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大舅

今夜有雨

清明，拉近了我和故乡的距离。

车子一路飞驰，我脑海里一直都是大舅的影子。每次回老家车子驶进村里，远远就能望见大舅坐在门前大青石上眺望着远方。

母亲的婚姻和大舅有关。年轻时的大舅腿上生疮，由于贫穷，姥爷就给大舅找了个野郎中。疮没了，大舅却跛了腿，走路一瘸一拐的。因为腿瘸，大舅没有讨到老婆。为了大舅老有所靠，倔强的姥爷不允许母亲远嫁，在本村给母亲寻了个婆家，就为照顾日后变老的大舅。

大舅有手艺，农村做饭用的风箱多半出自他的手，所以十里八村的集市就有我和大舅的身影。我是嘴馋，缠着大舅带我去赶集。大舅手艺好，价钱也合理。一集一个风箱，很快就卖完。有时还会有人来提前预定。有了钱的大舅会买几块糖、一包瓜子和五颜六色的头绳给我。这些都是我在小伙伴那里炫耀的资本，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足以让他们羡慕嫉妒。

记得有次和大舅去集市送人家预定好的风箱。那年代，没有电话，没有手机，我和大舅就在集市上眼巴巴地站着等。中间也有人过来问大舅卖不卖，大舅说是人家定好的不卖，要信守承诺。一直等到集市散了也不见人来，大舅说不等了多半是人家有事来不了，再等我的小燕子就饿坏喽，我赶紧点头。大舅把风箱放在小推车上捆好，把我抱到推车的另一边，走到小吃摊买了我喜欢吃的肉馍，大舅破天荒要了一碗啤酒，印象里发黄的水大舅一口就喝光了。我问大舅好喝吗？大舅说好喝。我问大舅什么味？大舅说马尿味。我很好奇马尿味是什么味，从集市上回来我就去了家里养马的叔叔家，他家里有马，绝对有马尿味。我偷偷溜进马圈，悄悄蹲下来，想等马儿撒尿时闻一闻马尿是什么味。马尿味没闻到，我却因等太久而睡在了马圈里，最后被叔叔抱回家。

时间就这么慢慢走着。父亲也因工作关系调离老家，从此母亲和大舅之间隔了二百公里的距离。本想打算安顿好了接大舅过来常住，大舅却舍不得他的老屋、老友，加之农村政策越来越好，像大舅这样的孤寡老人在村里都有保障，大舅就更不愿意来母亲家居住。拗不过大舅，母亲只好每年都回老家探望。等弟弟有了孩子，母亲远走哈尔滨，便不能每年回老家了。母亲就嘱托我要照顾好她的哥哥，要常回老家看看，要冬天接来避寒。

一晃三十年，日子在没任何征兆中简单的过着。

去年五一在弟弟家过节，突然接到老家打来的电话说大舅病了，让我们猝不及防，从哈尔滨急匆匆赶回老家，眼前只有桌上的骨灰，大舅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没来的及跟我们道别就这么走了。

思念如坟前的青草，每年清明，都会破土而出。

大舅平凡如草，却是我和母亲最亲的人。“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想念的大舅啊，如果您还在，我真想和您再去喝喝那马尿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