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杂记

玉

　　杜牧诗云：清明时节雨纷纷。又是一年清明到！昨夜一场春雨、冷气袭人，今朝春和景明、暖风拂面。趁着这难得的天气，我又一次奔向久违的家乡，因为那里，长眠着我梦牵魂绕的严父，生活着我朝思暮想的慈母，还有我儿时的许多记忆！

听着播放器中轻柔的音乐，汽车在宽阔笔直的公路上风驰电掣般行驶着。 公路两边一碧千里、绿意盎然，偶尔夹杂着一片一片的黄色，远远望去，好似一幅浑然天成的油彩画！摇下车窗，雨过天晴，一股清新的、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如醉如痴！

　　车子一路疾驰，跑完了岐蔡公路、驶过了关中环线，不到一个小时，就来到了连绵起伏的北山跟前。而我们的村庄，不偏不斜，正好位于一座叫铁阙山的山脚下。这是家乡的人们因为山顶曾经有一座为飞机导航的铁塔而给它起的名字。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那座铁塔已经不见了踪影，唯有那座山，依然坚定沉稳地坐落在那里，不曾动摇！而在我的眼里，它的样子，恰似一位伟岸慈祥的母亲，日夜守护着自己的子孙后代！

我们村子距离铁阙山只有二三里的路程。小时候，生活比较单调，铁阙山便成了我们小孩子们的乐园。一有时间，我们就成群结队地去山上玩。春天，各种野花争奇斗艳、竞相开放。我们一到星期天就去爬山，随手摘下自己喜欢的野花编成花环戴在头上，一个个快乐得如同花果山的猴子。爬到山顶，登高远望，哇！“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感觉自己就像是威风凛凛的齐天大圣，惬意极了！夏天，漫山遍野的洋槐树开花了，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香味。我们像一群勤劳的小蜜蜂闻香而动，背着书包、扛着竹竿，组成一支浩浩荡荡的采花大军向山坡进发。完了，把采来的槐花回家后让母亲做成槐花饭来吃。几十年过去了，那种香甜的味道至今让人回味无穷……一年又一年，我们就在大山母亲的怀抱中快乐地度过童年！

　　车子驶离通村公路，就进入了村旁的林荫小道。记得小时候这条路还是一条土路，一到雨天就泥泞不堪，却也是我们和邻村的小伙伴们上学的必经之路。这条路上，留下我们儿时太多的记忆！路旁有一座自来水塔，供应着我们几个村人的饮水。每天上学时，我们相同年级的几个伙伴就坐在水塔旁边的石板上，耐心地等候肖家坡的亚红、亚娟、金霞、红兵，马家河的李娟、海英等同学，然后一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地去上学。在四季的变化中，在岁月的轮回里，我们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再回来。三十多年过去了，路边的花儿开了又谢了，树上的叶子黄了又绿了，田里的庄稼种下又收了，那条泥泞路早已成了水泥路，可是我儿时的伙伴们，你们如今都在哪里？虽然多年未曾见面，可是你们会时常出现在我的梦境里！

　　回到村子，跑进家门，我终于看到了日夜牵挂的白发娘亲！无情的岁月给她留下深刻印记，可恶的病魔让她记忆全失。虽然现在她已经行动不便，甚至连自己的儿女们都辨认不得，却在看到我们的一瞬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看到年后送回家，在保姆的照管下气色尚好的母亲，我心里感到无限的欣慰！虽然我也知道生老病死乃自然规律，谁也不能例外的道理，但是，只要回到家还能看到娘在，心里就会踏实！人常说：娘在，人生尚有来处；娘去，人生只剩归途！

问候完母亲，我和姐姐去给父亲上坟。父亲从教四十余年，为了教育事业呕心沥血，桃李满天下却英年早逝，没有享受过儿女们哪怕是一天的赡养，走得那样匆忙，那样心有不甘，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楚！我惟有牢记他的教诲，沿着他不肯放弃的道路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同时把最多的孝心回报在母亲的身上！“纸钱化作灰蝴蝶，泪血泣成红杜鹃”，看着漫天飞舞的纸灰，我心里默默祈祷：“爸，祝您在天国一切安好！”看到冢里又平添了几座新的坟头，我不禁感慨万千：人生在世，不过沧海一粟。几十年后，我们还能否坚强地活在世上？还能否孝敬双亲？还能否和自己爱的人相扶到老……

夜已深，人难眠。今夜又注定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