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在水一方

<h3>  我爷去世快三年了,今年的清明节是我第一次回家扫墓。可不巧的是我们匆匆赶回家的时候,我奶却说晚了,清明当天是不能扫墓的。我和我奶争论,今天才是清明啊,为什么不能扫?可我奶就是说不行。满是遗憾的离开了,愈发怀念起我爷来。</h3> <h3>  我爷去世的时候八十多岁,走的不算很突然,但很安详。我爷当了一辈子地地道道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我爷当了一辈子“良民”,不抽烟、不喝酒、不喝茶也不吃辣。我爷有没有远大的志向我不知道,只记得我爷听了一辈子我奶的话,种地、砍柴、休息全听我奶安排。<br></h3><div> 我上小学的时候,是跟着我爷和我奶生活的。二十多年前的农村是很穷的,我奶有“压面”的营生,我那个时候不懂挣不挣钱,就觉得我奶身上总是有很多钱,而我爷身上是没有钱的。但是那时候夏天吃雪糕的钱全是问我爷要的,我爷说让我偷偷吃,不能让我奶看见,我就照着我爷说的做,买完就偷偷吃,有时候也拿回家让我爷看看我买了个啥,但都不让我奶发现。我爷乐呵呵的,我也乐呵呵的。</div><div> 我七八岁的时候,还老是让我爷爷背着的。他喜欢背我,我也喜欢让他背。下雨的时候他总是背着我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晃悠,讲着我似懂非懂的“古经”,然后我奶就会说我爷:“不说就不知道干活,就知道跟娃一天消磨时间。”然后我爷就悻悻的放下我,赶紧从了我奶的安排。</div><div> 读初中以后我就不跟我爷我奶生活了,渐渐就模糊了对我爷的印象,后来上了高中,回家的次数更少了,再后来工作、结婚、生子、见我爷的日子更是屈指可数。中间的这么些年,我都不知道我爷是怎么老去的,只是期间每回家一次就觉得我爷又老了一些,就像用久了的机器一样,连螺丝都已锈迹斑斑。</div><div> 我爷去世的前几个月,有一天我爸说我爷生病了需要住院,我在医院门口等到我爷的时候,他被我爸和我叔搀扶着,瘦骨嶙峋,腰都快弯到了一起,仿佛我爸跟我叔要是稍微用点力他都能飘起来一样。虽然我爷好像一辈子也没胖过,但那一次他却瘦的让人心酸。</div> <h3>  医生检查说是我爷得了轻微的脑梗塞,那是我爷平生头一次住院,也是最后一次。郑先生带着闺女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他是清醒的,看见他们很高兴。因为后来听我奶讲,我爷回家以后天天给我奶讲我和郑先生带着娃去医院看他了。</h3><h3> 我爷住院的时候总说他想回家,他在医院呆不惯,因为他说医院到处都是白的,墙太白了,床也太白了。我像他小时候哄我一样跟他说等他出院了接他去我家玩,他说不去,金窝银窝都比不上他的土窝。真是这样,我爷一辈子都没出过门。<br></h3><div> 住院以后我爷就不吃饭了,医生说是我爷真的老了,虽然是轻微的脑梗塞,但是他的器官都老了。我爷吵吵着出院了,医生让买了五组白蛋白,回家给我爷用着。可用了两组以后我爷就匆匆走了,我爷终是无福消受我们曾以为是神仙水般的好东西。</div> <h3>  记得那天我爸给我打电话的说我爷走了的消息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半。他说两点多我爷就走了,怕惊了我和闺女,等到四点半给我打的电话。我们简单的收拾了要用的东西,就匆匆的回了老家。开车的一路我爸都在遗憾没能在我爷跟前给他送终,他想着我爷怎么也不会走的这么突然。我坐在后排看见了他的白头发更多了,我爸也老了。父母在,人生尚有来路,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h3><h3> 我到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我爷当时已经穿好了寿衣安详地躺在那里的样子,脸色尬白,一脸平和,他好像一辈子也都那么和善,只是那一次有些冰冷。八十多年的光阴,最终在那一刻叶落归根,凝固成永恒!</h3> <h3>  或许是觉得我爷去的时候没有被病痛折磨,或许是觉得八十多岁已算是高龄。说实话丧葬期间我并没有流过多少泪,心里也没有太过悲伤。我很是困惑,困惑自己骨子里是不是个冷血的人。后来读过很多的文章以后,才发现和我有同感的人不在少数。</h3><h3> 有时候亲人离去的那一瞬间通常不会使人感到悲伤,真正会让你感到悲痛的是有一天你有了想跟他说的话,想给他买的东西,想跟他回忆起的过往,和逢年过节回家探亲的时候再也看不见那一张曾经无比熟悉的面孔以后,才会深刻的感觉到心如刀绞,悲痛万分。<br></h3><h3> 很多时候,我们不会意识到自己对一个人的思念有多深,直到某个瞬间,在特别的场景下,思念如泉涌,撕心裂肺。就如同今天的自己,攒够了思念,却终还是没有能去望一眼我爷那一方矮矮的坟墓,遗憾而归!</h3> <h3> 生命来来往往,来日并不方长。亲人相见,总有一面是最后一面。我们做晚辈的,唯一的错就是以为亲人会在我们身边陪伴很久很久,其实,这是错觉。珍惜眼前人,珍惜和至亲相守的时光……<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