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寄给天国的知青大姐</h3><div><br></div><div>大姐:</div><div> 你好吗？</div><div> 今天，是你离开我们的第四十一个清明节。远离你的我们，在上海给你写这封信，愿在天国的你，能收到并睁开双眼看一看。</div><div> 大姐，你还记得吗？</div><div> 一九六九年三月的那个没有太阳的上午，我们和上海各个中学的一千多名老三届初、高中生，一起登上南下的知青专列，前往江西的一个叫黎川的县城插队落户。上海老北站的站台上是我们满眼泪水的爸爸妈妈；车厢内却是充满壮志雄心的我们。</div><div> 列车一路奔驰，汽车高歌猛进。我们互相俏俏的抹去泪水，开始在车厢里畅想起插队落户后的大有作为。黎川以她那秀丽的黎明山川迎接了我们；漫山遍野盛开着火红的清明花(杜鹃花)。</div><div> 大姐，你还记得吗？</div><div> 拖拉机载着我们和我们的行李，一路尘土滚滚来到了潭溪公社文青大队。在村上的老乡腾出的老屋里，开始了我们相依为命的插队生活。在后来的日子里，妇女队长和老乡们给了我们无微不至的帮助，让我们这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上海知青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div><div> 大姐，你还记得吗？</div><div> 最初的日子，我们一起到老乡家吃轮饭。平日里以腌菜、霉豆腐艰难度日的乡亲们，为了不亏待上海来的知青，各家还是拿出了不舍不得吃的腊肉鸡蛋、荞头芋艿，做成可口的饭菜来款待我们。</div><div> 我们自己开伙后，老乡们又专门派人教会了我们砻谷碾米、砍柴种菜、挑水做饭······，又帮我们解决了吃饭用的桌凳和床铺。尽管显得都很简陋与不习惯，但每个细微之处的得当，都成了插队生活的不可或缺。你是我们的大姐，你总把难活、累活都抢着干完。就像你在班上一样，事事走在同学们的前面。</div><div> 大姐，你还记得吗？</div><div> 随着春耕的开始，艰苦的田间劳动也开始考验起我们这些上海知青小媛。</div><div> 你是一个不肯服输的人。当地妇女会干的农活，你要学会；当地妇女不干的农活，你也要干。插秧、耘禾、施肥、撒药、割稻、晒谷······，甚至连秋收时男人们挑起的打谷“桶旁”，你都挑在肩膀如飞的行走在田埂。你俨然已成了村里女人中的生产能手。</div><div> 我们一起战胜了夏天的烈日、水中的蚂蝗、冷浆的“泛田”······，我们也战胜了自我，变得更加坚强。那一片片梯田里都洒下了我们上海知青的血汗和泪水。</div><div> 大姐，你还记得吗？</div><div> 我们也有我们的开心一刻，村里的老乡对我们大家真的很好。</div><div> 很难忘记那村里的“杀猪饭”；很难忘记端午节老乡送的“碱水粽”；很难忘记与村里的女孩上山釆的蘑菇、揪的笋鼻；很难忘记过年时老乡送来的掼蕊米糖······，还有每年深秋山上釆不完的“毛栗”。</div><div> 那年，我们中的一个女生生病“打摆子”，发烧到39℃。你和老乡用大板车送她到县城医院。在昏迷的日子里，你日夜陪伴在她的床头。你和老乡们轮流喂汤吃药，真的让人觉得又回到了上海的爸爸妈妈身边，这也是令人难忘的时光。</div><div> 大姐，你还记得吗？</div><h3> 随着一个又一个同公社的上海知青的入学、招工和病退回沪的离开，大家的情绪落到了底点。新建成知青屋的人去楼空，让留在村里的上海知青更凭添了几分惆怅。可是，你却保持着饱满的情绪，投入到了知青农机的工作中。</h3><div> 大姐，你还记得吗？</div><div> 一九七七年当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你走路也变得轻快，你的眼中放射出光芒。你这个我们上海重点女子中学的优等生，就要可以一试身手了。你的家人也为你寄来了高考复习所需的资料，你开始用全部的业余时间投入了高考前准备的同时，也带着我们一起复习迎考。</div><div> 在你深度近视的眼镜后面，蕴藏的是期盼已久的求知眼神，暴发的是积淀已久的智慧火山，释放的是被排除删选过后的压抑。</div><div> 公平的挑选即将来临。</div><div> 可是，大姐，你知道吗？</div><h3> 你为“知青农机厂”成品运输去光泽押运途中的那场车祸，不仅夺走了你参加文革后恢复的第一次高考，也永远的夺走了你年轻的生命！</h3><div> 我们接到你出车祸的噩耗，谁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们还等着和你一起步入黎川中学的高考考场；还等着我们共同金榜提名的喜讯；还等着与你一起踏上回上海的列车······。可是当我们再见到你时，你已躺在冰冷的棺廓之中。我们看到的，是你紧闭的双眼在流着泪，你停止跳动的心脏在淌着血。望着你那和蔼的脸庞，我们这些年在一起度过的日日夜夜，仿佛就在昨天。可是，你离我们而去了！</div><div> 姐，你知道吗？</div><div> 为你送行的人中，除了你悲伤欲绝的爸爸妈妈，还有我们这些与你患难与共的上海知青；还有和你朝夕相处的乡亲们，许多人志愿轮流为你抬棺，一路泪洒把你送上归途。</div><div> 你是爸爸妈妈的好女儿，你是我们好大姐，你是知青们的好伙伴。</div><div> 你在黎川的八年是那么艰苦，但你没有成为懦夫；你在黎川的八年是那么漫长，但你始终保持乐观；你在黎川的八年是那么的奋发，那么的励志，直到生命停止的那一刻。</div><div> 大姐，你知道吗？</div><div> 一九七八年的十二月召开的党的十一届三中全全终于结束了持续全面的上山下乡运动。我们黎川的上海知青终于大多回到了自己的故乡。</div><div> 大姐，你把青春和生命留在了黎川这片红色的第二故乡。你的一生是平凡的，却放射过光和热；你的一生是短暂的，却永远留在黎川人民和我们上海知青的记忆中。</div><div> 大姐，你知道吗？</div><div> 改革开放四十年来，黎川和上海一样，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黎河两岸建起了工业开发区，黎川人已不再贫穷；京福高速经过黎川县城，村村通了公路，回乡的路不再难走；黎川的老街经过改造，古镇焕发着年轻的朝气······。</div><div> 大姐，你安卧过的黎川红土，远离上海，但在我们知青心中却有着永远的祭奠。</div><div> 陪伴在你坟头的那片山上的松树已经成材，每年的这个时节都会萌发新芽；每年春天的这个时间，漫山遍野盛开着血色的“清明花”，还有想念着你的可爱可亲的黎川人民。春天是我们上海知青的，春天也是你的。</div><div> 大姐，你知道吗？</div><div> 我们曾经插队落户的黎川县政协，将汇同文史办，编撰一本关于上海知青十年在黎川的书。我们想把你的故事也写进去，对，一定要写进去！</div><div> 只是为了祭奠我们在这片红土逝去的青春；只是为了告诉后人，不要让我们的挽歌重演。</div><div> 明年三月，等书出版后，我们一定要带着我们上海知青在黎川的故事，再去你的墓地看你。</div><h3> 姐，在清明节给你写信，我们知道你会收到的，因为我们曾经是同窗共读的同学，因为我们是同甘共苦的知青，因为我们是相依为命的亲人。</h3><div> 就此搁笔</div><div>见字如面！</div><div><br></div><div> 你当年的同学</div><div> 和黎川的队友</div><div> </div><div> 二0一八年清明节</div><div> 于上海</div><div><br></div><div><br></div><h3>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