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打算换个手机,有几张照片不忍遗失,是不放在朋友圈,就可以永存了?</h3><div>都是同桌。曾经在茫茫人海里冲散了,短的十几年,长的近三十年没了音讯。多亏了前几年微信泛滥,把几十年前模糊的同学记忆拎到酒桌上重新造影、修图,才发现在匮乏的年代我们居然还有过那么精彩的经历。当时拍照是件奢侈事,就算有条件,也没有和同桌拉上同桌合张影的见识和胆色。流逝中难免有遗憾,没有为一位同桌把长发盘起,也没见证过一位同桌披上嫁衣 。再见虽晚,希望余生不再遗失。</div><div>下文写于2009年7月10日,只字未改。</div><div><br></div><div>同桌的你——献给老同桌松松</div><div> 一、</div><div> 进入学堂的第一天,每个人便开始拥有了注定会影响这一生的一群相识——同学。直至今日,在好多场合介绍身边的同行者,我都要固执地纠正:别称呼朋友哥们之类的,我们是同学,就是同学。后来又结识了一些同学的同学,同学的同学的同学,大家又发明了个新颖而亲切的称呼:表同学。一段段无法磨灭的共同经历把同学的称谓变成了永恒,哪怕永远不再相见也不能改变。而在同学当中有一个人可能会更加特殊:同桌。</div><div> 其实我的第一任同桌是个男生。刚进小学时候的座位分配估计更注重个人体态,我很自然地和一个身高相仿的男同学坐在了一起。可能是刚刚进入学校比较兴奋,我和新的玩伴近乎肆无忌惮地开始了学生生涯。每当老师转向黑板,我们两便攀比着表现来激发同学们的反应。当然,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其实老师的后脑勺是长了眼睛的。于是在几次点名罚站之类的惩戒未果之后,老师毫不客气的将我们俩远远分开,我的第一次同桌生涯早早夭折。老天捉弄,之后的几次升学分班,我和他居然一直在同一个班级,这也是我小学中学唯一一名一直同班级的同学。</div><div> 二、</div><div> 初中第一天,我的身边坐了一名高高大大、梳着两只粗粗的革命大辫子的女生。我们坐在最后一排,冥冥中觉得这里似乎和讲台那边是两个世界,对书本上知识的学习几乎和我们没有太大关系。要知道,我们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考上这所重点学校啊。我们之间没有学习内容的探讨,也没什么同学情谊的交流,更多的只是无厘头的争执和争执之后的划清界线。当时我应该已经具备了一定的讽刺挖苦的能力了,并且一度很为自己的这种能力而得意,可不久我便发现,我犀利的语言经常使她突然间伏案痛哭,这让我不得不强忍着去收敛自己。我想这份压抑很可能影响了我日后的性格。</div><div> 她学习很糟糕(尽管当时我也不怎么样)。上课的时候,她总是坐的笔直,可老师激情的教育总是吸引不了她容易发散的注意力。尽管两眼直视前方,但眼神始终无法穿越前面那些男男女女的长发短发,就像蹩脚的枪械够不到靶子。看书的时候,她的眼睛明明就在那道题上,然而哪怕有两只飞虫在书本上打架她也不一定能够发现。我们俩当时好像是在较量谁的学习更差,结果,最后她赢了。</div><div> 当然了,出了教室她的眼里就恢复了光芒。那阵子她每天早上跑到体育场去习武,大有成为一代女侠的架势。在全民学习张海迪的热潮下,她还和几位女同学不知从哪儿寻到了一位下肢截瘫但也身残志坚的大姐姐,每天接送照料,风雨无阻。后来,那位大姐姐应邀到学校来做了次报告,励志之余,对她们几个表示了诚挚的谢意。可以想象,对于初中生的我们,她的这份荣誉是多么的艳羡啊。</div><div> 尽管学习很差,甚至没有考到高中,但是她后来还是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条条大路通罗马。我上高中的时候,她成了商场的针织部主任;我上大学的时候,她投身商海,并和一名演员结了婚;等到我参加工作,人家已经是成功企业家了;至于这几年,她成了我的老板。</div><div> 三、</div><div> 初中的时候我换了近十个的同桌,这个数字是我们班所有女生数量的三分之一还要强。老师总是觉得我爱在上课时候说话,所以尝试把各种类型的女生调过来帮助我。其实现在想起来这是老师缺乏经验,我们知道,女性本身就要比男人成熟早,加上我比同学们年纪都小,所以当时那些说话的举动基本都是女生占据着主导地位。放在今天把大批女生分别放到身边来和你聊天真是艳福不浅,可在当时这可是惩戒性的举动。我怎么也想不起我到底和同桌们说了些什么,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那时候的发育水平还远远没有达到消受艳福的水平。</div><div> 和松松就是在这段时间成为同桌的。松松长了一张娃娃脸,似乎总是透着一丝害羞的微红。她安静、低调,文体、学习没什么出众的,静悄悄的生活在班级中心以外的角落。我们上着课,说着话,共同进出在班级的边缘。即便是说话到精彩的话题,她也总是浅浅的低着头,不曾直视,仿佛那份开心只有到桌子的下面才能够真正细细品味一样。其实那段日子很快乐也很和谐,如同老夫老妻目送时光的流逝一般宁静。遗憾的是,这段同桌经历激起了老师这样的评语:把全班最老实的女生安排和我同桌,我们也能说到一起去,不可救药。</div><div> 四、</div><div> 最后一个初中同桌很不寻常。她长的不算漂亮,但才艺不俗,而且极其善于表现。在初中生涯中,男同学之间谈论最多的女生就是她,尽管那还是个言论不那么开化的年代。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非常惹人关注,说出的话也经常能激起波澜,究其原因,时至今日大家还经常拿出来探讨,答案不一而足。</div><div> 我和她坐在班级的最前排,感觉就像个勤务兵跟班在冲锋队长的身边。她是班级里唯一比我小的同学,小十天,我却觉得自己像是小她十岁一样。那段时间我绝对生活得非常弱势,一边可怜巴巴地领受同桌的管理,一边还有同学们的嘲讽。她学习比我好,似乎有着优越的家庭背景,有过听起来难以企及的经历,还一直活跃在各项活动的最前沿。学过舞蹈,每当演出必定在舞台上潇洒一回;不知在哪儿学过演讲,各项赛事总要口若悬河、激情洋溢一番;哪怕到了运动会,她也能面红耳赤地去争他个名次回来,简直成了镇班之宝。做她的同桌本来就是个众矢之的,再处处落后,简直就是生活在阴影之下,对了,石榴裙之下。</div><div> 她有两个特点特吸引我。</div><div> 一是热情。可能那个年纪人的精力分外旺盛,热情起来有着充足的本钱。不论对活动、生活还是需要帮助的人,她总是热情洋溢。在封建思想残余的时日,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是魅力十足的吧。记得一次课间活动扭伤了胳膊,不知她从哪个实验室弄了半瓶酒精,大张旗鼓的在自习课上给我一顿连擦带搓,一边还振振有辞的演讲医道。一时间课堂上酒气熏天,她也熏的满脸绯红。当她吹气给我挥发酒精的时候,也不知身后是否有羡慕的目光,只觉得呼气如兰,好一番胸襟荡漾。</div><div> 二是自信,抑或说胆大。对于经常登台献艺的人来说,这大概属于基本素质吧。那时我经常向她请教问题,她回答起来基本上是张口就来,说得我佩服不已。可到后来自己与时俱进了,猛然发现她给的好多答案都是错误的,也不知还有多少没被发现而又自带终生的,真是误人不浅。不过话说回来,当时的确是心服口服。</div><div> 高中时候我们仍在同一学校,可能观赏的距离拉开了一些,仿佛感觉更平等了。称呼为老同桌,接触的反倒比同桌时候亲近了很多。往后的日子和她相距愈来愈远,倒是更多了份若即若离的亲情。前两年定居北美的她来了个近两个小时的电话,话筒那边依旧是激扬文字、呼风唤雨,期间夹杂着中英文混合的句子。我握着电话的手几乎麻木了,但仍隐隐的觉得,我很怀念她。</div><div><br></div> <h3><font color="#010101">五、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时光轮转,到了高中。有些东西似乎是注定,我和松松不仅考到了同一个班级,而且又成了同桌。想起初中老师尖刻的评语,如芒在背,我当时暗下决心:决不和她说话。那时候我已经找到了些自信,在班级里成了活跃醒目的人物,几乎没有一件热闹事找不到我的影子。但是只要一回到座位上,马上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如同为自己的开朗加了个盖子。确实,这是刻意的,是对从前遭受到的歧视的一种抗争,是真正无声的抗争。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寂静不等于没有交流。我们会把对方在书桌上的需要看在眼里,然后静静地递过去,比如歌中唱的,半块橡皮之类。这是一份长达一年的默契,我们坚忍地注视着对方,不知道有多少次的欲言又止。我的座位像是个宁静的港湾,我甚至很为这份拥有而自豪。当时同学时间很流行在圣诞新春时候互送明信片。一天我气喘吁吁从运动场回到我的港湾的时候,我的书桌里静静的躺着松松的礼物,一款比大家流传的要昂贵多倍的精美的折叠式贺卡。上面写着:新春快乐,送给我安静的同桌。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毕业时候,我们有过一次蹬车郊游。作为松松两度的同桌,我义不容辞地成为了她来回几十公里的自行车司机。小小的自行车就像从前的课桌,承载着两个静静的搭档。我们穿行田野、村庄,在公路、小路甚至没有路的路上畅然前行,我竟然没有过疲惫。我猛然问她:你怎么一年没和我说话呢?她错愕回答:没有人开头啊!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六、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中学阶段我也曾经有过一个男同桌。他是从其他学校转学而来,我们一起坐在了第一排。男同学的交流空间本身很广阔,乃至身为同桌我并没有觉得我们有更多的话要说。他个子不高,有着不错的足球脚法,我们更多的交流是在足球场上,在那里我们有着更好的配合。同学们大都是男女搭配,我两的同桌看上去显得有些不那么协调。他性格开朗,也很爱说话,不过学习起来总是有点茫然。他中学时候就吸烟,好像还有一些校外的朋友,这些看上去有点格格不入。不过毕业以后他和一些同学成了至交,还拜了把子,我和他们一直有着不少的接触。令人伤感的是,他因为车祸去世了。我曾经到过他骨灰存放的地方,点一颗烟递了过去,心中暗念:同桌,一路走好。 七、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高三时分,大家都进入了一种近乎疯狂的备战状态,我当时的同桌却似乎一直游离在这种紧张气氛之外。她也在和大家一起学习,和大家研习着同样的书本和习题,但她的学习态度十分超然。她大我两岁,却长的娇小玲珑,在那个不施粉黛的年代,我隐隐总能嗅到身边飘来淡淡的幽香。哪怕学习任务再紧张,我总要刻意地挤出时间来说话让她开心,甚至放下功课与她做些游戏。我很依恋那种感觉,这感觉有时让我胡思乱想,有时让我精神振奋。没错,这应该是一种沉迷,而且直到今天我都认为,这种沉迷直接启蒙了我以后的生活。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离开中学后我经常去看她,她也经常去看我。当时同学们夸赞她是我女朋友时,我居然从来没反驳过。当我在撕开封锁线带她进入**游行队伍时,当我在雷雨下给她披上我的外衣时,当我和她漫步着和学友打招呼时,当我们在寝室的床边密切倾谈时,我真的觉得自己开始长大了。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不知为什么,这段犹如抽丝的生活结束的斩钉截铁,我一下子就把她丢了,转眼间无影无踪。我的最后一任同桌,在一个甚至不知道季节的日子消失了,一笑而过,带走了我身边的云彩。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后记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到了大学便不再有同桌了,上课时候坐在哪里更多取决与进入教室的早晚。同学的交往免了同桌聊天的铺垫,直接演绎成在食堂或寝室门口的邀约。“一起去看电影!”或“我们出去走走”,这话十几年不曾说出来,到了大学校园就像说句“吃了吗”一样顺嘴。看来大学里就算真的有了同桌,也再不会有从前的感受了。 一对高一时候的同桌同学后来走到了一起。据说当时老师就发现了蛛丝马迹,把她们的同桌拆散了,不过后来两人坚苦卓绝,并在八年后喜结连理,如今孩子已经上了中学。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同学聚会前后见到了松松,大相径庭,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推杯换盏之间,松松完全控制了局势,指点江山,面面俱到,我和好多同学一样适应了好一阵子才逐渐开始习惯。席间回想起同学的生活、同桌的生活,尽管唏嘘不已,但仍恍如昨日。只是物是人非,已经远远不是从前那般安静了。说心里话,她的这番变化为几次相聚增色不少,好多人因此忍不住还要回过头去好好打量一下从前的自己和自己行进的轨迹。见到她后我不只一次和保持联系的同学提倡,再有聚会一定要喊着她。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前一阵去一所中学替考,发现现在学校的书桌都是单独的,每人一张桌,两边全是过道。不禁很为今天的学生遗憾,他们不再有同桌了。</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