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流淌濂溪河

太阳

梦里流淌濂溪河

阳 耀

太阳还没下山，屋瓦炊烟已起。哥哥把我拉到一边，悄悄讲：“趁着妈正在做饭，走，我们洗冷水澡去！”刚到河边我就等不及了，“哗～”的一声扑下了水。忽然发现，哥哥抱着我的衣裤偷偷跑了，我光着屁股就去追......猛地一急，惊醒了，原来是又一次梦回儿时，不禁坐在床上哈哈大笑起来！

我的家乡道州，有条河名叫濂溪。它像一条银色的飘带，从都庞岭缓缓流出，淌过乡野村隅，滋润万亩良田，然后汇入潇水......这条清澈的小溪，因养育了中国理学鼻祖“濂溪先生”周敦颐，而誉满天下。前不久，家乡刚刚获批为“湖南省历史文化名城”，就沾了不少“濂溪”的光。

　　40年前，县城不大，贯穿县城的建设路北郊有一座老桥，桥下就是那缓缓流淌的母亲河——濂溪。从小在濂溪边长大，这条不起眼的小河，就是我们小伙伴们嬉戏的天堂。

　　最好玩的就是夏天了！午饭过后，三五个玩伴，早早就等在了自家门口。出发时，我们身后一定跟着那只摇着尾巴的小狗。那时路上车很少，偶尔一辆老式三轮摩托车“突突突”地从身边开过，都会让我们兴奋地追着大喊——“摩托卡！摩托卡！”一路嘻笑，一路欢歌，小伙伴们就这样喊着闹着，向着濂溪河进发！

那时，通往濂溪河的道路是沥青路面，在毒辣的太阳曝晒下已经融化，是万万打不得赤脚的！即使穿上凉鞋也得小小心心，一旦被沥青粘上就会胶绊扯断、铝扣散架，只有偷偷用火钳烧溶再粘上，否则，哈哈，爸妈在家里拿着竹篾子、高粱扫帚等着呢！

濂溪桥的上游，水深及胸，那是我们开心畅漾的游泳场——哥哥们胆子大，站在河岸上往下扎猛子，“噗通”一声潜入水底；我们胆子小，就下到浅水边往里扑，“哗啦”一下冲出去三五米...... 我最擅长的泳姿是“狗刨式”，两手扑腾扑腾地刨水，两腿一通乱踢，根本折腾不了多远；哥哥是标准的“自由泳”，一眨眼就游出好远，然后就在河里“踩着单车”，或是浮在水面顺流漂下......我不会追问他水深不深，因为他会摇头晃脑、有板有眼地跟你讲“小马过河”的故事！

　　濂溪桥的下游，水浅齐踝，那是我们捉蟹捕虾的好去处——浅水里全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被水冲刷得光溜溜的。石头缝里，小股水流静静淌过；砂砾水湾，浅浅地泛着波光。小伙伴们不想打扰水中的精灵，就光着脚丫蹲在石头上看着——那青得发亮的蟹老大，举着两支钳子不紧不慢地刨着沙子；那全身透明的虾小弟，一撑一撑地在水里“过着家家”......当然，这根本不是最后的结局，不出多久，我们就会撅着屁股、蹑手蹑脚地踩下水，把手轻轻伸进石缝里，看准了一摁，用拇指和食指猛地掐住蟹背，一下提溜上来。螃蟹在阳光下张牙舞爪地挣扎着，我们心满意足地喊叫着，相互攀比、炫耀着......小虾也是不能放过的！双手轻轻往水里一捧，再让水和细沙从手指缝中漏下去，就会看见三五只小虾在手心里欢快地跳跃着。我们的心啊，就随着这些活蹦乱跳的小生灵一起欢呼雀跃，仿佛人间最快乐的事莫过于此了！

　　这个时候，已夕阳西下，红霞满天。我们带着这些战利品，哼着“老表老表，下河洗澡”的童谣,屁颠屁颠地回家了。不远的街边，以卖虾为营生的小贩又开始沿街叫卖了：“卖虾勾，卖虾勾......”

　　尽管多年过去了，但那些关于濂溪河的点滴童年记忆，时常出现在梦境，并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清晰：有端午节划龙舟时震天的呐喊声，还有周家坊大娘“卖～豆腐脑～”的叫卖声，有河边文庙里“五龙石雕”的历史沧桑，还有在红军墙上写标语的14岁小战士的感人故事......

我二十岁离开家乡，因工作原因，很少回到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宋之问“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诗句，戳中了我们这些游子心中最柔软的部位，泣出许多惦念和感伤。

　　今年清明回家扫墓，大清早我就来到濂溪河畔，独自漫步在河堤上，一边追忆着孩提往事，一边感慨着城市变迁。以前河边的荒地，早已是高楼林立；昔时的破旧堤岸，也已建成整洁美丽的沿河风光带。“五城同创”的号角已全面吹响，“富饶、美丽、幸福”的新道州指日可待。城市面貌日新月异，民生福祉改善巨大，正是我们这些游子心里最真的祝愿和最好的慰藉！

　　忽然想起，家乡马上就要改为“道州市”了，这座古城又将迎来一个发展腾飞的时代机遇！这样的大喜事，哪有理由不提前庆贺一下？！赶紧掏出手机，邀上儿时的玩伴，今晚就坐在这濂溪河畔，端起那久违的家乡米酒，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