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

Αλαζονικός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题记
 
我的小学老师姓朱，五十多岁。他很瘦，常年身着中山服，头发花白，带着金丝框眼镜，布满褶皱的脸庞，像极了正泛着波纹的湖面；一双明亮的眼睛深陷其中，好似天上的明月掩在水里，看，她在微笑，散发着柔和的光……
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堂课。朱老师教语文，一年级刚学拼音。他先是把声母和韵母为我们形象地做了比喻，说：“孩子们注意看啊，这个‘x ’，就像是把半个西瓜切了两刀，分成四块，读作‘xi ’；而这个‘q ’,你们看，它就像在天空飘飞的气球，你们喜欢玩，我也一样哦……”说着，还想我们做各种相似的动作。课桌下的我们，听得并非明白，但看他夸张的动作，我们便觉得有趣，尽管将小手拍得生疼，笑声也丝毫不减。直到每个人都气喘吁吁的消停下来 ，一个个活像撒过欢后没力气的小牛犊，朱老师慈祥的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欢愉。然后，接着读，稚嫩的声音洋溢在整个校园里，春风将之吹散到每个角落。于是，柳枝吐露新芽，桃树绽开了花，小燕子徜徉在天地之间，放牛娃的竖笛，终于又为春天奏起……
曾经大意，考试丢了分数，朱老师便板起面孔来，严厉地训斥我，同时还不忘用他那宽大的指关节敲我额头。我当时还不服气，小孩子的盲目的任性，让我凭借自己还不错的成绩就敢与他对着干。也是我忽略了——他的淳淳教诲中，都是对我满满的期盼。可惜当时年少气盛，被自负冲昏了头脑，这才一错再错。以至于如今这般成绩，早已平淡如流水，丝毫不见出众。现如今，每每想起这件事，心中便涌出一种淡淡的负罪感。可能是因我自己并未达到他的希冀，而感到惭愧；又或者我歉疚于他的心血，全都付之东流。
有时候，一个匆匆的别过，看似不经意，等回过头才发现——错过了，便是一生。美好的时光匆匆逝去，朱老师第二年就退休了。我还未来得及再听他的一声教诲，再看一眼那慈祥的目光。他一生中最后的教书时光就这样送给了我们。大家坐在一起不说话，虽说年小，但彼此之间都感受得到对方心中的那份不舍与牵挂。眼泪，就这样滴落在少年们的心扉，不声不响，滋润着那个还未长大的童年。
　　我捧起年少的书，神情恍惚间，您仿佛就在眼前。您就像那月光，像那明灯，指引我前进的方向！
　　老师啊，您站在讲台上数着星光，数着星光的人在底下看您。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我们的梦。
　　愿您眉眼如初，岁月如故。安然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致我授业恩师——朱焕明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