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新 饱蘸爱意写晚晴

杨梅良

2008年，周大新的作品《湖光山色》荣获第七届茅盾文学奖。

著名作家 周大新 （杨梅良 作）

　　周大新是获得茅盾文学奖的著名作家。2018年初，他推出了以老龄社会为背景、探讨“变老”话题的长篇小说《天黑的很慢》。这部首次触碰了老年题材的小说一出版，就引起了人们的极大关注。

当“老”不单纯是生理现象，而变成了全社会关注的话题时；当“70后”叹息老之将至，“80后”惊呼已经“油腻”，“90后”调侃自己“人到中年”的时候，已经感觉自己“进入老境”的“50后”作家周大新向全中国的老年人发出了“学会与衰老共处”的关爱之声。

长篇小说《天黑得很慢》封面

　《天黑得很慢》以万寿公园的七个黄昏串联而成。前四个黄昏为：周一，陪护机器人薇薇小姐推介会；周二，灵奇长寿丸发售；周三，返老还青虚拟世界体验；周四，人类未来的寿限讲座。这四天的故事将有关养老话题密集地抛出。

从周五的黄昏开始，则是一个保姆讲述她照顾老人箫成杉十余年间老人的生命历程。期间老人面临女儿移民、相亲未果、后丧女、病痛直到最后失智，周大新以详尽的讲述覆盖了一个老人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可能遇到的各种可能。

在小说的结构上，前四天的“快闪”和后三天的“慢板”自然衔接在一起，这样一种相对开放与有限封闭的结合，既扩展了相关空间，又集中凸显了关心老人、关心老龄化社会这个大主题。

　小说中的故事发生地为“万寿公园”，而万寿公园的原型则是北京西南方向的玲珑公园，里面有一座巍然耸立、雕刻精美的“永安万寿塔”。

变老并不悲惨，就像夏季天黑得很慢

周大新在《天黑得很慢》这部小说中，十分关注老龄社会的种种问题：作品通过陪护员对一个家庭生活的近距离观察与参与，反映了中国当下社会的养老、就医、亲子关系、黄昏恋等。

小说既写出了人到中年、人到老年之后身体逐渐衰老，慢慢接近死亡的过程，也写了老年人精神上刻骨的孤独，同时更写出了人间自有真情在。

周大新认为：老年生活是一个巨大的话语空间，到2020年，中国将有2.48亿老年人口，与“老”有关的一切问题，都应该进入我们思考的范围。

在讲述小说的书名以及创作立意时，周大新解释说，书名“天黑得很慢”有两层含义，一层是表达老年人有很多痛苦在等着你，生理上的苦难接踵而至；另一层是想说天黑得很慢，还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要心安理得地正确面对这个变化，调整心态，让天黑晚一些。

周大新希望通过小说，为慢慢变老之路点亮一盏灯，为天黑之前的风景铺一层温暖的底色。

人到老年，要记住这“五道风景”才不会慌乱

现实生活中，“天黑之前”这段路怎么走？周大新想到米兰 · 昆德拉的一句话：老人是对老年一无所知的孩子。很多老人并没有做好面对老年的准备，以为这段路与以前走过的童年、少年、青年、中年路段没有太大的不同。但他们不知道，虽然路面还是原来的路面，但此段路的沿途风景，与以往走过的相比，已相去甚远。

周大新说，人从60岁进入老境，到天完全黑下来置身黑暗世界，这段时间里有些风景应该被记住。记住了，就会心中有数，不会慌张。他告诫老年人，要记住“五道风景”。

　　第一种风景，是陪伴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必须学会独自生活和品尝孤独；

第二种风景，是社会关注度越来越小。得学会安静的呆在一角，欣赏后来者的热闹和风光，而不能忌妒抱怨；

第三种风景，是前行路上险情不断，得学会与疾病共处，带病生活，视病如友，不要再幻想身无一点疾病，想重新生龙活虎是不可能的；

第四种风景，是准备在床上生活，重新返回幼年状态。经过人生无所不能的奋斗，最终还要回到人生原点一一床，去接受别人照料并准备骑鹤远遁；

第五种风景，是沿途骗子很多，对此得提高警惕，捂紧钱包，别轻易上当，把钱用在刀刃上。

周大新对这“五道风景”的描述，是对老年人的忠告。老年读者也会通过阅读这本书，做好遭遇老年生活中各种窘境的心理准备。

树立正确的生死观，学会与衰老共处

阅读周大新的作品，令人感触较深的就是，他的写作敢于揭示和触摸老年生活中的窘境和疼痛之处。他说：衰老让人变丑，头发白了，皱纹多了，个子变低了，身体佝偻。身体慢慢出现各种疾病，离死亡越来越近。

周大新的写作一直伴随着自己的生命历程，儿子英年早逝，他写出《安魂》；当自己慢慢变老之时，他又写出《天黑得很慢》。

在谈到自己写《天黑得很慢》这部小说时，周大新认为，每一个生命自诞生，就在慢慢靠近死亡。在这个过程中，人所有的活动和情感、所保存的所有的文明与记忆，都在与之对抗。在人生的后半程，除了有面对死亡的考虑，更重要的是要学会如何与衰老共处。

周大新说，写《天黑得很慢》，是因为这种生活我已开始亲身体验，它令我心酸心疼，不写出来身心都不安宁。

周大新已经为自己的衰老做了三项准备：一是精神的准备，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二是金钱的准备，为医疗健康做保障；三是物质的准备。例如，买了拐杖，还在新装修房子的卫生间里安了防跌倒的扶手。

关于如何抵抗衰老，周大新说：已经在家里安装好了投影仪，等自己很老很老的时候，就在家坐着，每天看电影。

　 周大新的作品通达透彻，饱含智慧，真诚感人。他告诉我们：变老不可怕，用文学点一盏暖灯。

　　已经老的老年读者，会从这本书中读出一种温暖，书中虽然写了孤独之苦，但也有温暖之光；

将要老的中年读者，会熟悉人生最后一段旅程的风景，做好心理准备，在将来面对老年时会有好处；

终将变老的年轻读者，读了之后会理解老年人的难处，会体谅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作家要用作品抚慰人心

当读者在阅读周大新的小说和倾听他的讲座时，会感受到文学春风化雨般的魅力。

周大新认为，作家应该用自己的作品来抚慰人心。“每个人在生活中都有痛苦烦恼，没有人天天都活在笑声中。我们看到电影明星在银幕上非常光彩，但下来后可能就要面对极大的精神压力。这表明要让人的心灵平静安宁下来是多么重要，作家正可以安抚人心。让人心里温暖，这是作家的工作。”

周大新特别强调人类最重要的价值观就是“爱”，也就是爱心和爱意。他说，作家还要用自己的作品不断提醒人们，“人生很短，我们的欲望很强，想要的东西很多，但是我们一定要知道，爱与被爱，才应该成为人们生活中最重要的目标。”

在叙述风格上，周大新刻意追求节奏紧凑，不求语言华美，以便很快抵达读者的心底，成为最能打动人的文学书写。

　　2008年，第七届茅盾文学奖颁布，《湖光山色》获得茅盾文学奖。获奖评语是：“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伟大诗人艾青的不朽名句，恰是《湖光山色》创作情怀的贴切写照。

　 《安魂》是周大新失去独子后的长篇泣血之作，从中感受到浓浓的父子深情和对生命的思索。

这是一对父子两个灵魂坦诚而揪心的对话。父亲在对话中回视自己的人生，发出痛彻心肺的忏悔；儿子在对话中细说自己对死亡的体验，告知天国的奇异图景。真实和虚构交错，当下的无奈和想象中的极乐互现，既让人感到沉重，又使人获得解脱。

　　《曲终人在》周大新把人性比作立体的六面进行剖析。他结合创作生涯的感悟，将人性的正、背、前、后、左、右六面中的真善美与假恶丑加以阐述，指出当今人性的复杂性仍存在大量神秘而未知的地方，鼓励大家进行挖掘。

　文学是人生最好的陪伴者。-----周大新

周大新是一位令人尊敬的作家。他的长篇小说《湖光山色》《安魂》等在文学界和读者中有良好的口碑。在他的创作履历中，一直都有一个清晰的主线，就是关注现实动态，关注人在超越现实困境过程中所做的努力。

后 记

周大新先生性格平和，为人谦和善良，是一位德艺双馨的著名作家。

我与周大新见过两次面，还算是有缘。第一次是2006年7月中旬，周大新参加了“中国作家赴东北老工业基地一汽--大众行采风活动”。当时，我作为一汽的媒体人员间接参加了活动，与他没有进行更多的交流。

第二次见到周大新是在2015年4月25日，当时他与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编辑正在准备讲座。在出版社的图书库房里，我对周大新老师进行了简短的采访，并请他写下了对文学创作和幽默的感悟。

周大新在我为他绘制的漫像上题字。

周大新先生的题字

观察是写作的前提。周大新 2015-4

幽默是一种生活的态度。周大新 2015-4

周大新先生在新书上为读者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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