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车里的女孩

绿荷红菡萏

十字路口旁，总是停着一辆红色的箱式电动三轮车。我们平常称呼其为“小红车。这是我们这里比较普遍的一种低价位“出租车”。开车的司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因为她的年纪比我的孩子还要小，所以我更愿意称呼她为女孩。

她每天都停在路口等乘客，把他们送到要去的地点，赚取相应数额的钱。只是两年之前，她还是一名学生。她爸爸承包了某个品牌的快递，家里有几辆电动三轮车，在她因成绩不好辍学后，就让她开着电动三轮车拉客了。当然，如果有需要的话，她也要帮她爸爸送送快递。

我知道她的情况。是因为我经常叫她爸爸寄快递，也算比较熟，所以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姐弟三个中她最大。底下还有弟弟妹妹。

　　之前一直没在意这个孩子，因为她跟我认识的，身边的很多，从小就跟随出来打工的父母，来自五湖四海的外地孩子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他们如果擅长读书的，就争取靠读书来改变命运。不擅长读书的，就找个谋生的工作干干。

明显她是属于后者，我早已经司空见惯，见多不怪了。

　　有一次，我要寄一个快递，正好看到她的车停在路口，就问她能不能帮我寄一下。

结果她在称好重量后，反复计算快递费用，不能确认，又不相信我们的计算结果。最后还特意打电话给她爸爸确认后，才收好钱。后来又因为普通话的发音不准，问我“有没有bei”，弄得我们一头雾水。想了半天也没猜出来，她到底要什么。直到她把快递单拿出来，做出写字的手势，我们才明白过来。她是在问我借笔。

于是我问她，上到初几辍学的，她回答我小学没毕业，成绩不好,不喜欢上了。我当时真替她担忧，心想这孩子反应比同龄人慢，人还叽叽歪歪，真不知道，怎么在社会上生存下去。

　　后来有一次，我妹妹来我家玩，因为带着年幼的孩子，不方便。乘坐了那女孩的车，跟我说起她和那女孩聊了很久。让她想起自己十几岁时候的样子。

一时间让她对那女孩十几岁就出来谋生而心生怜惜，因为感同身受而顿时感慨万千。

当我把她寄快递时的磨磨唧唧，告诉妹妹后，妹妹替她解释，说我可能误会了那孩子，有可能是快递地址的不同，对应的费用也会不同。所以才要反复跟她爸爸确认。而并非计算不出价钱，显得磨叽。

　　妹妹对那女孩的怜爱，让我重新把目光注视到她的身上。

　　我发现，每次经过她身边，总能看到她怀抱着一条有着浓密黄毛的小狗。目光正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表情时而轻松，时而凝重地随着屏幕剧情的变化而转换着。她观看的总是动画片多数，好几回我看到的，是前些年曾经流行的《蜡笔小新》。

不由得感叹，到底还是个孩子，还不明白自己需要什么样的生活。心智还不成熟，虽然外表是个大人模样。否则怎么能任由自己挥霍青春？

　　作为家有女孩的妈妈，我最不能理解的，是她爸爸怎么放心，将这样一个，毫无社会经验的孩子，放在拉客这样，一个充满安全隐患的危险行业中。

我们经常会听到一些，关于出租车女司机，在工作中遇险遇害的新闻。当车门一关，车厢就变成了密闭空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谁能保证她遇到的将全是好人？更何况她开的电动三轮车，还是未登记在册的黑车。又不像汽车，起码还有个车牌号码可以查。想想都觉得脊背发凉。

　　有一次，跟她爸爸问起她的事。她爸爸说，孩子不爱学习，他也反对她辍学。年纪太小，打工吧，工厂不敢收。所以只能放在自己身边，需要就干点零活。平时就拉拉客人，有生意就做，没生意就将车停在路口呆着。

看她爸爸的样子，也很无奈，孩子不爱学习，他受限于自己的文化和能力，又背负着沉重的生活负担。学习上又辅导不了，只能靠嘴上说说，诸如应该好好学习之类的道理。而这个年纪的孩子，有几个愿意听所谓的道理？不顶你几句，就已经是尊重你了。

久而久之，做父母的，也就放弃和妥协了。

至于孩子未来要为今天的任性放纵，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承担多么沉重的后果，估计她爸爸也没考虑过吧。或许他也不太在意，因为孩子多，负担重。又受传统男尊女卑思想的约束，也懒得去考虑吧。

　　我倒是对那孩子的未来深感担忧，心想不知道，十年，二十年后，她会不会后悔自己的任性放纵，会不会怪自己的父母。也许会吧，可是眼下，以她所处的年纪和社会阅历，是并不担心也根本意识不到的。眼下，即便大人跟她们解释，个中的因果利害。她也未必会接受吧。人总是要有经历，有教训，才能成长的！

　　只是，那女孩的未来很容易看到：没有文化，没有一技之长，要么还和现在一样，给家里帮忙。要么去工厂找个技术含量不高的活。干几年，再找个差不多门当户对的人嫁了。再重复上班带孩子的繁琐且忙碌的生活，日复一日地为生计继续奔波。

虽然那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想，到那时的她，如果知道此刻的她，是有机会通过努力来改变自己命运，她会不会陷进无尽的痛苦之中而无法自拔？

　　心疼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