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子】草原石林的传说

玫子

宝德尔楚鲁石林是北疆草原上的一座奇观。它从苏尼特左旗红格尔苏木起头，断断续续地向东北方向绵延数百公里，穿过蒙古国直抵俄罗斯境内。石龄约两亿六千多岁，峥峥傲骨饱经风霜，它巍然不动地见证着史前与史后的文明、它不动声色地记载着宇宙神灵与人类传承的信息。

传说在一百多年前，有个衣衫褴褛的牧羊人流浪至此，他又饿又累又渇又乏，朦胧间看到远处一个个黑色的凸起的圆包以为找到蒙古人家的毡房，他铆足了劲儿往前扑，走到跟前才发现是座石林。绝望的流浪牧羊人昏倒在石头山下。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长时间，隐约之间只觉得干涸已久的双唇湿漉漉的，咂巴咂巴，嘿，甜甜的。他猛然醒来，发现自己匍匐在一个巨石下，从石缝里流淌出的涓涓细水淌过他侧卧着的脸。救命的水啊！流浪牧羊人埋头拼命地吸吮了个饱。仰头翻身看见群星密布的苍穹温暖地盖在他的身上。他想笑，他想痛痛快快地笑！

几个月以前，流浪牧羊人埋葬了他跳萨瞒的亲娘，赶着十几只羊离开了那顶破旧不堪的毡房，朝着额吉指给他的路，向北向东，再向北再向东……，额吉说那里有你的好日子。

一路上的艰辛与绝望，荒无人烟的茫茫草原，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又落回地平线下，十几只羊都变成了他的干粮，直到今天弹尽粮绝。流浪牧羊人四脚平摊在草地上仰望星空，两眼直勾勾地瞪着，等天亮，等天亮了，等他的好日子

「哦一一咻」，石头的那边一声女人的高叫划破了寂静的天空，流浪牧羊人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顺着声音的方向寻了过去。

「你是谁？」那个长得和额吉差不多的女人问。女人梳着两根长长的辫子，身上红色的蒙古袍已经褪去了往日的光鲜，黑一块紫一块的，领口耷拉着露出白白的脖子。

"我是巴图，你是谁"？

女人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说：

"过来喝茶吧"

这个女人叫乌妮尔，三十多岁了。前几年死了丈夫又死了孩子。亲戚们嫌她不吉利，渐渐地和她断绝了来往。孤独的女人赶着她的牛羊倒场在石林山下，搭起了一座白色的毡房，三年来她默默地守着一股清泉与天地做伴儿。昨天夜里梦见一个老奶奶，说有个男人来给她做丈夫。

她笑嘻嘻地看着这个叫巴图的大男孩。

"你多大啦？"

"十七"。

故事就是这么离奇！

乌妮尔拉着小巴图的手跪在山石前祈祷；巴图看着身边像额吉似的女人回想妈妈给他描绘的好日子。

宝德尔楚鲁山上的大石头见证了这对夫妻的真实生活。他们生了十一个孩子；又给这十一孩子成了家；这十一孩子又繁衍出三十四个孙儿孙女；三十四个孙儿孙女长大成人后，繁荣了这里一大片草原。

当我们釆风团来到宝德尔楚鲁石林观光时，见到巴图和乌妮尔的后人那日松。这位82岁的老人告诉我们，这山是有灵的。看那石隙中长出碗口粗的树，那树冠多么茂密，可知它的根有多么深邃。看那细细的涓流，从我记事起就这么一天一天不停地流淌，正是这圣水般的涓流养育了苏尼特大草原。

正说着那日松的儿子开着一辆越野车停在离我们还有300米的公路旁，快步走来跟我们打招呼。

"怎么不开过来？"我问。

老那日松严肃地说：草原上草不能被车轮轧。几万年形成的草场一旦被破坏就再也无法重生了。这片苏尼特草原若不是宝德尔楚鲁看守真不知会是啥样。

那日松讲了一个让我至今仍心有余悸的灵异故事。

那年那日松正值青壮年三十来岁的时候，苏木里来了一群北京知青，听说他们要在这里插队落户。于是，苏木出钱给他们盖了一院房子，还指给了他们一片牧场。这群孩子开荒种菜，挖了一条水渠把宝徳尔楚鲁山水引去浇地。第二年春天，山水断流了！炎炎夏日刮起了龙卷风、下起了鸡蛋大的冰雹，连房带莱地一鼓恼砸了个稀巴烂！

"你看："

那日松指着远处一堆残垣断壁说：

"从此再也没人去过那里。"

他说：＂在石山上不能大小便。上山时先要祷告，不许惊动山神。"

哦！我不由自主地跪下，撑开双臂，仰望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