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与子皆老

黎晓

每天放学回家，儿子已经住校，夫妻两人闲着无事，就会到溪边的步道走路。风总轻轻地吹，脚步也轻轻地迈，心情也天高云淡起来。
我有时哼哼歌，有时也会扭着屁股走猫步。领导以前往往会翻着她的樟脑丸，把我当做她班级里的孩子，一通训斥，现在则往往嘻嘻一笑，似乎装作一脸不屑的样子。我知道她是喜悦的。虽然偶尔我乱丢烟头，又当一次小学生，并保证能下次不犯，她才饶过。而后又哼着雄壮的进行曲，甚至一二一二地走着，走着走着，有时手就不知不觉地牵在一起。
学过一个词叫做“青梅竹马，俩小无猜”。以前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想儿时见到女孩子就脸红的人，同桌又是个很凶悍的小女孩，好几次被她抓个猫脸花的。长大后看了金庸的书，总想如剧中那些侠客一般，与知己红颜一道，快意恩仇，仗剑天涯；看了琼瑶，总想着地老天荒、海枯石烂的。但对老“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却是从无梦想的。
频遭困苦，携手走过以后，猛然似乎两人都变小了。两人就像刚认识一般，却猛然珍惜起来了。是呀，要不怎么走着走着，她就挽上我手臂了，走着走着，我就抓住她的手掌了？看着她，有时想，剪掉她的长发，用红头绳给她扎一对冲天辫，肯定很好看。走着走着，心里欢悦，脚步下可以说蹦蹦跳跳起来。
说的话题，往往会为绕着学生展开，有时是我开头：“我班里那个C,今天……”
“烦死了，在学校就学生学生，在家里学生学生。”
我停下来，嘻嘻地笑，有时还生气撅嘴巴……
可过不了几分钟，她就开口：“我班里的那个潜同学，这几天，开始笑了，就对我眯眯笑。”
我嗯嗯连声，心想，得！让我不说，自己说上了。
“真的，有空到我班里看看，他真的笑了……”
这个孩子我知道的，父母亲不懂得爱，老挨打，和班里的其他孩子关系不好。其他几个男孩子，合着欺负了几年，都不会笑了。
老婆大人已经坚持爱了半个学期了。一次，潜同学又犯了错，老婆大人气急败坏：“潜，你有没有良心！你这个样子，你如果是我的儿子，我一定打你！”
她班里的几个学生接嘴：“郑老师，他喽，就 是你小儿子。”
孩子们的随口说的话是最可信的。辣妈护着小儿子，开始一个月还天天被欺负，老婆大人天天回来诉说。现在，她说，她的小儿子笑了。我很相信的，但是没兴趣去看。她把那几个很爱欺负她小儿子的男生的小家伙给爱住了，转变了，我也很相信的。但我没兴趣看。
我也抓着几个啊，没父母的，离异的，身体不好的，那些优生生上隐含的缺陷啊，我的效果也不错的啊，但总比不上她，孩子的人格与成绩双丰收。不吹牛，全县两百多班级，几届毕业考，她班列前三，这可不是城里学校。
想想也真是，她的语文教学是我一手训出来的，她这几年教学理念的转化也是我口耳相传的，她学生的心理状态也我也常帮着分析的。可我的教育和教学效果就和她差一截。
　　她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为师的气质，让学生敬畏。她特别能坚持，不到最后，绝不会放弃，哪个学生给她盯住，别想逃走。她高中低三段语文走了不知几个轮回，现在他又有心理学的辅助，无坚不摧爱心……
　　我只能努力努力更努力了。
　　轻快地走，手时而挽在臂弯里，时而插在裤兜里，时而在对方的手掌里，时而挥在看空中……脚步啪啪啪啪的，风儿柔柔的。时而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时而说说儿子，为他的长大而感恩；时而唱起歌来，引得两边的人侧目而观。我哈哈大笑，她轻轻地小笑。
　　只觉得路上铺满玫瑰，洒满香槟。
　　携子之手，与子共老！

注:大部分图片由友让心微笑提供，部分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