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听到了您的声音！

衍荷

　有一种声音，潜藏在心里，没有前奏，也没有终止，在你想听到的时候，它便会在你耳边响起。

　　在人间的四月天里，沐着柔柔的阳、抚着轻轻的风，沿着一片漏着光影的围墙行走，隐隐地传来了那种声音。

　"阿欣，我们每年都收到你的花儿，黄的百合、紫的小菊、粉的玫瑰……都是我和你爷爷喜欢的。我们或插在青花瓷的瓶子里看着它们慢慢谢去，或插在园子的泥地里，期待着它的落地生根……"

　"阿欣，我们现在的花园仍是你小时候的那个模样，四季葱绿，花开不败。春天是你喜欢的白禅、茉莉，芬芳溢满庭院；夏天是你爷爷喜欢的一瓮清莲，亭亭玉立的荷花接二连三地开整了夏季，还有那一树我们都爱的米兰，密密麻麻的细叶里缀满了一串串黄澄澄的珠儿……"

　"阿欣，你的爷爷在这里除了养花、赏花，还把那座当年留下的、尚未完工的盆景小山又垒起来了。在蜿蜒的山路边建了座六角小亭，里面坐着悠闲自得的下棋人；在长着柳树的水边，摆放了一位戴着斗笠的钓鱼人……横看成岭侧成峰，爷爷对此仍不满足，又在尖尖的山上加了个顶…"

　"这是你奶奶的想法，山虽不在高，但不高怎么可以一览众山小呢？"这是爷爷的声音，从小就熟读四书五经的爷爷，从来说话都意味深长。

　道尽岁月的青板路上，除了晃动的斑驳树影，这些温润真切的声音如同穿过云间捎来的锦书，催着我一路寻去的步子。

　　当走完了那段落着光影的围墙，便是一排青砖白线的古房子。耳边的声音不再是云端来的，依稀可辨地引着我走进一座虚掩门扉的房子。

　　绿茵点缀的雅致亭园、寻古通幽的圆拱门道、敞着窗户的高梁瓦房……透过屏风望去，八仙桌两旁的椅子上坐着一对闲聊的老人。他们只顾低着头您一语我一言地说着话，没理会外面的动静。

"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打太极拳了？"

"您忘了今天是赶墟的日子呀？您看窗台边的那株白兰，石山盆景里的两条锦鲤，是我在今早墟上买回的。迟去了，就买不到好东西了。"

"您说的对呀；我夜里迷迷糊糊的睡了很久，您起来我都不知道，我好像在梦里跟我们的孙女说了好多好多话……"

"我也有话要跟她说呢……您还没吃早吧，一会我们上茶楼去饮茶吧？"

……

　提起的步子没有再迈开，而是转身出了花园。是的，您们的声音我都听到了，您们的心意我都懂！在这人间的四月天——您们安好，我就不打扰了！在经过偏廊出门时，墙边的一树花儿垂下了腰枝。虽然我伸手可及，但我只想它留在那里，就象我无数润湿衣衫的忆念。

　　缓缓的行云，没有目的，只有随意的远方。戴上了墨镜，看着这对挽手向我走来的儒雅老人，不想他们认出我，而耽误了他们上茶楼品点心的功夫……

　　不再下雨的四月，春树、祥云、落日都在半空栖息，而那真真切切的声音仍在耳边回响——我听得见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