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里行

俗世闲文

<h3 style="text-align: left;">山路调皮,兜兜转转隐去天的一边。目极之处泛着淡淡微光,或明或暗,却只知夜是到了。</h3><h3 style="text-align: left;">夜风开始肆无忌惮地嘶咬着眼前的一切,靠窗静坐的我想望却不敢望,想听却听不清……</h3> <h3>由于前路扩修,颠簸之中,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归来已万家灯火灭,冷冷古树迎。</h3><h3>爷爷早已睡去,打门多时他倒只以为贼人作恶,吆喝着起床探个究竟。进屋时,我故意没开灯,却在黑暗里分明捕捉到了那熟悉的眼神。八十岁高龄,再也不似往日那般精神,灰暗而又欣喜的眼神让我心里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味道。</h3><h3>时光倒退,一切都还是十多年前该多好!</h3><h3>那时候日子很慢,天色也很慢,赖皮的小黄可以陪我一整天,淘气的多多足够我欢喜好一阵子。</h3><h3>那时候爷爷未老,奶奶慈祥,天真的孩子总以为一生那么短,只需要陪着几个人。</h3><h3>那时候,我有上夜厕所的坏习惯。夜半时分,山居独户却赖何怎么也不敢独自出门。每当这时,我总会跑到爷爷房门前把他叫醒,爷爷呢,也都是无一例外的打着并不算亮的手电筒陪我到小屋十几米外的厕所。</h3><h3>那时候,爷爷总是特别精神。大半夜的也不忘哼点我听不懂但又觉得分外亲切的小曲儿,老顽童倒是有点意思……</h3><h3>如今我才明白,不是爷爷精神好,他那么繁重的农活儿怎会不累呢,他那是怕在厕所里的我害怕,给我壮胆罢了……</h3> <h3>岁月无情,旧物难新。窗外的万年青不舍昼夜依旧这么立着,却已高过了半个窗檐。</h3><h3>黑黝黝的堂屋里,今晚的爷爷像极了当年,又不再是当年。他,老了!</h3><h3><br></h3> <h3>爷爷睡后,我和老爸开始了另一项回家的重大任务——查看蜂巢。</h3><h3>或是许久未见吧,蜂儿倒是有些烦躁,“嗡嗡嗡”在耳边闹腾个不停,像是在说:“好脏呢!可生气呢!”</h3><h3>我却顾不得那么多,只手忙脚乱地用衣物遮住小脸儿。</h3><h3>唉,儿时你可把我欺负得够呛,不上你当啦!</h3><h3>不知过了多久,老爸给我递过来一块满是蜂蜜的蜂蜡,入口之甜确实言语无法形容。一个蜜罐泡大的孩子,直到那年才知道了何为真正的苦。</h3> <h3>那一天有些特别,一边是欢声祝贺——长者高寿,一边是客居他乡——英魂独去,一冷一热,一生一死……</h3><h3>那时的我太过年少还不知何为真正的痛。</h3><h3>记得那是暮春时节,一切都是欣欣向荣之势,清明雨到底意味着什么?我,真的不懂!</h3><h3>而今天,第八个清明之迹,我依然有些伤感,却已不是儿时那般走不出、想不通。突然想起了去年写的一段话:</h3><h3><font color="#ed2308">又是一年清明,雨下了,丝丝春雨催人怀念。七年前的磅礴如我撕心裂肺,今日柔柔细雨似你谆谆教诲。思念已表,承诺不变。清明雨里,山上新坟变旧坟,你永远不是一个人。七年了,老的更老,小的更小,都安好,愿你安好。</font></h3><h3>又一年,爷爷奶奶身体不如从前了,再硬朗也熬不过岁月魔刀,他们,真的老了!</h3><h3>偶尔也会像个孩子,需要人疼,需要人宠;</h3><h3>偶尔也会小题大做,忧虑太多;</h3><h3>偶尔也还是会想起你,然后再一次沉默。</h3><h3>我知道,终究是老了。开始克制不住情感,开始有对死亡真正近距离的害怕了。</h3> <h3>一觉醒来,家的感觉更真切,睡着你的地方也看得更清楚了。</h3><h3>老屋前的核桃树仿佛又长大了一圈,几十年了,她经历了大风折磨,熬过了人剔虫啄,依旧坚强地抽出了新芽。远远望去,嫩中透着绿,绿中映着黄。稀疏斑驳里,老屋多了几分岁月的味道。</h3><h3>边儿上的香椿依旧光秃秃的没有醒来,自你走后,她是越发地醒得迟了。大概是因你亲手栽下的缘故,她也伤心地随你沉睡了吧!</h3><h3>走过老屋,回望那一大片梨园,如今已所剩无几了。伶仃的你啊,在一夜春雨里抖落了勉强吐放的花蕊。清早醒来,伴着一地玉碎,零落了多少年少轻狂的故事。</h3> <h3>听大人说屋前屋后好多果树、柴木都是你年少时亲手植下,四十载沧桑轮转,今,已亭亭如盖矣!</h3><h3>斯人已去,物犹生思。捻一撮黄土于坟前作揖,除一把陈年旧草叹岁月无情。执念已慢慢变成了习惯,习惯于佳节之日于坟前诉相思,在相思里悟人生大义。</h3><h3>清标随风扬起,远远望去,山脚朦胧一片,不知道你在哪里……</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