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韻紹興，橋鄉行記

萧軍畫語

　　

戊戌暮春與妻南游，尋夢古城紹興已是霜染兩鬢，步履蹣跚，然春夢不减，興致盎然。初入古鎮，多有困惑，四顧街景，與都市無別，何以古，何以魯公筆下之故鄉也？木立車站廣場，四周高樓林立，茫茫然不知何往。在的士司機引導來到一條不寬的石板老街，下榻于石橋客棧，方感從喧雜鬧市歩入慢生活閒時光的夢鄉，心境慢下來了。

　　沏一杯清茶，依窗而座，挑簾俯視街景，溪水映老屋，古橋跨兩岸，泊船垂倒影，石徑附綠苔，木柵挂青藤，老柳拂水面，人稀影無喧，河鴨結隊還⋯⋯

　　紹興即越郡，兩千年歷史，古跡遍布，名人倍出，遺存數百處，典藏萬余卷。然水乡水韻更為世人稱道也。古城之中，水网密布，河道縱橫，橋樑無數。約八平方公里之城，有三十余條河道，被譽為〈東方威尼斯〉（明代意大利傳教士羅明堅）。橋樑多達五千余座，處處有橋，時時貫通，被尊稱東方著名桥鄉，其建橋史與建城史同步，現存清朝以前受保護古橋樑約六百余處，大多仍在使用，活生生的中國建橋活字典供學人研究。

　　漫步橋鄉大有穿越時光隧道，與前朝工匠對話，與古代市民互動，暢遊在萬里江南畫卷中。興起時徙步仗量秦朝都亭橋，漢朝斗門閘橋，晉朝光相橋，唐朝纤道橋，宋朝八字橋并落脚于橋對岸客棧小住。開窗小橋流水人家，出門石徑依水曲回，泛舟穿越魯迅故里，住足古橋烏篷碼頭⋯⋯

　　紹興之美，美于石橋：一曰歷代官民造福一方，集德行善。二曰人與自然和諧相處，各行其道。

紹興之奇，奇于石橋：一曰數量之最全國冠之，種類繁多全國匯之。二曰堅固實用古今貫之，美觀精致城之耀之。

　　余徒步沿稽山河南岸石徑行數十米拾階而上約四米便是八字橋，一橋跨三河，通三路，形似八字故名，始建於南宋寶𧙗四年至今仍為民所用。環繞一周依橋頭石欄而座，展開畫具，興然記之。古樹老屋錯落有序，綠蔭粉墻差次不齊，曲徑沿河伸展遠去，溪水緩流烏篷唱和，少婦河階洗衣，幼童石櫈戲鬧，老翁門頭品茶，行人三三兩兩而過⋯⋯

約几個時辰完成几幅國畫作品，伸腰展身長吸一口江南水鄉之氣息，倍感神清思敏。回望溪水靜流，垂影漸長，日掛西屋，清風裊裊入懷，炊煙冉冉升起，合卷起身，踏青石板小徑，抱江南風情畫卷，漸行夕陽余暉之中。

初稿寫于2018年4月紹興

二稿修于6月長安白鷺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