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看世事变迁,细数岁月过往《在 松 浦 大 桥 下——曾经辉煌的哈尔滨毛织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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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3>原作者简介:秦世营,男,75岁。退休教育研究员,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曾经在哈尔滨毛织厂从事教育和行政工作,后来调入教育系统。从1964年开始业余文学创作,在文学期刊和报纸发表文学作品。曾出版个人散文集,近年部分作品收入网络文学作品选集。在哈尔滨毛织厂拆除修建松浦大桥之际,写下这篇散文。</h3> <h3><font color="#010101">原作者在即将通车松浦大桥南引桥上</font></h3> <h3>原作者在即将通车松浦大桥主桥上</h3> <h3>原创散文:</h3><div>《在 松 浦 大 桥 下</div><div>——曾经辉煌的哈尔滨毛织厂》</div><div>原创作者:秦世营</div><div>时逢年终岁尾,总要回忆过去,对未来有所企盼;人已步入老年,往往时常怀旧,随时可以生发出一些慨叹……</div><div>每当我在书房的电脑前坐久了,就会凭窗远眺。此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飞跨松花江之上,贯通哈尔滨两岸城区的松浦大桥。在这壮观的大桥下,曾经有一座现代化的大型国有企业——哈尔滨毛织厂。我所以一看到大桥就会想到那座大工厂,因为我曾经在那里工作过。</div><div>哈尔滨毛织厂,从创建到从哈尔滨版图上消失,历时85年。经历了民族工业、日伪统治、解放战争和新中国诞生后的计划经济和改革开放,哈尔滨毛织厂已经发展成为具有原毛加工和粗梳、精梳纺织染全套综合生产能力的万锭大型国有企业,是全国仅有的可以生产毛毯、毛呢、精纺品和针织绒线四大类产品的全能毛纺织厂。是哈尔滨市的支柱产业之一,是全市的利税大户。以“卧虎”毛毯为代表的一大批毛纺织品,成为享誉国内外的知名品牌。</div><div>我们的纺织工人,没有海浪翻卷时的声威显赫,也没有大江东去时的气势磅礴,然而,他们把自己的命运系于国家的发展,不管有多累有多难,他们都默默承受,恪尽职守。我们的织布梭,没有牡丹那样娇艳华贵,也没有绿柳那样姿态婆娑。然而,为了履行使命和职责,却是任劳任怨、无愧无悔。</div> <h3>1922年——1924年,“裕庆德毛织厂”(哈尔滨毛织厂前身)建厂时的竣工效果图和实景。</h3> <h3>八十多年,在历史长河中,不过是一瞬。而对于一个企业,对于在那里一辈接一辈工作着的人们,是风雨兼程的一步步走过来的。然而,当真的要离开工作着的岗位,心中难以免去的,是那份依依不舍——</h3><div>——1922年(中华民国十一年)5月, 已经回国的旅俄侨商张道友,与张用廷、吕熙斋等人集资,从德国购入设备,在滨江县20道街(现哈尔滨市道外区20 道街)创建了“裕庆德毛织厂”,1924年投产。以东北羊毛为原料,生产出“太少狮”牌毛毯,开创了中国人可以自己生产纯毛提花毯的历史。当时,在哈尔滨的道外三道街(原址解放后为“毛皮商店”)和上海、南京还设立了办事处,专门经销本厂产品。</div><div>——1926年,“裕庆德毛织厂”生产的毛毯、毛呢不仅打破了日本、波兰毛纺织品垄断中国市场的局面,而且开始出口日本和朝鲜,在国际市场上展现了中国民族工业的风采。</div><div>——1931年“九一八”之后,哈尔滨沦陷,日本军国主义又对中国的民族工业垂涎三尺。1937年10月10日,“裕庆德毛织厂”被日本钟渊纺绩株氏会社强行低价收买,改称“康德毛织厂”。中国工人采取“磨洋工”和破坏设备等方式,进行反抗日本军国主义份子的野蛮欺压,不愿为侵略战争服务。加之当年11月15日,开工仅一个月,原毛加工和纺部发生一场无名大火,烧毁了全部设备。虽然重新安装了日本的两台梳毛机和4台走锭细纱机,但始终不能按计划生产。1945年“八一五”,日本军国主义宣布投降,8月20日,苏联红军进驻康德毛织厂。11月,松江省实业厅接收该厂。1946年4月28日,哈尔滨解放,工厂收归国有。</div><div>——1946年夏天,爆发了国内革命战争。东北人民政府决定,将毛织厂迁往远离哈尔滨的克山县,以北门外原军马场的几排马棚改为车间和工人宿舍,在艰苦的环境下生产军毯和衣料,有力地支援了解放战争。1948年7月,工厂奉命南迁,又搬回到哈尔滨的原址,改名为东北毛织厂,1950年定名为哈尔滨毛织厂。</div><div>——新中国成立后,工厂得以大规模的发展,逐步进行技术改造,淘汰了旧有设备,安装国产设备,引进了外国的先进设备;从只能生产毛毯、毛呢两大类产品,发展成为具有原毛加工、粗梳、精梳纺织染综合生产能力的大型国企,以“卧虎”毛毯为代表的一批毛纺织品享誉中外。那个年代,人们以能够在国企工作而自豪。</div> <h3>哈尔滨毛织厂生产的“卧虎”纯外毛防蛀水纹提花毛毯系列、各种纯毛和混纺服装面料。</h3> <h3>1992年1月,哈尔滨毛织厂正门。吕熙斋(“裕庆德毛织厂”创建人之一、“康德毛织厂”中方经理)之孙吕文隆(右一)偕夫人及女儿回访哈尔滨毛织厂。</h3> <h3>——哈尔滨毛织厂不仅是生产毛纺织品的大型国营企业,也是出人才的地方。几十年来,有一批技术人员和管理干部,调到市内、省内的新建纺织企业,也有一批干部调入哈尔滨市纺织管理局和黑龙江省纺织工业厅,也有充实到各级政府机关、事业单位的。</h3><div>——当年的大型国有企业,就是个“小社会”。哈尔滨毛织厂不仅有先进的生产设备和享誉中外的名牌产品,而且,文教、医疗、娱乐、福利等机构和设施一应俱全。厂里有幼儿园、子弟小学、职工学校、职业高中、技工学校和职工大学。我曾在职工学校、职工大学讲数学课,后来担任厂教育科长等行政工作……根据对国企教育结构调整的政策,调离工厂。最后,从区教育局教科所研究员岗位上退休。</div><div>——由于喜欢文学创作,我在完成本职工作的同时,进行业余文学创作,相继在《北方文学》《中国纺织报》《黑龙江日报》《生活报》《黑龙江省广播电视报》《哈尔滨日报》《新晚报》发表散文、诗歌、小说等作品。1981年成为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过个人散文集,近年部分作品收入网络文学选集。也正是在毛织厂的工作和生活,圆了我的文学梦。到教育局工作后,个人所进行的中考、高考作文研究和教学,也得益于文学创作的经历和经验。退休之后 ,又涉足于网络文学。</div> <h3>2010年10月建成的松浦大桥,就是从原工厂正门处飞架松花江之上的,汽车通行的马路,就是原工厂门前的北环路。</h3> <h3>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哈尔滨毛织厂经历着体制改革和企业转型。</h3><div>进入90年代,限产——减员——停产——卖设备——扒办公楼——改建为鞋城和旧物市场,最后是要在工厂原址建松浦大桥。</div><div>2007年5 月,各种大型铲车、推土机、翻斗车开进来了,整个工厂和家属区弥漫着粉尘和轰鸣声,一栋栋厂房倒了,一幢幢家属楼平了,一切文教、医疗、娱乐、福利部门的房舍、设施都拆除了……</div><div>占地160万平方米、具有85年历史的哈尔滨毛织厂,从此在哈尔滨市区版图上消失了。当年建厂在5月,如今拆除又是在5月,是历史的巧合。</div><div>从工厂被拆除开始到松浦大桥建成,我用相机记录了一些场景。</div> <h3>2007年5月,开始拆除哈尔滨毛织厂。图为拆除中的粗梳厂区。</h3> <h3>——两米多高的建筑围墙内,一座座塔吊挺立,各种建筑机械昼夜运转,平整场地、灌注引桥桥墩……然而,在原粗梳厂区的西侧,一截纺纱车间的残墙,依然还挺立着。这仿佛是历史与现实的对望,也好像人们在送走最后一抹晚霞时的回眸一瞥……(上面最后一图)</h3><div>——进入90年代中期,实行改革,限产、减员……一大批职工被“优化组合”,陆续离开自己的岗位,承受着社会地位和收入的落差,体验了那种失落和无奈。</div><div>——那些先后陪伴了毛织工人半辈子、一辈子,不同年代、不同国别的纺织设备,先是被封存了,后来是拆除了,最后有的被当废铁卖了……我们的老工人流泪了!</div><div>凡是在毛织厂职工的每个家庭,凡是在毛织厂工作过的人,家中几乎都有毛织厂时代留下的老物件。这些,成了永远的纪念。</div><div>——下岗再就业,很多职工走向人才市场或劳动力招工处。国企工人的学历竞争不过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体力不如农民工。有的劳模、技术操作能手在大市场里抡起大扫帚当上了清扫工,难掩心中的苦涩。有的中年技术工人或干部,上有年迈父母、下有上学的孩子,不情愿地蹬上了三轮车,躲着熟人找活儿干。</div><div>——那些从纺织、机械、电力、土建、医疗等院校毕业的专业人员,也只好放弃了情有独钟的专业。特别是那些“文革”前的院校毕业生,同样是国家统一分配的,和在机关、事业单位的同学相比,其境遇和结局出乎意料 , 无可奈何……</div><div>——先后三届纺织职工大学的几十名毕业生,那些在“五大”经过高校学习的干部和技术工人,已经成为生产、技术和企业管理的骨干,也只好离开自己的岗位,有的还不得已被还原为工人身份,为了以后能早点退休……</div><div>……</div><div>我们的国企职工,被牺牲了自己的利益服从于改革。这应该得到理解、尊重和关心。国家也在逐步提高原有国企职工的待遇。</div><div>尽管一个工厂消失了,但在几代人、无数个家庭中,人们还轻易不能淡忘地保留着对那段生活的记忆。那种职业习惯、那些企业文化和传统精神,还在影响着后人。</div><div>——看那截残墙,上面还有一排没了玻璃的窗口,远望去,像一双双顾盼的眼睛,也像一张张想要诉说的嘴巴……还要看什么?还想说什么?此时无声胜有声——“最后的留恋!”</div><div>工厂不在了,在人们心中保存的,是一种留恋……</div><div>——留恋规章制度下形成的自律精神。在哈尔滨毛织厂,无论工人或干部,从一名扫地的勤杂工到厂长,都有明确的岗位责任,在执行中形成了职业操守。 纺织厂是连续化生产,除法定假日外,“歇人不歇马”,工人要两班倒、三班倒或四班三运转。无论严冬酷暑,“下刀子顶着锅”也要按时接班。在习惯中培养了自律精神,“三老,四严,四个一样”。</div><div>——留恋那种和谐的干群关系。“当干部就别想多挣钱”,要身先士卒,定期跟班劳动。干群之间,分工不同,各尽其职,如果想调动工作或处理个人事项,不用这个那个的“意思”,按章办事。即使是个人有所诉求,一般是磨不开张嘴……那些应该得到解决的问题,也用不着“求爷爷告奶奶”。</div><div>——留恋那种尊重“大工匠”的风尚。“八级工”和正科级干部拿一样的钱,各工种的技术能手最“吃香”,是人们心中的榜样。那时候,技术水平不高的年轻工人,要想办法跟师傅多学两手,新业务员字写得不好看的,下班后躲在家里偷着练,谁都不想让别人说个“不”字……工程技术、专业管理人员,也得到工人们的尊重。</div><div>——留恋那种积极向上的自觉学习精神。对于那些解放前后,特别是1958年、1965年入厂的大批工人,基本上都会在工厂职工学校(俗称“业校”或“夜校”)初中班、高中班补习,还有的考上哈尔滨市工人业余大学(也称“业余工大”),“文革”后,工厂开办了职工大学,共毕业了三届学员。那年月,工人们的刻苦学习精神,并不比在校生差。特别是倒班的工人,不论家住多远,会在上班前或下班后到工厂学校上课。很多干部是工人出身,都有很强的自主学习精神。</div><div>——留恋那些完善的福利保障和待遇。女职工生小孩,56天产假一满就可以把孩子送厂托儿所,孩子上学进厂子弟校,有病了上厂职工医院,看电影有厂俱乐部,劳模可以轮流到江北厂疗养院休整,生活有困难了找工会。职工去世了,厂里给出一台“大板”和大客车……</div><div>在那年月,在机关和事业单位上班的,还真羡慕在大型国企工作的。</div><div>在我剪接这些记忆片段的同时,也顺手翻检自己曾经和那段岁月相关的文学作品。其中有一首诗歌——《工厂会议室》,可视为那段岁月、那种生活的剪影。</div><div>在工厂里,除了俱乐部和各车间的会议室外,在厂部办公楼里还有三个会议室。其中一楼的会议室最为豪华,是接待外宾、上级领导和召开厂级党政联席会的地方。那里,是职工瞩目的地方,是绘就企业发展蓝图的地方……</div><div>当年那间会议室的位置,正在松浦大桥南岸引桥的正下方。我曾经无数次的出入那间会议室。这首诗,是1989年8月7日发表在纺织系统的国家级报纸《中国纺织报》上的,现摘录在下面,作为对那段历史回顾的一个片段——</div><div>工 厂 会 议 室</div><div>门开、灯亮,热气、茶香</div><div>多彩的生活在这里酝酿</div><div>分分秒秒牵动着每个人的神经</div><div>会议室啊,负载着全体职工的希望</div><div>俄式地毯留下岁月的久远</div><div>玻璃茶几上写下企业发展的构想</div><div>时代的主旋律是这里的最强音</div><div>会议室啊,不灭的灯火来自太阳</div><div>蓝图的每一笔都要深思熟虑</div><div>总体方案的每一节都曾冥思苦想</div><div>时代发展的浪潮拍打着门扇</div><div>会议室啊,这里规划着企业的方向</div><div>春风、秋雨,烈日、冰霜</div><div>话不投机时仍显出胸怀坦荡</div><div>一拍即合者更忌弊端滋生</div><div>会议室啊,每一方寸都铿锵作响</div><div>行程上有绿柳鲜花,也有屏障</div><div>怯懦者在这里增长拼争的锋芒</div><div>荣耀者把目标投向更远</div><div>会议室啊,你是更新观念的课堂</div><div>朝霞染红不曾合眼的木棂、</div><div>飘逸墨香的新程序跃然纸上</div><div>金梭银线织就彩云万朵</div><div>会议室啊,你统领着奔向未来的工厂</div><div>——这里所描绘的,是当时工厂奋力拼争求发展的态势。然而,却很快就成为了历史。</div><div>——2007年5月开始平整建桥场地,2008年5月25日正式开工。到2010年10月,只用了三年多的时间,松浦大桥建成并通车。使哈尔滨的城市建设和经济发展于又前进了一步。</div><div>——大桥是哈尔滨市规划的城市中心区重要越江通道之一,是省、市城建重点大项目,也是哈尔滨市自行组织建设的第一座跨江大型桥梁工程。</div><div>——大桥南起松花江南岸道外区南勋街,北至松花江北岸永胜路,路线全长4.027公里,主线桥梁长度3450米,由南引桥工程、跨江大桥工程和北引桥工程三部分组成。</div><div>——大桥主跨268米,主塔高160米,主桥桥宽39.5米,双向八车道,设计车速80km/h,最大可满足高峰小时9800辆通行能力,</div><div>——跨江大桥两侧各设2米宽的人行道。桥梁设计荷载采用城市A级,主航道最大水位时桥净空高不低于10米,可满足松花江航道通行需要。该桥梁将按照现代化城市桥梁标准同步建设相关配套设施。</div> <h3>2 010年9月30日,原厂托儿所院内的那棵树还在。</h3> <h3>2010年8月,建设中的松浦大桥。</h3> <h3>2010年10月7日,即将通车的松浦大桥。</h3> <h3>松浦大桥的夜景。</h3> <h3>松浦大桥的江南引桥。</h3> <h3>松浦大桥的江北引桥。</h3> <h3>2010年10月12日,已经竣工,等待通车的松浦大桥。</h3> <h3>2010年10月13日清晨, 松浦大桥通车剪彩仪式现场。</h3> <h3>2010年10月13日,松浦大桥正式通车,我和欣喜的人们一样,徜徉在宽阔、壮观的大桥上,时而眺望,时而拍照。而我还是要扶栏俯视,搜寻着桥下的每一处留有记忆的旧址。那截挺立的残墙不在了……原来托儿所院子里那棵树还活着……脚底下就是原来的办公楼……家属101大院那儿要建地下停车场……</h3> <h3>2010年10月,松浦大桥南岸右侧,邻近大桥的第一栋楼为天主教堂,第二、三栋楼是现存的哈尔滨毛织厂江畔路家属宿舍一号楼、二号楼。</h3> <h3>大桥,从远处延伸到脚下;历史,必然从现实走向到未来;回忆,在沉淀中留下了刻骨铭心的以往……时代,在前进,我们必将实现民族复兴的中国梦!</h3> <h3>( 2010年12月25日初稿。原载个人实名博客,后收入“生活报网”论坛“读写天地”文学作品选集《e路花语》,2014年4月出版。2018年4月,哈尔滨毛织厂拆除即将11周年之际修改,并加配图片。)</h3> <h3>(文博空间)工作室电话与微信同步13604885154制作人:于文波</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