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我的知青生活

目极心游

<h3><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的故事要从重返知青队说起。</span></h3><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2008年4月,我和一起下乡的知青战友们重返木桥口知青队,去看看曾经劳动生活过的地方。从荆州城出发,过荆州长江大桥,过弥市大桥,走一段乡村公路,一个多小时,就到了知青队。这就是我们曾经住过几年的房子,几十年过去了,风风雨雨中,它仍在这里孤独地守候着。</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3>荆州长江大桥。</h3>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1976年8月23日,我下农村了。那时,我还不到17岁。 我下放的地方是荆州区弥市镇沿河村。上世纪70年代时,这里叫江陵县弥市公社里甲口管理区木桥口大队。</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那一天,在县楚剧团剧场召开了全县知青欢送大会,用敞逢车拉着懵懵懂懂的知青们,在县城街道上转了一圈,敲锣打鼓地送往各地农村去了。在城市街道上转圈时,我看到了母亲,她站在街道旁边的人群中东张西望,正在寻找我的身影,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多年后,母亲告诉我,当时她特别失落,像丢了魂似的,几天吃不进饭。</span></h1><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知青队唯一还保留着的房子。</p>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在剧场开会时,我收到了两个礼物,一个是县文化局胡永珍大姐送的列宁著作《哲学笔记》,还有一个是县楚剧团副书记、小提琴老师任万伦送的小提琴演奏曲谱。这两本书一直陪伴我多年,书从来没有读懂,小提琴也没有拉好,却温暖着我,在寂寞的田野里一点也不孤独。</span></h1><h1><b>   </b></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从县城到下放的地方距离不算太远,却用了半天多的时间。汽车从荆州古城开往沙市轮渡过长江,还要过虎渡河弥市大桥,然后在弯弯曲曲的虎渡河大堤上颠簸近1个小时,下堤后又走20多分钟的乡村土路,才到了木桥口大队部。汽车掀起的尘土,给我留下了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印象。</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到达木桥口大队那天,大队小卖部有一个磅秤,引来知青们的围观,纷纷上去称一称,我也称了一下,1米68,76斤。当年的我好瘦弱,母亲担心,常常在家哭泣,直到春节回家,看到胖呼呼的我,才放心了。邻居们问我吃了什么好东西?能有什么好吃的呢?就是拼命地干活,拚命地吃饭,半年后长到130斤。</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3>我的高中毕业证。</h3>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大队将知青们分成了5个组,分别安排到各生产队。我和毛小红、郭丽华、李卫东、周洪5人分到了四队。3个女生住进了田伯的家。当晚半夜,郭丽华突然伤心地哭起来,接着毛小红也哭起来,然后,我也哭了起来……第二天起来,三个人的眼睛又红又肿。</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田伯、田妈真是好人,为我们5个知青做了2个多月的饭,把家里能吃的都吃光了。县林业局股长李葆华是一个大胖子,他代表农业战线到生产队看望知青,在田伯家吃中饭。田妈在厨房做饭,李葆华也要掌勺,炒一碗枯豌豆,倒了小半瓶油,田妈脸上的表情有点僵了。</span></h1><h1><b> </b></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生产队看5名知青快把田伯家吃空了,就让我们吃百家饭,安排轮流到每个农户家里吃一天饭。 农民真的好朴实,他们都尽其所能,把家里最好的东西弄给我们吃。凡是家里有喜事的、有做房子的,都提前安排我们去吃饭,两个月下来,我们把全队的农户都吃了个遍,还转了弯。</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到4队李队长家吃饭时,他老婆杀鸡炖汤,让我们感觉好温暖。他有一个女儿,个子不高,长长的辫子,圆圆的脸蛋,十分招人喜欢,嫁给了一名军人,让她很自豪。结婚那天,我到里甲口供销商店买了一对红色的镜子送给他们。一次轮转到有两兄弟的农户家,吃饭时抬头发现两兄弟头上都是癞痢,我吐了,几天不想吃饭。</span></h1><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1977年5月在里甲口街照像馆摄影,那时我的体重达到了130斤。</p>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5名知青队友在一口锅里吃饭很开心,也很团结。李卫东总是像大哥一样地照顾大家,没有米了,没有菜了,就主动与生产队沟通解决。一天,他发现生产队仓库有许多南瓜,就指挥我们3个女知青用板车去拖,拉了一车又一车,把床下塞得满满的,直到我们搬出田伯家时,床下还有十几个大南瓜。</span></h1><h1><b> </b></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周洪性格随意温和,说话时总是微笑地看着对方,感觉特别温暖。郭丽华性格开朗,刚到生产队与财经贺队长的老婆建立了友谊,像亲戚一样走动了好多年,对知青们也很关照。 郭丽华最勤快,每天早起帮助田妈一起做饭。 </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毛小红个子不高,性格沉稳,不随便说话,但她心里最有数,干活也是一把好手。她聪明机灵,还是一位才女。每天晚上,她都写一首打油诗,形象生动地把一天的劳动和感想描写出来,每次听她朗读诗歌都是一种享受。</span></h1><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2008年4月在知青队老房子前合影。从左到右:我、周洪、郭丽华、毛小红。</p>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是一个瞌睡虫,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坐在仓库里开会时也睡着了,在地里干活坐在地上一会也可以睡着。一天下午,我们正在田间锄草,大队的高音喇叭突然传出了哀乐声,沉痛地播报伟大领袖毛主席逝世了。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大家惊呆了,许多人在田间地头失声痛哭起来。大队布置了纪念灵堂,摆放许多花圈。</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那段时间,除了上工和参加纪念活动外,每天晚上,在小队仓库里点着煤油灯,组织社员们学习《人民日报》社论等,经常学到深夜转钟。李卫东是学习主持人,由他读当天的《人民日报》社论。我经常累了打盹,一觉醒来,他仍在精神抖擞地高声读社论,好佩服他。</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在迎接新年到来时,我们搬进了知青队,两批知青共27人。张生杰担任了队长,赵兰艳是妇女队长,李卫东是财经队长、周洪是技术队长,还有生产组长、副组长,还有团小组长、副组长,知青队友们基本上人人都带上了长。</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在知青中,最能干的应该是张生杰。 第一次见到张生杰,就感觉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总是不笑,像在思考什么问题。下乡之前,父亲就告诉我,一起下乡的知青中,有一个叫张生杰的小伙伴,他是中学学生会主席,很优秀。 知青队成立后,张生杰担任了队长,还真像那么回事,安排农活,总结工作,头头是道,有板有眼,有时感觉他是上级派来的领导。知青队住房的屋檐下吊着一根铁棒,每天上工时,张生杰就敲几下,知青们鱼贯而出,拿着农具跟着他到地里干活去了。</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3>1977年12月,李卫东、周洪、张生杰在弥市公社照相馆合影。</h3>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张生杰干农活也是一把好手,耕田耙地样样都会,摘棉花比女知青都快。 农田耕作后要整理,用锄头将大块的泥土打碎,培成一垅垅的。第一次干这活儿,我整的田土不细,沟不深,张生杰急了,抢过我的锄头,边示范边说:"这样、这样……"看他着急的样子,不知所措了,笑了笑,这一笑把他笑的不好意思,放下锄头走了。看看知青们整的田,真比我好多了。 </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作为先进知青代表,张生杰到处巡回演讲,介绍先进事迹,也展现了他的口才。他的笛子吹的真好,每当夜幕降临时,知青队一片漆黑,张生杰优美的笛子声成为一道风景,温暖着大家的心。一年半后,他参军入伍了,从此知青队少了优雅的笛声,也少了几分浪漫和心动!</span></h1><h1><b> </b></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张生杰在知青队劳动生活只有一年多时间,与贫下中农代表张队长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几十年来经常去看望他,还为他争取了农村干部福利待遇,解决他的生活问题。2016年5月,张队长去逝了,张生杰专程送别。</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3>2008年4月在知青队老房子前合影。从左到右:张生杰、我、周洪。</h3>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最有意思是陈汉波,当了司务长,管大家吃饭的。陈汉波的父亲是解放前参加革命的老干部,她从不张扬,说话办事有分寸,在知青中很有威望。她声音宏亮,模仿明星表演惟妙惟肖,总是把大家逗得开怀大笑。我和与陈汉波等4人一个房间,与她床对床,共一个桌子,彼此信任,总有说不完的话。那个年代物资匮乏,偶尔家里托人带一瓶猪油,挑一勺拌拌饭吃,都开心得不得了。我和陈汉波从不分彼此,共享猪油。</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刚到农村时,陈汉波安排到二队劳动。到知青队后,她告诉我,二队队长是个文化人,在报纸上发表过许多小说。我很好奇,让她带我去见见,这位饱经风霜的二队长,已经看不到文人的气息了。他对我们的来访很热情,还经常留我们吃饭,借书我看。他在小学教书的儿子考上中专。之后,我收到了他儿子的来信,惊愕不已。</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1978年的夏天一个晚上,我和陈汉波摸着漆黑的田间小路,来到虎渡河边杨林尾棉花收购站看电视,室外面的柴油发电机突突突的响,小会议室里挤满了人,小小的黑白电视麻麻点点,正放影着日本电影《望乡》,这是我第一次看电视。现在想想,那时候我们的胆子真大,不怕天黑,不怕坑坑洼洼的土路,也不怕碰到流氓。 </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3>2008年4月在知青队老房子前合影,我和陈汉波。</h3>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知青队有了三个张队长,知青们亲切地把贫下中农代表张义甫队长叫张伯,带队的张光文队长叫张叔。在张叔到来之前,也有一个知青带队干部,个子高高的,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回忆起他了。</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知青队成立后,换成了张叔。张叔是江陵县北门大修厂的副厂长,还是一名转业军人。到知青队当领队后,对知青真的好关心,像个母鸡护小鸡,每天晚上都要到男知青那边查房,生怕他们做出偷鸡摸狗的事来。严厚芳的父亲是北门大修厂厂长,每次他从城里回来时,总是帮她带点东西回来,知青们都感觉张叔对她特别好,有点偏心。</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当年物质紧缺,张叔总是想能想办法弄回来,开拖拉机的柴油呀、点灯的煤油呀,还有化肥呀,都是用桶提回来的。他还经常和知青们一起下地劳动,样样农活都干。春节时,还接城里的知青们到他家里过年。 按规定知青带队干部是一年一换,张叔却一直陪伴着我们,直到最后一名知青离开。</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3>2008年,部分知青和带队干部张光文(右三)在知青队老房子前合影。</h3> <h3><span style="font-size: 18px;">知青队成立后,生产大队派了贫下中农代表管理知青队。贫下中农代表张义甫队长是一个好班长,他把知青队当着自己的家去照顾,把知青们当着自己的孩子去教育。知青队成立后,生产队分给知青队一百多亩地,还有一些生产工具,要带领知青们把一百多亩地种好,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春耕时,知青们不会使用犁耙,张队长就手把手教,许多男知青都学会了使用犁耙耕地。</span></h3><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为了让大家掌握农业技术,经常主持讲座,把种棉花的方法编写顺口溜,易懂好记。三年下来,知青们大多成了种庄稼的好手。下雨不能出工时,就组织学习社论,让大家把心得体会贴在会议室的墙上,像一面面万国旗。</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之后农村开始搞责任田了,张队长也跟紧形势,分田到人,我分得了3.6亩责任田。再后来,我离开了这三亩六分地。2008年,重返知青队时,专程去看望了张义甫队长,他抱着张叔哭得稀里哗啦,边哭边念叨知青们的名字,大家感动了,又有点不知所措。</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3>当年,我住在第三间房子里(从左到右)。</h3>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管理知青队财务的熊会计很温和,做事也很认真,就是身体不太好。他有一个不省心的女儿,本来已许配人家,却与本队的年轻人好上了,硬要退婚,这可急坏了熊会计,要打断女儿的腿,结果女儿跑了。女大不中留,最后还是熊会计让了步。 </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听说他女儿回来了,我和陈汉波去看看,她将床上几件衣服展示,说是那男人买的,在太平口河滩挑沙赚钱买的。她说:"这么多的衣服,怎么穿得完呀?"爱情,让这个女人变得多么简单,也多么容易满足,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熊会计见我们来了很高兴,蒸馒头给我们吃,馒头又大又软,想不到熊会计还有这等好手艺。在农村三年,这是我唯一吃到的馒头。熊会计女儿结婚时,我到里甲口供销社商店买了一对果盘送给了这对新人。几年之后,听说熊会计病逝了。</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3>一眼望不到边的田野。</h3>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做饭的李师傅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据说他的成份不好,脾气还不错,做了几年的饭,没有与知青们发生冲突,这就不容易了。我们太年轻了,就是没有菜也能吃上几大碗米饭。李师傅做菜就是水煮盐拌,一餐饭一个菜,我们吃的也很香,偶尔也有一些有创意,他把茄子晒干后,炒辣椒,我很喜欢这道菜。 </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最难忘的是南瓜炒辣椒,又辣又甜,味道怪怪的,一吃就是十天半月,之后好多年,我见南瓜就想吐。 一年夏天,为了欢迎全县知青工作大检查,知青队里杀了一头大肥猪,没法存放,全部做成扣肉、烧肉、蒸肉等等,全是油沥沥的大块肥肉,吃了几天受不了了,我端了一碗大肥肉与农户家里换了一碗豆角,觉得那豆角好好吃,几十年过去了,仍在回味那碗豆角的芳香。</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3>沙市轮渡码头</h3>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故事最多的要数回乡青年王昌银。王昌银是大队长老婆的弟弟,个子不高,人很精神,经常抽到公社和水利部门帮忙,在农村来说算是有见识的人。他作为贫下中农代表来到知青队,负责财务、图书和后勤等工作,知青们借个书呀,领个饭票和煤油呀等等都要找他。我觉的他是非常聪明又勤快的人,对知青队充满了感情,吃住都在知青队。不知为什么,女知青们特别不喜欢他,经常说他的笑话。</span></h1><h1><b>   </b></h1><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一次,他去城里办事,顺便去看望生病的张叔,晚上,家里没有住宿的地方,让他住进了张叔住院的病床。他夜起上厕所,迷迷糊糊地站在墙边拉尿,正巧墙边窗子里有个女的,见墙边有人影晃动,大喊"流氓呀",这一喊,就把他喊进了派出所,当然,少不了皮肉之苦。那年代没有身份证,他又没有公社证明,怎么说也说不清楚,最后是张叔把他从派出所里接了出来。之后,他离开了知青队,搬到郝穴镇去了。后来,听说他结婚了,有了孩子。</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3>虎渡河上的弥市大桥。</h3>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让我最感动还是种菜的田伯。田伯整理的每块菜地都像一床温暖的棉被伏在地上,种出的蔬菜水果都像妖娆妩媚的女人,忍不住经常去菜园看看,就像在花园散步的浪漫感觉。 有一天,雨过天晴,地上很潮湿,我在菜园旁小路上散步,发现菜园围栏有一个洞,蹲下往洞里看看,有二个男孩正踡缩在瓜架下面,手里还拿着啃了半边的甜瓜,原来是两个偷吃的孩子。看着抖抖索索的孩子,心里一阵怜悯,问他们是那家的孩子,吓唬了几句,放他们走了,还给孩子一人一个香瓜。 多少年过后我仍然记得这两个偷瓜的孩子,有时也设想,当初把他们交给老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span></h1><h1><b> </b></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田伯种的蔬菜是花样年华,种出了一年四季 无论春夏秋冬,都可以吃到新鲜的时令蔬菜,成为全公社知青点的榜样,公社召开了现场会,推广田伯种菜的经验。在我离开知青队的那一年,田伯卖掉了房子,和田妈一起投奔在大庆油田工作的女儿去了。</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30多年后,重返知青队时,听说田伯田妈不习惯东北生活,又回来了,住在知青队东边二间旧房子里,正巧他们出门了,我们没碰上。当时两位老人可能都有80多岁了,仍健在,心里暗暗祈祷,祝福好人一生平安!</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3>荆州长江大桥修建后,繁忙的汽车轮渡码头已废弃。</h3>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知青队的住房是在四队仓库的地基上建的。前面是一道小沟渠,夏季涨水时,从虎渡河放水进来,水沟里的水又深又浑;冬季枯水季节,水沟里的水很浅很清。这条小水沟是队里人的生命线,全队人的吃水用水全靠这条水沟。知青队的左边是大队队长刘启美的房子。刘启美是一个很能干的人,什么样的机器都能使用。他有一个聪明的儿子,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在县教育局工作。农村分田到户后,他到了城里生豆芽卖,说是很赚钱。之后,他们全家搬迁到郝穴镇去了。</span></h1><h1><b> </b></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知青队的右边住着姓李的农户,我们亲切地叫女主人李妈。李妈有四个儿子,这让她很自豪。她家菜地与知青队菜地连在一起,种得也是全队最好的。李妈个子高,嗓门大,给人很彪悍的感觉。她总是骂骂咧咧的,却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做些小事让人感觉暖暖的。一次,李妈请几名知青到她家吃饭,一碗辣椒炒肉,鲜美的味道,让我几十年都不忘。</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刚下放不久,农村实行平坟还田,每个生产队都有平整坟地的任务。四小队大片坟地在乡村公路边,每次回城都要经过那片坟地。那天,全队的老老小小都去了坟地里移坟,我们也去看热闹。坟地里很安静,大家都默默地挖,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我的娘呀……"。远远望去,看到李妈正伏地地上嚎淘大哭,双手不停地抖动,还没有回过神来,又嘎然而止,立即站起来,指挥她的儿了们继续挖,像演电影一样。</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3>2008年4月站在曾经劳动过的田野上。</h3>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现在从荆州城到知青队只需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当年从知青队回一趟城是件不容易的事。 知青队位于虎渡河边,离弥市公社所在地有20多里地,没有公交车。涨水的季节里,可到沙市码头坐小拖船,沿长江上行,在太平口处驶入虎渡河。上午11点钟多上船,拖船摇摇晃晃几个小时后,下午4点左右在一个叫杨林尾的地方停靠,下船还有走半个小时,才到知青队。其他的季节坐公交车到弥市公社后,再沿虎渡河大堤走二个小时才能到知青队。知青们想家了,提起行李就出发,什么困难也挡不住他们回家的脚步。一年春节,知青队杀了猪,给每位知青分了十几斤肉。归心似箭的知青们背着猪肉就上了路,到了弥市公社没有赶上公交车,队友们硬是背着猪肉走着路回到了家,路途遥远,十几斤肉越背越重,恨不得扔掉。</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三年的知青生活,虎渡河就像情人一样,陪伴着我们回家的路。冬天,虎渡河变成一湾碧水,坐在河边晒太阳,很惬意。夏天,虎渡河急流奔腾,知青们嘻戏水中,很畅快。虎渡河,它在我的心里留下了好多的思绪,冬天里,夏天里有着不同的情怀。</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3>虎渡河畔。</h3> <h3><span style="font-size: 18px;">下乡半年后,我也带长了,担任了大队团支部副书记。回想起这个副书记职务,没有履行什么职责,到是做了几件好事,成就了一段姻缘。大队小学老师编了一个歌剧,要我带他们去县剧团学习,去了2位老师,1名学生。学生学习《洪湖赤卫队》歌剧中的舞蹈《手拿碟儿敲起来》。漂亮的女老师学演唱,帅气的男老师拉二胡伴奏,《劳动浇灌爱情花》,戏没有演完,他们就入了洞房。后来他们参加了公社文艺演出比赛,都得了奖。</span></h3><p class="ql-block"><br></p> <h3><span style="font-size: 18px;">小学一名学生写了一篇作文《虎渡河畔一知青》,描写我当年留着长长的辫子,走在田间小路上,阳光洒在身上,十分好看。还写我带领学生宣传毛泽东思想的故事,作文登在报纸上,让这位学生得到荣誉,也让我引起上级领导的关注。县里要树知青典型,让我在知青先进代表会议上表态扎根农村干革命,我没有吭声,也没有参加会议。有人劝说:"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就说句假话有多难?说是说,做是做,那些说扎根农村干革命的人不是都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span></h3><p class="ql-block"><br></p> <h3>当年我们割麦子、种棉花的田野。</h3> <h3><span style="font-size: 18px;">1977年3月,荆州印刷厂印刷《毛泽东选集》第五卷,在江陵县抽了几百名知青参加突击活动,这是政治任务,大家感觉十分光荣,周洪、刘卫兵和我一起参加了会战。机器强烈的轰鸣声让我的心脏特别难受,简单重复的动作让我感觉无聊。在书页校对中出现了疏忽,受到了批评,心里感觉害怕。一个月后,我跟主管师傅打了一个招呼,回到了知青队,当天,就下地干活了。过了几天,张队长问我什么时候回印刷厂,我说不回去了。又过了几天,他又问:"你是不是犯错误了?"现在看看没有犯多大的错误,但当时印毛选出现差错还是比较严重的。</span></h3><p class="ql-block"><br></p> <h3><span style="font-size: 18px;">从印刷厂回知青队不久,大队派我参加了团县委在县委党校举办的培训班,学习《毛泽东选集》第五卷,这一期培训班学员全部是知青团干。县委党校在偏远的红旗林场,这次学习机会让我知道什么是林场。到达林场第二天,突然腰疼得站不起来了,那时候的医疗条件真差,林场卫生室的医生看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我在床上躺了10来天后,母亲从县城赶到林场看我。现在回想,母亲当时看我病成这样,心里该多难受,也无可奈何。</span></h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田间的活是很劳累的。记忆中最害怕的农活是拔棉梗。拔棉梗的铁弯钓很重,拿在手上沉沉的,碰到土质含沙多的很容易拔起来。如果土质硬,就根本拔不动,一拔一震,头就剧烈痛疼,手上全是泡,第一次干这活,眼泪都恨不得拔出来。</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3>2008年4月在知青队老房子前留影。</h3>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每年7、8、9月份是给棉花打农药的季节。1977年夏季,张队长很关心地对我说:"你劳动力太差了,要好好的锻炼。"于是安排我去打农药,一打就是三个月。装农药的铁鼓子很沉,加上农药后更沉,背上肩时,需要有人帮助将铁鼓子往上顶一下。几天下来,就能轻松地将铁鼓子背上肩了。打完一天的农药,背后衣服经常被药水浸湿,皮肤经常发痒,长了许多红疹子。跟张队长反应病情,他说:"轻伤不下火线嘛,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这点小红点点算什么?"笑了笑,摇摇头走了。这些小红疹长了又好,好了又长,有的结了痂,至今还留在我的背上。张队长不是不关心我,当年的领导就是这样子教育我们的,要求我们的。</span></h1><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1978年冬季在里甲口照相馆合影。从左到右:赵昌文、(中上)陈汉波、(中下)陈美珍、刘东平。</p>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知青队的农田都是长长的,当麦浪翻滚时,有一眼望不到边的感觉。割麦子时,一人一条,齐头并进。为了完成任务,我经常提前到麦地,有一次凌晨3点多就来到田间,尽管这样努力,也只能保持不落后。许多队友们都是劳动能手,刘东平心直口快,人特别善良,劳动是把好手,每次并排割麦时,她总是在前面偷偷的帮我割一段,不让我落在最后,这份温馨的友情深深地埋藏在心底。</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3>2008年4月在知青队合影。从左到右:刘东平、陈汉波、陈美珍。</h3>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干农活全凭体力,上堤挑土,下塘挑泥,肩上沉重的担子压得骨头都是钻心的疼,我们都体验过。 当年劳动报酬是记工分,劳动一天记多少工分也是评出来的。张队长跟我商量:"你的力气没有刘东平他们大,你就二等吧。"知青们大多拿一等工分,只有我和2个女知青拿二等工分。</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干农活很苦很累,但我们没有害怕过,我们很年轻,很单纯,我们脸上始终有阳光。我们总是记住到农村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要让汗水荡涤小资的灵魂,用艰苦的劳动磨炼年轻的躯体。当我们看到辛苦的劳动成果时,仍然充满丰收的喜悦。</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这是一个青春躁动的年龄,爱情之花处处绽放。记不清楚有多少人在谈恋爱,印象最深的是郭丽华。郭丽华是四川江油县人,投亲靠友下放这里。她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笑口常开,还有一副好嗓子。"火车呀火车,你慢慢些走,让我再看看远走的朋友……"这种忧郁悲伤的《知青歌》,她却唱出了几分快乐和优雅,四十多年来,我常常想起这支歌。搬到知青队后,每到休息之日,郭丽华总会约几个知青一起到里甲口去转转,回来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慢慢地感觉到了,郭丽华恋爱了。 </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女知青中最漂亮的是严厚芳,弯弯的眉毛挂在明亮的大眼睛上,甜美的笑容让人过目难忘。但她给人的感觉拖拖踏踏,总有满腹心事的样子。她也恋爱了,总是躲在蚊帐里面读着远方的来信,神秘的笑容像一道靓丽的风景留在我心里。</span></h1><h1><b> </b></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后来,慢慢地知道了,知青队有好几对恋爱了,有爱的,也有被爱的,那份情是那么美好而单纯。好多年后才知道,他们都没有能走进婚姻的殿堂,只在记忆中留下了回忆。也许是太年轻了,还不懂的什么是爱情,但这份情是美好的,这份爱是值得珍藏的。</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生产大队经常组织各种活动,知青们都积极参与。三八妇女节庆祝活动时,詹思东一曲《我为亲人送鸡汤》,让大家见识了什么是好声音。我和赵兰艳跳双人舞《我爱祖国的大草原》,至今仍记忆犹新。男知青们喜欢在稻场上踢足球,常常是还没有开始,足球就滚进了路边沟渠里,捞球的时间比打球还要多。</span></h1><h1><b>   </b></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大队民兵连长把民兵(几乎所有的青壮年社员)组织起来队列训练,围着棉花田转圈儿,长长的松散的队伍从村头走到村尾。大队组织民兵进行射击训练,我们天天趴在地上,瞄准前方。终于有一天,让所有的民兵在棉花菜花地里真枪实弹,打得空旷的田野梭梭地响。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实弹射击,趴在挖好的深坑边,瞄准射击,砰的瞬间,枪杆也狠狠地顶在肩背上,好疼,我迅速站了起来。只打了1枪,6环,还不错,我窃喜,因为好多人打了一个烧饼。好多年后,才知道是自己的眼睛能看很远很远的地方,朋友称之"望眼镜"。</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在回忆知青生活时,津津乐道地讲叙当年田间艰苦的劳动之外,谈得最多的就是偷鸡摸狗的故事。一天晚上,我到男知青房间借东西,几个男知青正用煤油炉煮花生吃,他们见到了我有点不好意思了,说是在生产队地里拨的,让我也尝尝。我吃了几颗,真好吃,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吃水煮花生。</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知青队每个人都是有不同的个性,当然也有不同故事。下乡三年,我和帅气的邵刚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的琴声却留在我的记忆中,从杀鸡的噪声到流畅的旋律,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刘东平有一副好嗓子,也写了一手好字,抽到县知青办帮忙,一帮就是一年。后来招工到企业后,一直搞政工,发挥了她的特长。</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3>2008年4月部分知青和带队干部在知青队前合影。</h3>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周洪喜欢玩气枪,经常打打鸟玩玩,这玩意可不是好玩的。村里几个孩子常在屋后玩耍,吵得人无法休息,赶都赶不走。周洪想吓唬一下,用气枪朝地下打了一枪,孩子们吓跑了,再也没有来了,他以为没事了,30多年后他才知道,其实故事仍在继续。那一枪打到孩子的腿上,孩子吓得往家里跑,家长一看,这还了得,找到大队书记范义成评理,还要到公社告状。那天知青带队干部张叔正在范书记家,立即给家长做工作,还要生产队长给孩子家长多记几个工分,还要保守秘密,不能影响这位知识青年的进步,总算把事情平息下来了。</span></h1><h1><b> </b></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里甲口是离知青队最近的一个小集市,知青们常常结伴去逛逛,还坐渡船到对岸的公安县闸口转转。一次,李卫东、周洪几个人坐渡船时,与当地的年轻人发生摩擦,打得头破血流。有趣的是,他们当兵入伍后,发现与打群架的那几个年轻人都在一个连队里。最后,他们成了生死之交的战友。</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3>2008年4月在知青队的老房前。</h3>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知青队的夜是漫长而又宁静的。 每当夜幕降临,村庄里一片漆黑,偶尔听到几只狗的叫声。夏天里夜晚,知青们总是聚集漆黑黑的稻场上,三三两两地聊天,有唱歌的,有拉二胡的、拉小提琴的、有吹号的、吹笛的,一种股青春的气息在流动。在冬季长夜里,知青们有的人早早地钻进被子里,有的在灯下读书。知青队的书很少,都是一些政治学习资料、马恩列斯著作和毛泽东选集。几年下来,我把知青队能看到的书全部读完了,读的最多的是毛泽东选集,其实根本没有读懂。每天晚上就坐在煤油灯下看书,鼻孔常常被煤油灯烟熏得黑呼呼的。</span></h1><h1><b> </b></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粉碎"四人帮"后,各大报纸常常登载许多长篇报道文学,阅读变得丰富起来。陶斯亮写的《我的父亲陶铸》长篇报道文学,让我流了几天的泪。徐迟的《哥德巴赫的猜想》让我对自己前途产生了无限的遐想。《红楼梦》、《水浒传》、《三国演义》等名著都是那个时候看的。有许多字不认识,就查字典,写上注释,感觉自己天天都在进步。</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3>1977年高考证。</h3>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1977年10月底,中国发生了一件大事:恢复高考制度。它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也改变了我的命运。刚得到这个消息,我和所有的人一样,都的不相信这是真的。面对突然来临的高考,将信将疑,直到走进考场仍在怀疑。</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张队长给全体知青报了名,还用拖拉机将知青们拉到弥市中学参加考试,结果是可以预知的,一个也没有考上,我也因为4分之差落选了。这4分让我难过,也给了我希望和动力。几过月后,又参加了1978年高考,又名落孙山,也只差4分。</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3>1979年参加高考上的照片。</h3>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1978年春节之后,张生杰、李卫东、周洪参军去了。不久,赵兰艳神秘地告诉我,她要离开知青队了。后来才知道她是通过关系,找了县长张美举特批条子弄了招工指标,算是走了点小小的后门吧。一点也不羡慕赵兰艳,天生害怕机器的轰鸣声,招工对我没有一点吸引力。慢慢地,知青队又有人当兵了,又有回城的。</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当时有政策规定各单位可以安排职工子女,母亲单位领导关心,问愿意不愿意到医院当护士,我没有动心。父亲在林业部门工作,按规定可以安排林业部门的工作。父亲带我去了一个林业木材收购站看看,荒芜的河堤上堆满了木材,横七竖八。沒有更多的选择,告诉父亲,我要考大学。 </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高中同学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城市。一个同学在县图书馆里大声嘲笑:"她能考上大学,我倒爬护城河里死去。"许多认识的朋友一笑而过。当年学校不重视文化知识的学习,荒废了整整一代人,我们的基础真的太差了。</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3>1979年8月,在离开知青队前夕,在里甲口照相馆拍照留念。</h3>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1979年4月份,父亲坐着一辆吉普车来到知青队,将正在田边锄草的我拉上了车,锄头就扔在了地里了,回到了城里,到荆州中学做了一名插班生。</span></h1><h1><b> </b></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荆州中学文科班有十几名插班生,加上班上已有的学生,把教室挤得满满的。进入学校之后,才知道在校学习与自己复习完全是两码事。半个月后,参加了地区教委组织的应届生毕业考试,我的成绩全班倒数,班主任王继先老师微笑地鼓励:"你的数学不错,还有希望。"这次毕业生统一考试让我知道了,目前的学校教学已今非昔比,无论学习内容和学生状态,与过去相比都不在一个层面上,而这次学习对我来说,可能是最后一次冲刺高考的机会。</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那段时间母亲参加巡回医疗去了,父亲下乡了,早晨在食堂买几个馒头吃一天,渴了喝点自来水,早起晚睡,汗流夹背也不觉得热,蚊虫叮咬也不觉得痒,自己像插上了飞翔的翅膀,有使不完的劲。 同桌是一位聪明漂亮又有点小资情调的女生梅雪,整天做作家梦,上课很少听讲,总有说不完的话,奇怪的是她一点也没有影响我,反而扩大了视野,我们成了好朋友。三个月的宝贵时间,心无旁骛,让我像狼一样盯着自己的猎物。1979年7月7日,我第三次走进考场。弥市中学考场和往年一样,也是人山人海。</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3>2016年,张生杰在同学聚会上表演节目。</h3>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高考结束后,我回到了知青队。那天傍晚,陈汉波正提着箩筐,站在水沟渠边的树下摘扁豆,见到我大声喊:"李丽,你回来了!"响亮清脆的叫声,把我的眼泪都喊出来了。几天后,浪漫的梅雪来到知青队,一住就是半个月。</span></h1><h1><b> </b></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生活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每天到地里干活,有时间看书。之后,接通知到公社卫生院体验,医生们叽叽喳喳,"还有一个知青呀。"那一年,弥市中学人山人海的考生中,只有7个幸运儿。当年考大学真不容易,百里挑一,虽然我没能上最好的大学,知足了,我感觉很幸运。 三年后,在荆州中学实习时,遇见了当年插班学习的班主任王老师,他说:"真没想到你能考上的。"当年文科班只有7、8同学考上了,包括2名插班生。30多年后,我到省委巡视组工作,巡视中遇见了省直机关副厅级巡视员聂晓勤,她就是当年插班生考上大学的另一位同学。我们相拥而抱,感叹这个世界真大,也真小。</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3>2016年7月,知青周洪在西藏可可西里山摄影。</h3>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1979年8月23日,吃完早饭后,张义甫队长开着手扶拖拉机送我到公社公交车站,拖拉机驶过的道路扬起了阵阵尘土,挡住了我的视线……就这样,我离开了生活整整三年的知青队,离开了我那三亩六分地。</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之后,听说知青们全部回城了。几年后,在县政府门口偶见了张生杰,他推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往前走。他对我说:"看我多划得来,国家出钱让我上大学。"看得出,他很自豪,也感觉很幸福。 </span></h1><h1><b> </b></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之后,听说知青们都结婚了,有了孩子。</span></h1><h1><b> </b></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之后,听说许多在企业工作的知青都下岗了,生活困难。也有的去创业,干的不错。</span></h1><h1><b> </b></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之后,听说知青们的孩子们有的上了大学,走南闯北,走出了与当年知青们不同的生活之路。周洪的儿子成了复旦大学博士,张生杰的儿子研究生考试,数学竟得了满分。郭丽华有一个让她骄傲的女儿,武汉大学研究生毕业后,在深圳一家外企工作,非常出色。</span></h1><h1><b> </b></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之后,听说帅气的项平过早地离开了我们,帅气的邵刚、活泼的赵兰艳也离我们而去。感叹之余,更懂得守住平凡,珍惜生命。 </span></h1><h1><b> </b></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之后,听说知青们都当爷爷奶奶了,姥爷姥姥了,他们重新上岗,为培养下下代继续奉献。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span></h1><h1><b> </b></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之后,知青们有了更精彩的生活,有了远方和诗。朋友交流群里,看到了周洪走进青藏高原,走近珠穆朗玛峰的照片,让我有了更多的期待,读万卷书 ,行万里路,成为我人生中新的目标。</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3>2017年5月,和外孙LuKas、Lio在一起。</h3>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转眼几十年过去了,重返知青队,老屋子仍在,已物是人非。 去知青队的那天,天气真好,阳光明媚,公路两旁的田野里一片片油菜花,像油画一样的一页页地翻动,真的好美,感觉更美的是战友们脸上灿烂的微笑。</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回想知青那些事儿,总有种苦涩的味道,那是时代赋予我们的芳华,但农民们的朴实和知青战友们的友情却温暖了我的心,这段难忘的岁月成为我人生新的起点。</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8px;">现在,我已是两个孩子的姥姥了,长年奔波在中加国际航线上,为下下代继续奉献余热。当然,我也有诗和远方……</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3>2017年6月去照顾外孙,在加拿大渥太华国会山留影。</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