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旧事文集《土炕的记忆》

雪山飞虎

<h3> 《土炕的记忆》</h3><div> 文/雪山飞虎</div><div> 小时候,家家户户都有土炕,吃饭玩耍和睡觉都在上面,很暖和。炕头位置一般都是留给老人和小孩,因为我年纪最小,便经常霸占着炕头。远在东北的奶奶回家探亲时,炕头给奶奶睡,我都是和奶奶一个被窝,在奶奶温暖的怀抱里睡觉,听奶奶讲过去闯关东的故事,仿佛看到了坚强的奶奶和其它山东老乡拖家带口在茫茫雪原白山黑水中,耕种劳作,砍柴伐木,顽强地生活。</div> <h3><br></h3><div> 奶奶是大脚板,没有缠过脚,走南闯北从来不怕。六十年代初,正是三年自然灾害的严重时期,村里人十有八九营养不良,浑身浮肿,只剩下一口气。有人打听到东北那里土地肥沃,打粮食多,能养活人。胆大的奶奶便动了心思,悄悄地精心做好了准备。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村里谁也没告诉,领着大伯和三叔到益都火车站,挤上火车,去了东北。当时,是严禁出去的,村里人都佩服奶奶的坚忍和果敢。</div><div> 父亲和母亲也去过东北看过奶奶,那里也是一大家子人了,生活也算稳定知足。母亲说,东北人习惯睡大炕,天天烧木头,冬天就在大炕上吃饭睡觉娱乐。从东北回来后,母亲便一直想着亲自砌一个土炕,东北的亲人们来家时,睡炕也习惯。</div><div> 那一年夏天,麦收一过,母亲便着手准备砌炕的材料。郭子湾里有一处平整的空地,那里土质细腻,粘度适中,正好可以制作砌炕用的泥胚。</div><div> 母亲领着我们兄弟几个就地挖坑取土,掺上软麦秸麦瓤,浇上水,用锄头一遍遍调合,和成一大堆软硬适中的泥。做泥胚要用专门的模具,一个方形的木框,长四十公分宽五十公分左右,高十公分左右,这是母亲借来的。</div><div> 做胚也是一个技术活,母亲用泥板把木框内的泥巴修的很平整结实,轻轻提起木框时,边角保持的很好,然后进行下一个。等到太阳落山,我们已经做好了二百多块,一排排,一列列,好像诺大一副棋盘,足够用了。</div><div> 三天以后,看着泥胚有七成干,母亲便把泥胚掀起来,交叉着支好,继续晾。等到泥胚完全干透,就可以用板车拉回家,垛在院子里。左邻右舍看到时,也非常羡慕,直夸我家做的泥胚结实,质量好。</div><div> 等到父亲休班回家,第二天早上,我们早早地吃了饭,把屋里的家具都搬到院子里,屋里地面清扫干净,便可以砌炕了。前邻的福忠哥和庄后住的本家大叔也过来帮忙。</div><div> 土炕和锅台是一块砌成的,锅台在外间,土炕在里间。大人们量好尺寸,和好泥,开始下手。我们兄弟们负责搬泥胚和砖头。土炕一般有七十公分高,烟道有四个来回,一直通到里间山墙上烟筒。土炕前面还留了一个坎儿,可以放鞋子。炕沿处,父亲附上一块光滑的木板,前面贴上白色的瓷砖。炕面大人们精心地用好泥抹平压实。过几天干透以后,母亲用结实的牛皮纸把炕面糊上三层,铺上干净的席子,土炕便大功告成了。</div> <h3><br></h3><div> 老家的土炕伴随着我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代,全家老少都睡在大炕上。期间,奶奶又回过两次家,每次回来,都带了东北的松子,山莪子,豆腐皮等等土特产。过个十天半月,奶奶又要走了,奶奶每一次走都是很困难的,真正的原因就是我拦着不让,不但大哭大叫,也不上学,奶奶也是满眼泪花。父母便哄着我,不走了,不走了,这一次是长住的。可是我上学去了,奶奶又走了,我放学后看不见奶奶,哭着跑出去,天很黑了,父母亲,哥哥姐姐满村喊我,找我。回家后给我做好吃的,好几天心情才平复下来。</div><div> 最后一次听到奶奶的消息是病重去世,奶奶弥留之际很想回老家的,漂泊半世,终究还是想叶落归根,可是我们等到的是大伯和三叔带回来的一捧骨灰。那么多年,一直想着我,爱着我的最亲爱的奶奶变成了灰白色的骨灰,永远地离开了。</div><div> 又过了几年,哥哥姐姐们外面上学的上学,出嫁的出嫁,家里的土炕有的地方坍塌了,父母亲便把土炕拆了,那些泥胚拉到地里也是很好的肥料。就这样,老家的土炕完成了它的使命,来自于大自然又回归于大自然。</div><div> ——2018.04.17草就</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