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r /> 繁塔的塔身,有我国古塔中唯一的特殊建构,即在二层正北的小佛洞里,宋代僧人专门镶嵌了16块记载捐施的石碑。</h1><h1> 这16块碑刻象一本"千年账簿",把宋代官员、进京客商、军民信众、外地僧侣为造塔而捐施的每一笔钱财、每一项物品,都记载得详详细细。这一"千年账簿",透视出了当年的建塔史,也使我们了解到不少宋代的社会讯息。</h1><h1> 那么,这本"千年账簿"都有些什么内容呢?因亲眼见过石碑的人很少,了解其全部碑文的人也不多。现开列如下,给大家提供点研究繁塔的有趣资料。</h1> <h3>(一)西墙面下层的四块石碑中,只有最靠外的一块碑刻字,碑长102厘米,高42厘米。自右至左刻有20行文字。</h3><h3> </h3><h3> 平海军节度使特进捡校太师陈洪进</h3><h3> 伏覩</h3><h3> 繁台天清寺建立宝塔特发心奉为</h3><h3>皇帝陛下捨银伍佰两入缘</h3><h3>右仅稽首</h3><h3>刹土如来恒沙菩萨窃以繁台真境</h3><h3>大国名蓝六洞灵仙曾留胜迹九层</h3><h3>宝塔近立崇基洪进顶戴</h3><h3>睿恩耳 聆厥善合掌爰遊於妙域</h3><h3>倾心特捨於中金伏愿</h3><h3>舜德巍巍</h3><h3>等乾坤而共久</h3><h3>尧风荡荡播寰海以恒清今因捨施</h3><h3>合南谨记</h3><h3>太平兴国三年三月□日第子平海军节度使特进捡校太师陈洪进记</h3><h3>捡校司徒前漳州刺史陈文颢捨银壹佰两</h3><h3>前顺州刺史陈 捨银伍拾两</h3><h3>连州刺史任太保亡过县君曹氏八娘</h3><h3>金壹拾捌两银伍拾伍两愿升天界</h3><h3>扬州节度使钱惟浚捨钱伍拾□文" </h3> <h3>(二)西牆面上層三塊石碑中,只有中間的一塊刻字。碑長77釐米,高43.5釐米,刻寫了9行文字,其餘都空白無字。 <br /> </h3><h3> 許州客趙文志施菩薩一十尊額石貳條為合家骨肉安樂淳化元年趙文志記之</h3> 為亡父趙知政亡母潘氏新婦華氏男馬七願同升天界<h3>為弟文緒妹趙氏妻張氏男楊留鄭留三哥</h3><h3>女婆喜蘇姐蔡姐</h3><h3>外翁潘進高仁美男謝郎十得三哥願簽佛會</h3> (以及)<h3>汝州襄城縣劉浚施佛三尊</h3><h3>願家眷安吉千災消散萬福興崇。</h3> <h3> (三)南墙面的二块均空无一字。</h3><h3><br /></h3><h3> (四)东墙面下层四块中,有三块刻字。</h3><h3> 第一块,最靠内侧。碑111厘米,高43.5厘米。刻15行文字。</h3><h3>"府太康县义门乡,西华县长平乡修塔会人轩凤</h3><h3>时远 王威 张顺 刘祚 胡祚 时肇 王一遇 邵兴 </h3><h3>吴美 吴演 徐义 焦荣 解埰 时遇 张秘 时兴</h3><h3>轩诚 毋祚 轩梃 轩麸 戚麸 魏鉨 杨柔</h3><h3>轩福 高雅 轩绍</h3><h3>朱氏 吴氏 王氏 时氏 吴氏 朱氏 时氏 张氏</h3><h3>马氏 轩氏</h3><h3>靳氏 阎氏 李氏 吴氏 张氏 刘氏 高氏"等,八行45人的名单。</h3><h3>间隔约10行空隙后,又刻</h3><h3>1,"阎训为修塔助缘施井钱三十贯文"</h3><h3>2,"齐州客杨守元施车壹辆□"</h3><h3>3,"轩凤施牛三头"</h3><h3>4,"茶末铺李守信施钱(空白) "</h3><h3>5,"醋店孙 每月供人工醋壹硕五斗直至塔园就即住至太平兴国七年正月十五日以前供过醋五十硕愿世世常逢胜事福乐无灾"</h3><h3>6,"菜园王祚施菠薐贰千把萝卜贰拾考老"</h3> <h3> 第二块,碑长111厘米,高43.5厘米。记录了三个"修塔会"成员的姓名,但不显示他们捐施了钱物。</h3><h3><br /></h3><h3>1,"南造船务修塔会人裴赞等</h3><h3>杨荣 朱德崇 (略去12人)女弟子王荣感</h3><h3>王仁范为父母宗亲施钱二贯文梗米一硕</h3><h3>吴温 粱廷训(略去48人)向斌 赵光祚"(含裴赞,计69人名单)</h3> 2,"京东修塔会人梁文锐等<h3>扈延祚 扈守璘(略去48人)粱文锐 王召 荀□"。计53人名单。</h3><h3>因梁文锐的名字首尾重复出现两次,这份名单实为52人。同样,所有人均无捐施任何钱物的记载。</h3><h3> </h3><h3> 需要指出的是,在"南造船务修塔会"这69个人员名单中,仅在王仁范名下,加注"王仁范为父母宗亲施钱二贯文梗米一硕" 一句,他人均无捐施任何钱物的记载。</h3> <h3>3,空了约三行字的间距后,这块碑又刻录了</h3><h3>"尚超 赵处均 (略去44人)李兴 刘□",计48人名单。</h3><h3> 4,在这份48人的名单之后,又刻录着</h3><h3>"严守能施砖一千口,王守正施砖六百五十口"</h3><h3>"高福施石灰一百称"</h3><h3>"秦州客郭扆施钱四贯文"</h3><h3>"许丞赞施壹拾叁贯伍佰文"等四条功德</h3> <h3>第三块,最靠外侧。和西墙最外边的碑相对应。碑长仅61.5厘米,高42厘米。刻有:</h3><h3>"维那许守钦、杜守荣化到第六级助缘会人</h3><h3>王审恭 吴晖(略去20人)杨仁美 萧光义(计24人名单)</h3><h3>以上各贰拾贯文 刘彦施叁拾贯文</h3><h3>马昭裔施叁拾贯文 孟隐施拾伍贯文</h3><h3>张□翟守贞 苏荣 任守赞 田询 刘延幹</h3><h3>崔光绪 申温 牛谦 粱汉琼 以上各施拾贯文</h3><h3>范光政 王延超(略去15人)田罕 李斌 以上施伍贯文(计19人)</h3><h3>李荣 乐美 孟美 李美 郑延嗣 张荣 周晃 张光嗣 张福 张义</h3><h3>尼□ 郑氏 王氏 杜氏 郝氏 穆□ ",计16人未记捐施钱数。</h3><h3> </h3> <h3> (五),东墙面上层三块,仅中间一块刻两一条碑文</h3><h3>"翰林医官承奉郎少府监丞王守贞</h3><h3>女弟子张氏同施公服衣物"。</h3> <h1> 以上,即为二层北佛洞里六块有字石碑的全部内容。</h1><h1> 不难看出,西墙底层的一块石碑,是记载泉州节度使陈洪进等,五个官员的捐钱碑文。上层一块只记载了(赵文志二人)两条捐额石、佛像砖的内容。</h1><h1> 东墙底层有三块刻字石碑,其中两块记载了四个"修塔会"的214位成员名单,一块记载了"助缘会"人士捐钱情况。<br /></h1><h1> 而东墙上层石碑只刻了一条(王守贞)捐衣物的文字。<br /></h1><h1> 总的来讲,16块石碑只用了6块刻有文字。其它均是空白。<br /></h1> <h1>我们从二层佛洞的捐施碑文中了解到什么?<br /> 1, 五位官员的捐钱数:<br />陈洪进捐(银)伍佰两+陈文颢捐(银)壹佰两+刺史陈捐(银)伍拾两+任太保捐(金)壹拾捌两+(银)伍拾伍两+钱惟浚捐(钱)伍拾□文=(银)705两+(金)壹拾捌两+(钱)伍拾□文<br />其中,扬州刺史钱惟浚捐(钱)伍拾□文,虽然□表示字迹不清,但"文"前面,非"量词"即"数词"。如果是"数词",相当于刺史钱惟浚仅捐五十几文钱?一位刺史仅捐1/20贯钱,显然不合乎其身份,故此处只能是量词"贯"字。因此判断钱惟浚应该是捐了伍拾贯文。据宋史学者研究,宋初的钱一贯折合银一两,所以,(银)705两+(钱)伍拾贯文=755两<br />那么,宋初的"金壹拾捌两",相当于多少两银呢?<br />有宋史学者研究,宋初的一两黄金约折合七两白银。<br />故,"金壹拾捌两"=(银)178两<br />则总计:755两+178两=(银)881两=881贯文<br />据此,陈洪进等五位官员,实际共捐钱881贯文。<br />2,一般信众捐施的银钱,究竟捐了多少钱呢?大都记载于<br />寺院维那许守钦杜守荣组织的"助缘会"账单里:<br /> 这个"助缘会"共计72人,按捐钱多少前后排序。除了最多捐三十贯,最少捐五贯的56人之外。排在捐五贯钱之后的16人只记了人名,而不记载他们捐了多少钱。假定这16人平均按捐施三贯钱,经统计,则"助缘会"72人的捐施为798贯(750贯+48贯=798贯)。<br /> 3,碑文中还另记有几个人的单独捐钱。估计是未纳入"助缘会"的账目,或后来补充的。可逐一统计:<br /> "阎训为修塔助缘施井钱三十贯文"<br /> "茶末铺李守信施钱(空白)"(未记钱数,按五贯计入)<br /> ("南造船务修塔会"的)"王仁范为父母宗亲施钱二贯文"<br /> "秦州客郭扆施钱四贯文"<br /> "许丞赞施壹拾叁贯伍佰文"<br /> 则有:30贯+5贯+2贯+4贯+3.5贯=44.5贯<br />那么,为了建造繁塔,宋代官民总共捐施了多少钱呢?<br />总计:881贯+798贯+44.5贯=1723.5贯文(即1723.5两银)</h1><h1> 可见仅靠官民信众捐施这点钱,是建不了繁塔的。</h1> <h1>二是:"修塔会"的214名成员,是参加施工劳动的"义工"。他们出力不捐钱,会省去很大造塔开销。<br /></h1><h1> 如身为"南造船务修塔会"成员的王仁范,借自己参加"修塔会"作义工之便,并"为父母宗亲施钱二贯文,梗米一硕",另替"父母宗亲"祈福。所以,僧人才专门标注予以记载。也佐证"修塔会"的人出力不捐钱。</h1><h1><br /> 三是,"契约"性碑文中反映出的造塔进度:<br /> 东墙碑文中有块值得研究的发愿文,"醋店孙 (空白) 每月供人工醋壹硕五斗直至塔园就即住至太平兴国七年正月十五日以前供过醋五十硕愿世世常逢胜事福乐无灾"。<br /> 这条看似简单的碑文,实则内涵丰富,有判断、佐证繁塔建造工期的意义。笔者认为,这块碑文是"醋店孙"老板的"契约性"捐施承诺,对佛的承诺必须实现。故孙老板一定要在对繁塔"园就"的时间有所预期的情况下,才会作此承诺。如果他觉得繁塔的竣工时间遥遥无期,不会或"不敢"作此承诺。<br /> 繁塔在开宝七年(974年)动工的,到太平兴国七年(982年)已经建了八年。我们不知道孙老板的捐施始于哪一年,但知道他在前八年内捐过"醋五十硕"。<br /> 繁塔在太平兴国七年正月十五日以前建到什么程度呢?建到塔身约十米的高度。因为,塔身的东、西蹬道有两额石,一块的纪年是太平兴国七年正月五日,一块的纪年是"壬午年(即太平兴国七年)二月五日"。额石就是蹬道过梁,额石所在的位置就是当时施工到的位置。因此,这两块额石左右对称安置在塔身约十米,它们就绝对证明太平兴国七年初,繁塔主体建到塔高十米。这个十米的"在建工程"状态,就是孙老板在太平兴国七年正月十五日所看到的。</h1> <h1>按"三十而立"推测,太平兴国七年时"醋店孙"的年龄大约会在三十岁左右,不然,他就没有"承诺"捐醋到"塔园就"的支配权。而且"人生七十古来稀",宋代人的平均年龄不高。"醋店孙"怎么敢承诺后半生自己不能掌控的、让下一代"还愿"的事?合情合理地说,"醋店孙"应当是估计繁塔再有一、二十年可能竣工,才会有"每月供人工醋壹硕五斗直至塔园就即住"的承诺。<br /> 我们虽不知"壹硕五斗醋"价值几何?但每月供壹硕五斗,也是不小的人力、财力负担。若终其一生难了结承诺,情何以堪?</h1> <h1> <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关于</span>蹬道<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额石</span>铭文<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问题</span><br /> 如从额石铭文中可知:为建造繁塔捐钱施物的官员、民众,不仅仅限于东京开封城本地,更多的是天南海北到京城来的各色人等。<br /> 诸如,殿直侍卫、县君命妇、教坊乐师、洛京士人、齐州(济南)客商、随州(湖北)僧人、庐州(合肥)民妇、颖州船户、高邮军军官、兴元(汉中)随使医官等,应有尽有。<br /> 额石刻字中,可以见到近如陈留、尉氏、西华、太康、洛阳、汝州、陈州(淮阳)、许州、亳州、颖州(阜阳)博州(聊城)、赵州,远如西川(剑南之一部)、益州(四川陕南)、淄州、齐州(济南)、昇州(南京)等地人士都参与赞助修建繁塔。<br /> 特别是捐施碑文中"秦州客郭扆施钱四贯文"一条中的秦州(天水)。而"秦州客郭扆"的称呼,仅仅捐施四贯钱的出手不阔,说明他不是高官富商。虽然今天不得而知天水的郭扆缘何盘桓于京城,但证明北宋初开封与西部的热络联系。</h1><h1> 除了二层北佛洞里的碑文,塔内蹬道155块额石上,都刻着捐施人的发愿文。这些发愿文中,也含有丰富的历史信息</h1><h1> </h1> <h1> 我们知道,唐代丝绸之路以西向的陆路交通为主,而宋元更以海洋航运为凭。在海外贸易兴起的宋代中国,都城开封应是海洋和陆路"一带一路"的主要起始点、目的地城市,故时称"东京华夷辐辏,水陆会通,时向隆平,日增繁盛……工商外至,络绎无穷"。如北宋初年,古犹太人也是从陆路(西域)或海路(泉州)进入中国,留住开封,融合在中华民族大家庭之中的。<br /> 特别是在塔身佛像砖中,有块"行脚僧"佛像砖。过去人们并不了解他,把他视为"唐三藏"玄奘。实际上完全不对。</h1> <h1> </h1><h1>他"深目、高鼻、厚唇",一副标标准准的"西域人"面孔,衣着棉、手牵虎,风尘仆仆矢志不渝。与之相照应的是在建隆三年三月,宋太祖曾诏"僧行勤等一百五十七人,各赐钱三万,游西域。"这证明宋初以佛教界的国际文化交流,为官方所重视和鼓励,这种交流往往是伴随丝绸之路的商贸活动开展的。 </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