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霍口溪

晚归闲吟

一九七八年九月，我调到罗源县霍口中心小学任教。霍口是著名的畲乡。据说，畲族的先民是从广东潮州的凤凰山一路迁徙来到群山之中的霍口的。他们相中了这里山环水抱的地势，更相中了这里远离尘嚣的宁谧。

现在这里开发畲乡旅游风景区

古老的石拱桥长滿萝草

霍口给我的最初印象，就是安静。那时霍口溪上还没有桥梁，每天从县城到霍口公社对面的木材站只有两班客运车。街上也看不到匆匆的行人，慢生活的节奏在这里延续了千年。霍口村坐落在两条支流汇合处的扇形滩地上，显得雍容而舒展。溪边的茂林修竹，支流小溪上秀丽的拱桥，把个青瓦白墙的村庄映衬得如同在童话的世界里一般。不时可以看到成行的白鹭轻盈地掠过溪面，空气中传来阵阵清脆的鸟鸣，让人感叹霍口的生态之美。多少年来，满贮森林气息的霍口溪就这样静静地流着，如同一条绿色的藤蔓，把一个个村寨紧密地连结在一起。从古田县的杉洋镇双口渡入境，沿途经香岭、黄鹤、罗汉洋、霍口、福湖、溪前之后，流入连江县小苍境内经潘渡入敖江过东岱入海。溪在霍口乡境内流长30.5千米，年平均流量每秒45.83立方米，年平均径流量为14.19亿立方米，水力资源丰富，为罗源县最大河流。在大山的怀抱中，霍口枕着绿色的涛声，度过如许宁谧的岁月。

当我随着溪流走出山口，在那溪流转折处进入小自然村，不禁想起杨万里的那首脍炙人口的《桂源铺》诗：“万山不许一溪奔，拦得溪声日夜喧。到得前头山脚尽，堂堂溪水出前村。”心情豁然开朗。

鹭鸥在芦苇荡上飞翔

霍口溪上的古渡船

 春天，雨水丰足，溪面宽阔。富有诗情画意，春光明媚的天气，溪旁的鲜花五颜六色 ，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蜂蜜在花丛中采蜜。几柱婀娜多姿的柳树姑娘在梳理自己的长发，水清澈见底，鹅卵石一块块躺着睡觉 。几十颗老松树巍然屹立，像一个个威武的将军。还有那两、三个人才能环抱的百年老樟树，吸引许多木材商人。老樟木可是造船的好材料，可是买树也象赌石一样。看起来一棵好好的樟树，锯进去却是烂心木，几千元的钱就扔水漂了。溪里的鱼又肥又大。村里人就用竹子编成鱼笼，放在溪面窄小，水流湍急的地方。或者在溪流的狭窄处拉上鱼网。清晨总能网到几条活奔乱跳的溪鱼。溪中被网上来的大多是黄甲鱼和梭子鱼，虾;鱇鱼、鳗鱼、鼋等是溪中的极品很少捕到。在那物资缺乏的年代这可是美味佳肴噢。每天早晨我都要早早的上门才能从村民手中购到一些鱼儿。

溪水清澈透明

夏天，小溪更加迷人。溪水被太阳照得波光粼粼，水面一闪一闪，像是点缀着一颗颗星星。小孩们到溪边捡石子，投向小溪，小溪溅起水花，飞珠滚玉般把珍珠洒向两旁。小溪旁的野花引人注目，像磁铁一般，将我的目光吸引过去，花儿有的开得很大很圆，颜色单一；有的开得较小，但颜色十分艳丽; 有的花儿茎比较短，便使劲伸长脖子，想让自己更高；有的茎较长，便高傲地举着头，想办法吸收到更多的阳光; 有的……。火红的太阳照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蝉在树上叫着，好像在和小溪说话。

每到傍晚，我们几个男老师就来到溪边游泳、洗澡。那时我大病初愈，多数时候只能在溪边擦擦身子，偶尔也下水畅游一下，过过瘾。夏天的雷阵雨一到，上游的水很快就会流下来，汇集到霍口溪。溪水猛涨，溪面增宽，波涛汹涌。这时渡船也停渡了。有一年，一个罗汉洋油茶厂的员工，因为福州家中的老母亲病重，要赶回家中。到霍口渡口遇到溪水暴涨，渡船停渡。心急如焚，无奈脱下衣裤，一手托着衣裤举过头顶，一手划水，强行下水游向对岸。两岸多少人为他担心、为他加油。当他顺利游到对岸时，两岸呼声雷动。这事多少年来都在霍口人中传颂。有个村民结婚遇洪水，怕误了良辰，强行渡船，也让人称叹不已。

学区几个年青教师溪边合影留念

秋天溪流两岸的柿子树上挂滿了成熟的柿子，像一个个小灯笼，远远望去一片红澄澄的。板栗也可以收成了。树叶落满了岸边的小路，人踩在上面，非常松软舒适。溪里的水也开始枯干，水位下降，鹅卵石大面积露出水面。太阳己没有先前那么耀眼炙热。漫步在溪边的小道上，躺在鹅卵石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听着溪水潺潺的欢唱声。朝着对岸的峭壁高呼，回声振蕩，传向远方的村庄。一阵清风吹来，芦花四处飘蕩，犹如满天飞雪。傍晚，晚霞像大火似的燃烧着，弥漫了半个天空，夕阳快落山了，附近的空气特别的透明，仿佛水晶一般。霞光映照在溪水中，红艳艳的，真是美不胜收。

一家三口在溪滩上留影

 冬天到了，在那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清晨起床，一眼望去溪的两岸草丛洒满了厚厚的白霜。漫步在溪边的小路上，只听到咔嚓、咔嚓的响声，那是踩碎薄冰的声音。田野里的水也结冰了。可是溪水还是缓缓地流淌着。福建南方的冬天，气温最低只到零下五、六度，流动的水流是不会结冰的。只有溪边的小水坑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路边的小草枯干了，柿子树、板栗树叶子落尽，光秃秃的。而西岸的松、竹、梅还是郁郁苍苍。一只翠鸟歇在芦苇上注视着水面，突然它箭一般插进水中，迅速叼起一只鱼儿又落到芦苇上，细细品尝着战利品。

夜晚独自漫步在溪滩上，但见淡淡的月光，静静的泄在大地上，照亮了奔腾不息的流水。月光轻轻抚摸着大地上的一切事物，使万物生灵都进入了梦乡。月亮不再担心人们看见她脸上沧桑的皱纹。放下了双手，放射出贮蓄已久的光亮，为夜行的人们照亮前进的路，为蔚蓝的天空除去最后一丝污渍，尽情展示她的魅力与辉煌。 

此时潺潺的流水声显得格外悦耳，圆盘似的月亮倒映在溪水中，离我是那么近，好像是触手可得。这时整条溪显得静谧，神秘，就像神话里的世界一样。整个人被融化在天地之中。

这时溪面上已建起公路桥，小孩在竹排上玩耍。

同学虽然在一个学区相聚也很难得，在新建的大桥上合张影。

　　丁酉暮春，当我回到阔别卅年多的霍口溪边，一座大桥已经飞架东西。我独立滩头思绪万千。即兴赋诗一首。《重游霍口溪》

暮春霍口景多骄，遥想当年思绪滔。

野老轻划红舫荡，村童戏钓碧波摇。

洪峰翻滚催潮涨，木排起伏随浪漂。

重上溪滩寻旧迹，静听身畔水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