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德国的树林中采野韭菜

流苏

<h3>  每到春天,德国的华人圈里就各种晒新采的野韭菜的照片,之后必然还跟着用野韭菜做的多种美食照片。让人看得眼馋心动。</h3> <h3>  韭菜在中国是一样十分普通又极受人们喜爱的蔬菜。婆婆在园中种了一畦,一茬茬割,一茬茬长,一年四季都能尝到韭菜的鲜香。婆婆是北方人,不象我南方的娘家人那样嗜绿叶菜如命,丈夫也传承了母亲的生活习惯,总说:"青菜有啥吃头?那不就是吃草么?"不过婆家人对韭菜却是情有独钟,长吃不腻。</h3><h3> 中国的代表菜式当推饺子。如今饺子种类五花八门,然而韭菜饺子却具有不可撼动的经典地位。韭菜的吃法当然不止于做馅,韭菜炒鸡蛋几乎与另一样国菜西红柿炒鸡蛋齐名,二者同样做起来简单快手,看上去色彩艳丽,吃起来喷香下饭。近些年烧烤摊上还流行起烤韭菜,将细细的韭叶一根根串到铁签子上烤来吃。这个我始终无法接受,失去水分的焦韭菜有啥吃头?</h3><h3> 韭菜堪称中国国民菜,但在我走过的其他国家却没见人吃过。当年在美国时曾被资助组织安排住了两天志愿者家庭,只要求我们为接待家庭做顿中餐。我们在那家后花园中发现了些稀稀疏疏的韭菜。主人说不是他们种的,是自己长出的野草,也不知道它是能吃的。我们将其割下包了顿饺子,主人吃得赞不绝口。而在德国想吃韭菜得去中国超市买,细细一小撮就好几欧。</h3><h3> 上张图来对比一下:德国的野韭菜长得其实并不象韭菜,叶子舒展宽大得多,外形更接近小青菜。那为啥留德华们要称其为野韭菜呢?哈哈,因为它的味道纯纯粹粹就是亿万中国人都熟悉的韭菜的有些浓烈刺鼻的香味!它有个学名:baerlauch,熊葱,不过大家总还是乐意叫它:野韭菜。据说德国超市里偶尔也有熊葱卖,我是没见过,也是一小撮几欧的价。</h3><h3> </h3> <h3>  "女大十八变",小蝌蚪长得也不象青蛙不是?再过一段时间,野韭菜就开花了,那时,大家就可以去掐韭菜葶、揪韭菜花,做韭花酱,开启新一轮美食模式了。看到野韭菜花,恐怕就再也不用怀疑它名正言顺的韭菜身份了吧?</h3> <h3>  Winter comes, can spring be far behind? 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英国浪漫主义诗人雪莱的这句广为人知的诗真是浪漫呀!不过在德国过了两个冬天,我得说: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远着呢!终于终于,野韭菜的报道,带来了真正的春天的消息(尽管野韭菜冒出后,还下了一场大雪)!去年我还很懵懂,也不知到哪儿去找野韭菜。小黄博士带我去尼达公园找过一次,却一棵也没见着。她指着林中的一块地说:"奇怪!上周我还在这儿采了很多,现在怎么都消失了呢?"考虑到小黄严重的路盲症,听了这话也只能呵呵了。</h3><h3> 今年自己就住在尼达公园边儿上了,见到报道就伺机出动,谁知在园中转了一大圈,野韭菜竟毫无踪影,只能看着好友们的朋友圏望菜兴叹了。</h3> <h3>  旅行大巴回国途中。距法兰克福20分钟车程时,来自波兰的司机停车了,说要休息半个小时。导游让其再坚持一下,司机不理。事实上这位波兰大叔脾气有些犟,不大好沟通,这种不愉快一路上发生了好几次了。司机冲了杯咖啡,点了支烟,悠悠地下车放松去了。导游气得跑到车后部跟团友聊天去了。</h3><h3> 车并没在停在高速公路休息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无厕所可上,无店可逛。团友们都呆在车上不下来。我却舍不得这机会,下车在路边的草坪上漫步。不经意间发现了一棵荠菜。这很难得,因为我在找野韭菜的路程中,也在找荠菜,但一直未见其芳踪。其实中国人春天有吃荠菜的习惯,却没听过、见过野韭菜。认识荠菜还是儿时到南方的亲戚家做客时跟表姐学的。大我一岁的表姐带我去田野里挑荠菜,我挑一棵就拿去问:"这是不是?这是不是?"问了几遍表姐就烦了:"别问了,自己看!"我也自然就认得了。</h3><h3> 婆婆家住的干休所在西安市郊,那时周边都是大片的麦田和菜地。春天时,婆婆和退休在家的堂姐相伴出去,挑回大包大包的荠菜回来尝鲜。吃不了的就择净洗净,用开水焯过,挤去水,团成一团一团的,冻于冰箱中,这样一年四季都能吃到荠菜饺子了。中国人的生活智慧真是别的民族的人难比的。这些年,那里变成了西咸新区,大搞城市建设,早已见不到农田了。</h3><h3> 德国草坪里的这一株小小的荠菜让我惊喜,陆陆续续地,周边又发现了几棵,于是我蹲下去挖了起来,慢慢地手上就积了一小捧了。我到车上从包中翻出了个塑料袋将其装进去。我的举动引得团友们很好奇,跟我下车来看。台湾小姑娘叽叽喳喳问个不停,40岁上下的湖南厨师也不认得。好吧,我挖荠菜暴露了年龄!</h3><h3> </h3> <h3>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我的收获竟然够我吃了两顿荠菜饺子!出国任教以来,已多年没有尝这口鲜了。看来人还是要秉持乐观的心态,才能变坏事为好事。</h3> <h3>  一次在金老师的办公室吃饭,她给我看她采野韭菜拍的照片,说她采了好多,让我羡慕不已。我们住得很近,她让我去她家拿,我那时又快出门旅行了,就没去。其实我对采韭菜比吃韭菜兴趣大得多!</h3><h3> 金老师懂我。上周五下午,我们都在办公室准备开学事宜,下班时分,金老师约我一起去采韭菜,她丈夫开车来接我们。天长了,日暮的阳光还暖暖的。车开不久就到了一片林子。下车一看就惊呆了:我的妈呀,一望无际的野韭菜密密麻麻的,比任何人工菜地的菜都长势喜人。我们蹲下去就采了起来。</h3> <h3>  中文词汇实在太丰富了,尤以动词为甚,尤以提手旁的描写手的动词为甚。瞧,关于采野菜的动词就有:采(上部"爪"也是"手")摘、挑、挖、拔等等。对荠菜必须连根拔,因为它的叶子太短小,当然手边有小刀、小铲等工具时也可"挑"。金老师的丈夫王导给我带来了塑胶手套,说野韭菜味太冲,不戴手套那味儿几天都去不掉。我戴上手套就一根一根摘起来了。一会儿,金老师说:"你不用连根拔,从中间揪断就行。"我答"我也没拔根!"以为她要留着根令其再生长呢!又过一会儿,王导说:"你看王老师拔野菜跟绣花似的。"我这才抬头看。这一看吃了一惊:我的袋中韭菜才铺了个底儿,金老师已有满满一大袋收获了。原来,金老师并不是一根一根拔的,而是大把大把⋯⋯怎么说呢?对了,是大把大把薅的,这里用"薅"语感就对了,形象、准确。我学金老师,也大把大把地𧂭起来。金老师的袋子装满又压实了,又过来帮我𧂭了两把,我的袋子也装满了。整个采野菜过程前后不过十几分钟,甚至连窝都没挪,就收获满满了。盼了好久,这么一会儿就结束了,感觉有点不过瘾啊。</h3><h3> 秋天拾栗子时还有本地德国人一起拾。但他们似乎完全不知野菜为何物。林子里有三三两两散步溜狗的人,对我们挖野菜的行为完全无感。是不是中国人在长期短缺经济中练就了这项生存技能了呢?假如德国人也都懂得挖野韭菜吃,是否就不会有这么密实的韭菜地了呢。可是,这么鲜嫰翠绿的韭菜无人采摘,任其生长、繁华又枯萎,是否又有点儿暴殄天物了呢?这可是老天赐给人类的宝贝啊。</h3><h3> 回程中遇见两华裔中年妇女拉着购物车进了林子,双方会心一笑。我叹道:天哪,她们能吃多少啊!金老师说:说不定是开中餐馆儿的。这些天你要是去中餐馆儿点韭菜饺子、韭菜盒子,里面包的,都是这个东西。</h3> <h3>  说得我嘴馋,回家立即行动,拌馅包饺子。我得说:野韭菜包的饺子比中国韭菜饺子更鲜嫩、更淸香。野韭菜完全在大自然中生长,不施农药,未上化肥,汲取干干净净的阳光雨露,怎会不鲜香满口?</h3><h3> 截止目前,我已吃过了野韭菜饺子、韭菜炒鸡蛋、韭菜面。计划中的菜品还有韭菜盒子、韭菜锅贴、韭菜煎饼、韭菜炒虾⋯⋯</h3><h3> 中国人爱韭菜,尽管毒韭菜的报道一直不断,还是挡不住人们的进食。人从小养成的口味会跟随人一辈子,哪怕改了中国籍,也改不了中国胃。这是最强大的一项文化基因,会一辈辈传承下去。</h3> <h3> 感谢金老师夫妇,带我一次次饱览德国的原野风光,品尝德国的野味,体验德国的田园式生活。</h3><h3> 我是老了,面对中国日新月异的巨変,常常感到心慌慌。人被包围在城市的水泥森林中,已经很难见到农田。而我却时常怀念那梳着刷刷辫,提着小竹篮,蹦蹦跳跳,在广袤的田野上挖野菜的时光。</h3><h3>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