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中越边境战散记--11——临战训练<br><br> 开向战区之前,部队曾在文山州的硯山县进行了3、4个月的临战训练。主要是熟悉地形和气候特点,有针对性的进行适应性战术训练。从前线阵地考察回来的作战参谋讲,抢打的准不准不是主要的,关键是掌握山地作战的特点,处理敌情要迅速、灵活、恰当。据当时坚守阵地的友军统计,平均几千发子弹消灭一个敌人。也许这让外人听来是个笑话,但实际情况的确如此。因为从1984年开始的对越防御作战,自从控制住国境线上的制高点以后,作战性质主要是防御战,作战的基本指导原则是“守住阵地就是胜利,减少伤亡就是战果”。战争从最初的进攻夺点、到固守防御,后期逐步演变成了以“反偷袭、反袭扰、反炮击”为主要特点的消耗战、袭扰战。更高层次的战略考虑可能还有消耗对方国力、总结实战经验、锻炼部队、外交需要等等,说不好,瞎猜的。有点像猫捉老鼠的游戏。<br> 部队的训练相对好办,都有基础,“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每个人都明白这个道理,面对战争大家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比较难办的是部队的管理,部队的心态。临战训练期间,战士收到的汇款单成倍增加,多数是父母主动邮寄的,也有相当一部分是战士张口要的;还有极个别的私自离队与当地姑娘拍拖,影响恶劣;平时很要好的战友之间因一些小事,就可能演变为怒目相向。<br> 某连一班长和炊事班长产生矛盾,中午打饭时一班的菜盆里除了鸡头就是鸡爪,一班长找炊事班长理论,让炊事班长拿着菜刀追的满院子跑,一直到连部才收兵。第二天碰到政治处一位股长,一见面就坏笑着对我说:“听说你们营×连‘战前练兵’搞得不错,我来帮你们总结一下经验”。见我没反应过来,他接着说×连炊事班。我说你小子消息很灵通呀。互相打趣一番。<br> 还有一些事也很超常。<br> 这些心理的变化在临战前表现的非常明显。虽然是少数,但很能说明人性中平时难以看到的一面。但一上阵地,面对共同的敌人,大家又很快把其他东西抛在一边,成为生死相依的亲兄弟,成为冲锋陷阵视死如归的英雄好汉。战争不仅让我们认识了敌人,也让我们更深刻地认识了自己。<br></h3> <h3>中越边境战散记--12——惊魂一幕<br><br> 云南文山洲的砚山县的'三七'非常有名气,品位最好。据说这种药材生止血、熟补血,是云南白药的主要原料。出发前做医生的弟弟给我准备了很多药品,其中大部分是云南白药,没想到在这里找到了云南白药的根。<br>说起三七,有两个让我终身难忘的故事,其惊心动魄的程度不亚于战场。<br> 一次是三七棚救火,被当地老百姓传为美谈。三七很娇气,生长条件苛刻,“三分阳光七分阴”,而且至少3年方可收获,故价格很高,类似人参。由于其喜阴,三七都种在由木棍、茅草什么的搭成的棚子里。因经济价值高,几乎家家户户都种,三七棚连成了一片,且常年昼夜有人看守,还要养几条很凶恶的狗防盗。某日不知谁家三七棚失火,很快火烧连营,一片火海,部队几百人紧急出动前往救火,大家奋不顾身地冲向火海,有的烧了衣服,有的烧了头发,好在没人受伤。大火很快被扑灭了,避免了更大损失。事后“棚主”们,又是送锦旗,又是送慰问品什么的,感动的不得了。<br> 还有一次更玄乎,差点没让三七棚的狗们把我撕了。那是上阵地前,有一天去文山州买东西回来晚了,下着大雨,天黑路滑,部队驻地离柏油公路还有两公里左右,都是土路,雨后泥泞难行,步行都摔跤,汽车更不敢走,好在不远,就没让车再送,下车步行。<br> 下车后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驻地赶,那天晚上天特别黑,真格是伸手不见五指,好在不时有电闪雷鸣,借机看一下路。靠着平时的印象我摸索着向前走,当时倒没有害怕,当兵的单独走夜路是很平常的事。一路上光惦记着不要摔跤了,没想到路过三七棚时,突然犬声大作,我赶紧停住脚步,此时正好一个闪电,再看周围,呼啦啦一下子上来几十条狗,把我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龇牙咧嘴的向我扑过来。<br> 我的头发根子感觉“刷”的一下子全部竖了起来,那时才知道什么叫“毛发悚然”。一生中唯一的一次体验到头发竖起来。<br> 听老百姓说,这些狗白天拴着,晚上放出来,性子非常野。幸亏小时候养过狗,知道狗怕人下蹲,我下意识的蹲下想摸个砖头瓦块什么的,也好有个自卫的武器,没想到惊慌中反而摔了一跤,狗们看我蹲下,也赶紧后退了几步。闪电一晃而过,周围又是一片漆黑。再看到的就是狗们在黑夜中闪着绿光的眼睛了,相当恐怖,让人不由想起了狼群。<br> 当时已是半夜12点左右,看不见一个人影,孤军奋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心想这下子可完了,还没上阵地就让狗们给收拾了。摔倒的同时,夹在腋下的、刚买的弹簧拉力器也同时掉了下来,我一下子缓过神来,终于有了一颗救命的稻草,一个能防身的家伙式,我一边 轮着拉力器,一边冲出了包围圈,狼狈不堪的回到了驻地。<br> 从此再出门时,手枪和通讯员成为必备。</h3> <h3>中越边境战散记--13——换防途中<br> 临战训练结束后,部队开始换防。换防前半个月,营长带各级军事主官(五长五员~营长,连长,排长,班长,哨长。通讯员,卫生员,给养员,司号员,炊事员?五员记不太清了)提前上阵地熟悉地形、防区、敌情及相关情况,办理交接防手续等。政治主官则继续带领部队做好接防准备,并在换防时带队前往。<br> 临战训练驻地到阵地大约200公里,多为在悬崖峭壁上开凿的急造公路,曲折蜿蜒,坎坷不平。换防那天,我带着全营30多辆车和部队主体四、五百人按指定路线匆匆赶路,上级要求所有交、接防部队必须在 4月24日凌晨天亮前全部就位。军事主官不在,感觉肩上的担子一下子重了起来。交接防期间,虽然各部换防时间有错峰,但路上仍感觉拥挤,通往阵地的车辆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像两队背向行进的蚂蚁大军。此时,只要有一辆车掉队,都可能影响交接防顺利进行的大局。还好,因车队前中后都有电台联系,前半截走的比较顺利。<br> 但越接近阵地,车辆密度越大,山区路况也不好,路又窄,拐弯又多,车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后来干脆走不动了,堵车了。<br> 原承想部队会有交通管理人员疏通车辆,但等了近半个小时,上百辆车仍然在原地踏步。看着长长的车队,和分分秒秒不停摆动的手表指针,急的我冒出了一头汗,帽子一摘,赶紧带上两个通讯员前行察看。找到堵车的关键点后,看到两个戴袖章的战士正在动员司机互相让车,结果几个车队都着急赶路,互不相让,好像还有空军的车队。查明原委后,我站在车顶高处,大吼一声,“都不要吵了,大家听我指挥! ”<br>大家见我穿着“四个兜”的衣服(那时还没授军衔),一脸威严,还跟着两个“警卫员”,都自觉地的回到车上。我用手势指挥着纠缠在一起的车辆,有退有进,不到十分钟,疏通了道路,大家各自匆忙赶路。我们也按时到达指定位置。事后想来,如果当时没人主动站出来疏通车辆,真不知要等多久才能赶路,真要这样,后面交接防的事就都耽误了。可见时间对于军队是多么重要。由此也养成了一个习惯,一是办事守时,二是做计划时留有必要的余地。<br> 这是行军途中我对自己最满意的一笔,骄傲一下。(待续)</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