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老漂‘’助学记（一）

王络好

<h1>　</h1> 我是一名‘’北老漂‘’，在北京每天接送孙女上下学。像我这样的人，在北京可是浩浩荡荡！ 一天早晨，我刚提起孙女的书包，孙女却递给我一个与猪鼻子一样的口罩。我说，老头子不用戴。孙女说，今天老头子也必须戴，雾霾500了，爆表了。我心里一震，这雾霾可真是宣传到位了，一个七岁的孩子就知道爆表了！ 爷爷一般都听孙女话，我也不例外，就与孙女一起戴上了猪鼻子口罩。在去学校的路上，我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绝大多数人都戴着这种猪鼻子口罩。据说，这种口罩是仿照防毒面具的，防雾霾性能特好。至于它真防霾还是假防霾，我是说不清楚。我相信多数人也说不清楚，恐怕都让那个奇丑无比的猪鼻子给蒙蔽住了。 我扯着孙女的手，如同一个老猪八戒拉着一个小猪八戒。不单单我们爷孙俩，其他来上学的孩子们，也都是与我们一样的搭配组合。这场面壮观的有些特别：密密麻麻的一大一小，且统一在猪八戒的模样上，急急忙忙地涌向学校的大门。 猪鼻子口罩捂住了嘴不能说话，老熟人们见面都是一个动作，用手指指指天，意思是说：这是什么破天！或者说：老天爷不让我们说话了！ 猪鼻子口罩虽然挺贵，但是每一个家庭都是成包成包的购买。真不知道生产猪鼻子口罩的这家企业是否上市，如果上市了，大家都应该去买他们的股票！ 坦率说，我讨厌这个猪鼻子口罩，虽说它在雾霾天为人类做出了贡献，可我希望永远与它断绝来往！尤其讨厌的是，我一看到那个猪鼻子口罩，就情不自禁想到我那个碧海蓝天的家乡----烟台！我想，这样久而久之，受影响的绝不是我一个人，有可能会影响到成千上万‘’北老漂‘’在北京看孩子的信心。 孙女这个学校是一所老牌的红色子弟学校。学校正门上方¨北京育英学校‘’六个大字是胡耀邦题写的。正门两侧‘’好好学习‘’四个大字是毛泽东题写的。学校最初建在西柏坡，第一任校长是杨尚昆。据说，李敏、李讷等一批高干子女在这里上过学。我曾到学校陈列室看过，我知道的且有些名气的就有上百人在这里上过学。 我孙女就读于育英学校小学低年级部（一、二年级），共计20个班，868名学生。每天早晨7:30--7:50，这里至少要聚集1736人。其中学生868名，送学生的人则多于868人。因为有爸爸妈妈或爷爷奶奶一块来送。可绝对没有没人送的学生。我在这里接送孙女快两年了，就没见过一个孩子单独来上学。 最为牛气的是那些乘坐轿车来上学的孩子。我曾粗略估算过，这868名学生中，每天大约有350--400个孩子是汽车送来的。为了避免车辆堵塞，学校安排了四位身着警服、头戴钢盔的青年保安，专门开车门接孩子，学生家长根本不用下车。那场面就像接待中央领导似的。那四位保安，你第一次看，就以为是公安人员在维持秩序迎接领导视察工作。 这难免让我常常想起我的小学时代。 我是上世纪1960年上小学，正是中国历史上最困难时期。那时，如果谁让家长送去上学，那都是出了大事情。一种可能是腿脚出了问题，需要家长背到学校。二种可能是家里暂时交不起学费，家长需要去向老师请求宽容几天。三种可能是因为饿肚子和其它原因不愿上学，家长强制送到学校。 那是一个贫困的时代，由于贫穷而影响上学的故事很多。在此，我讲两个让家长送来上学，且让我们年轻的女老师当即落泪的故事。 那时，我们没有任何通讯工具，如果哪位同学未到校，老师就会派一位同学前去看一看究竟。我的老师，是一位年轻漂亮且非常善良的女老师。将近60年过去了，她的名字及音容笑貌还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虽然算不上出类拔萃的好学生，但一些跑跑颠颠事情，老师总喜欢安排我去。我这两个故事都是同学未按时上学，老师安排我去他家里看看，而看到了让我一辈子铭记在脑海里且挥之不去的故事！ 第一个故事，是因不能正常排解大便而引起的。 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被饥饿而折磨的人们，就像蝗虫般地吃光了所有能吃的东西，像能吃的树皮、野菜，都一扫而光。到最后竟连花生皮、玉米塞子都磨碎吃了。就这花生皮，让许多人吃尽了苦头，吃了以后，尤其是孩子，就不能正常解大便，必须有医生或大人慢慢的抠出来。一天，一位同学突然未到校，老师就派我前去探望时，让我看到了那惨烈场面。 医生用一把镊子，就那么一点一点往外抠，痛得那同学嗷嗷大叫，如同杀猪一般！他爸爸死死抱着他，他妈妈在一旁不停地哭。那医生一边抠一边说：‘’不要叫，不要害怕，扣出来就好了。这几天我扣了七、八个孩子，以后千万别吃花生皮了。‘’足足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抠了出来。扣出来东西就与石头一样坚硬。我看了后，暗暗下决心，宁肯饿死也绝不吃那花生皮！ 之后，那同学不好意思上学了，是他爸爸强制性把他送到了学校。当我把这事说给老师时，那位同学当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老师仰着头、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淌了出来，接着就跑出了教室。老师哭了，我们都跟着哭了。我们的哭，是既为同学又为自己，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在吃糠咽菜！ 这位同学一直很优秀，后来成为解放军某部的一位团职干部。现在我们一起聚会，酒多了，都会提及这事，每次我们都会泪流满面…… 第二个故事，是因为姐弟俩只有一条裤子而引起的。 同样是一位同学未到校，老师派我前去看个究竟。我到他家后，竟发现他躺在被窝里哭，她妈妈坐在一旁哭。他妈妈边哭便给我说明了原因。原来，他的裤子让他姐姐给穿走了。他们姐弟俩每人只有一条裤子，姐姐的裤子昨天碎了，今天就穿了他的。他妈妈后来把他姐姐裤子缝好让他穿，他说什么也不穿，理由是男孩子不能穿女孩子的衣服。我说明老师让我来叫他上学去，他则吼着让他妈妈到学校把他姐姐叫回来。他妈妈边哭边找来烧火棍就开打了。我急忙一边堵住他妈妈别打，一边帮他穿上姐姐的裤子，然后就往外跑。他一边跑一边吆喝着就不去上学。就这样，他妈妈提着烧火棍，把我们送到学校。 到学校后正是下课时间，同学们都围了上来。老师看他妈妈提了个烧火棍来，也急急忙忙赶了过来。他妈妈是个直肠子，大嗓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老师。同学们一听都笑了，个别调皮的同学还去掀起他的衣服，说是看看女孩子的衣服有什么不同。可是，我们老师却在这么多同学面前又没控制住泪水。老师怕同学们看见，就将同学妈妈拖到一旁，两人拉着手在那里边说边哭。 那时，我们非常不理解，老师为什么哭？背后，还偷偷地给老师起了个外号叫‘’哭老师’’。现在每每想到此事，都会使劲扯扯自己的耳朵，懊悔自己当初不懂事。 据说，老师后来给那位同学买了一块布，让他们姐弟俩一人做了一条裤子。有人可能会问怎么不买两条裤子？年轻人可能有所不知，那个年代根本买不到裤子。 两个小故事讲完了，说得心里酸溜溜的。其实，这样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 ，这是毛主席的诗句。年少时学习，感觉毛主席真能形容，这么多年能说成弹指一挥间？现在看，当时能那么想，就是缺乏岁月的折腾！岁月折腾够了，每个人都会发出弹指一挥间的感慨。如今，我与孙女的小学间隔已是55年，想想可不就是弹指一挥间吗？ 但是，这半个世纪的变化可是太大太大了！我们就以小学生的基本生活情景，在此做一下55年的对比： 现在小学生有一半坐轿车上学，许多是进口轿车，下车还有专人开车门接；那时小学生基本上没见过轿车，整个牟平县没有一辆轿车，多半时间是光着脚上学！ 那时谁送孩子上学是遇到倒霉事，现在是不能送孩子上学是遇到倒霉事！ 现在小学生书包10斤左右，大书包的高度有孩子的三分之一身高，学生背时要弓着腰；那时小学生书包不过半斤，有时课本就用手拿着，或者装在口袋里，书皮都用牛皮纸包的。 现在小学生需要家长辅导，如家长不辅导就是差等生；那时的家长没时间和能力辅导学生，甚至需要小学生辅导文化。 现在小学生基本上穿校服，都是学校统一做的，绝对没有补丁；那时小学生基本上穿破服，都是哥哥姐姐剩的，绝对都带补丁。 现在小学生基本上不吃馒头，因为馒头是最差的饭；那时候小学生基本吃不上馒头，因为馒头是最好的饭。 现在小学生玩的是电脑、手机、钢琴、电动滑板车、智能电动玩具；那时小学生玩的是黄泥、沙包、玻璃球、橡皮筋、捉鱼摸虾、过家家。 现在小学生是学习、学习、再学习，是学校学、家里学、辅导班学，让学习压得喘不过气来；那时小学生是干活、干活、再干活，是学校干、家里干、生产队干，让干活累得没精力学习。 …… 但是，那时候没有猪鼻子口罩，也不用猪鼻子口罩！ 总之，送孙女上学见闻及感想颇多，由于老花眼不给力、不支持缘故，只能马马虎虎到此。如有时间，下次我将续写接孙女放学的所见所闻。 <h5>　　注：“北老漂”，是北京人给外地人在北京帮子女带孩子老人的昵称。这个群体已浩浩荡荡，每个小区里都成群结队。许多人长年带有伤病，拖着病体，披星戴月、任劳任怨地为子女带孩子、做家务。这不论对家庭还是国家乃至社会，都起到了保驾护航、排忧解难之作用。当然，“北老漂”们也苦中有乐，心甘情愿，乐此不疲！</h5> <h5>李讷为校友会题词</h5> <h5>育英老校友</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