6：50—晚上20:30，每十五分钟一班）。

仁化—扶溪（在仁化县城老车站搭乘前往扶溪镇的乡村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