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午掸·封开佚事(三)

Y.M.Cai

<h3>  每每钩忆起那曾经鲜活,却已然消逝的大宿舍生活片段,总能给精神带来持久的愉悦享受!财政大宿舍,虽只有区区的十六户家庭,却汇集了五湖四海的八方人士,除了大西南与大西北两大区域外,东北、东南、中南几大区片的省份均悉数登场,人不分鸿儒与白丁,声尽纳南腔和北调,那场景,堪比随后不久(1963年)在国内上映的粤语电影《七十二家房客》。 &nbsp;</h3><h3> 财政大宿舍,在伴随着原不同背景的人员和家庭入(出)住的同时,也不免带来了(每家)各自独特的生活方式、思维模式和行为习惯,那些不同的性格、气质在一个个活灵活现的个体身上得以尽情的展现和释放,虽然,彼此间的诸多差异在某些时空节点也会带来人际间的误解与矛盾,甚至会引发激烈的冲突 ,但那正是真实的生活与现实,一种本然的生活状态。</h3><h3> 文化认知有别。 历史上的广东地区因地理阻隔,形成了一整套有别于中原地区的社会文化谱系—广府文化。在广府文化的语境认知中,但凡来自非"白话"方言区的人员,皆认定为"北方人"。在1950—1960年代,来自岭南以北的人员,被冠以"佬怂"的称谓(在一称谓在某一时期内更多具贬义),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江口当时孩童中流行的谚语唱道:" 捞怂捞怂,唔食芫荽葱,生在湖南,死在广东。",就是这种文化认知谱系的最形象的诠释。是否接受作为香料的芫荽和葱,成为捞怂与否的文化标志。而对财政大宿舍的外来"捞怂"而言,接受芫荽和葱,不仅关系到本土化意义下的身份转换,也有从"解放"走向"建设"的内容的根本性改变的需要,更是其时无从选择的职业担当。</h3><h3> 生活习俗迥异。生活习俗成型化的背后,反映出的是社会化分工的分化程度与速度。与岭南以北的广袤的"中原"地区相比,岭南以南的广府地区,历史上在社会制度、社会分工上都大大落后,表现在"民以食为天"的饮食层面,种植业发展缓慢,对自然食物的依赖程度高,野生动植物尤其是前者的入食成为常态,而这对分别来自以盛产水稻和小麦等作物,喜食米饭和面条的财政大宿舍的"捞怂"们,无异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尽管封开享有山区动植物资源丰富的优越条件,特别是野生动物资源不计其数,甚至唾手可及,但在大多数情形下,人们都无法在过往的岁月里,用野味&quot;撬开&quot;那些&quot;捞怂&quot;们的嘴舌,足见饮食习惯改变的艰巨!后来的事实也证明,许多非广府文化的"捞怂"直至耄耋之年,都始终无法接受"食野味"的饮食习俗。</h3><h3> 语言沟通障碍。人与人的沟通离不开语言工具,如何在操持种类繁多的方言下进行有效的沟通,涉及沟通平台的建构,以何种语言作为建构平台,怎样建构该平台,在1950-1960年代的封开,并不是一件轻松之事。尽管1958年国家已正式通过并公布了汉语拼音方案,但当时的人们受限于各种因素,如文化程度偏低(客观)、地域优越感(主观)等,普遍难以接受,或者不愿接受,普通话的推广之难,非今日人们所能想象。一个真实的现象是,直到1960年代末,在县城江口的最优质的小学低年级阶段,汉语拼音仍然是处于教育空白地带,学校尚且如此,对来自天南地北的各类干部,即便是当时数量极其稀缺的毕业于各类专业学校的知识分子,运用何种语言(方言)进行沟通,似乎都成了一道绕不过去的一道坎。之后的演变过程,各种方言并没有因本土化语言的强大而消逝,而是形成了以本土语言为基础平台的新的南腔北调。它证明了以下基本事实:外来文化要保持延续,就必须与本土文化相融合。</h3><h3> 时光荏苒,几十年匆匆过去了,财政大宿舍原有的建筑也已不复存在,但曾经的财政大宿舍那无形的文化,却值得永远的回味。</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