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的日子

凌霄

　　清明的雨水如期而至，像是一场严肃认真的约会，即便前一日还艳阳高照，宛如初夏；这一日，便风卷云起，落雨满天。不得不佩服老古人对节气准确至极的总结，也不由得串联起那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远山隐在云雾里，近树笼在孤烟前，这场景更显出淡淡悲凉和丝丝忆念的味道来。走在青草遍地的小路上，黄色的蒲公英、星星点点的婆婆纳，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小野花，像遗失的纽扣撒在路边，延伸向思念的那一端。提篮里装满母亲亲手做的清明吊，虽然每至节前，大街小巷售卖着各色清明纸幡，但我和母亲每年会在这个时候亲手为逝去的亲人做清明吊，仿佛能在那一剪一裁之间传递出悠悠的思念，使逝去的亲人不会感到孤单和寂寞……
亲人是在天堂里，天堂与人间就隔着那么一层薄云，可就是看不见，怎么也看不见！人便用心思念，一颗心就满满的都是父亲。父亲还是那个样子，坐在我的小方桌前，教我一笔一划临帖，灌输那句"字是一个人的门脸"的观念，这一切宛若他就在身边。那时候，觉得写字太过枯燥，父亲为了挑起我的兴趣，在屋后的竹林里砍来细竹，削平后蘸上墨汁在纸上写，我看着一根纤纤细竹竟也能做成笔写出那么漂亮的字，便也开始期盼着什么时候自己能笔上生花。
父亲是严苛的，那时候他在外县工作，每周末才回来一次。记得有次他走之前，给我布置的"点"笔画练习，我全然忘的一干二净，直到周五他快回来的时候才忽然想起，急匆匆地利用一节体育课的时间把五张纸划的密密麻麻。看到我的"得意之作"，父亲的眼神冰冷严厉，他没有骂我更没有打我，只说了一句话便让我羞愧的泪如雨下。他说："学习是给自己学的，任何人也帮不了你，应付作业就等于应付你的人生……"
父亲是慈爱的，能做一桌拿手好菜，面食炒菜均不在话下。印象最深刻的画面是每年春节前的那几晚。不太明亮的灯光下，父亲和母亲系着围裙在灶台边为我们烹制过年吃的小食品。父亲在这头和面，母亲在那头捏造型，一个个小面团在他们的配合下经过高温油炸，就变成了一个个妙趣横生的小精灵，有令人垂涎欲滴的麻花、爽口香脆的散子，形态各异的菱角，还有我那创意十足的"怪兽"……我们一家人围坐灶台旁，品尝着新鲜出炉的美食，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父亲是睿智的，军人出身对任何事的要求都很严谨，写的一手好字和文章。在打印喷绘还没盛行之时，单位的宣传标语和条文规章都是经他之手呈现在窗口的。父亲待人大气谦和，同事关系非常融洽，他的那些战友同事至今与我和母亲保持着联系，从生活上和工作上对我关爱有加，视如己出，冥冥之中弥补了我缺失的父爱……
沉重的脚步，带着沉重的心，我又来到那片土地。每每下雨的时候，我都会在痴痴地想：想你给我的零花钱，想你的容颜，想你骑自行车驮着我，想你的大手牵着我，想那个你带着我滑冰的天然溜冰场，银装素裹的天地里，一个调皮的小女孩坐在你亲手打造的冰车上兴奋的大喊："爸爸，拉快点，再快点……"
清明的雨，敲打着湿润的泥土，婉转的鸟鸣声，久久回荡在空气中。飞舞的燃烧着的纸钱，打着旋，迟疑的飘向远方。这时我只希望风儿能将纸钱带给你。我静静地倾听着，诉说着。只愿风儿能将我的思念传达。
　 怨不得，这天地都为之而动情，情作雨霖。我多么希望这种对生命的珍重和思念永驻人间，就像这天上人间的雨和泪，说是缠绵不已，却情真意切。因为真情永远清澈明亮，永远是清明。
父亲，我永恒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