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p><p> 我看过徐俐的博，她用笔细细地解读着她的父母。看着看着，我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我和徐俐有着同感，那就是我们都看过电视剧《激情燃烧的岁月》，剧中的情景，竟和我家惊人地相似......</p><p><br></p><p> 徐俐说，看过电视剧，后来见到孙海英、吕丽萍夫妇，我告诉他俩那简直演的就是我家的故事。不同的是，妈妈没有女主角那么不热心，来多少人，妈妈都是悉心招待。电视剧里，石光荣家门口蹲着七个老乡等着进门，我家最多一次来过九个......</p><p><br></p><p> 我在留言中对徐俐说，您说的这些，怎么跟我家一样，又和石光荣家一样？！一样的境遇，一样的情感！</p><p><br></p><h1 style="text-align: center;">岁 月</h1><p><br></p><p> 我父亲三九年入党，四O年入伍，原先是在山东公安总队边防科任科长，属于山东老边防了。一九六O年支援西藏平叛，父亲先是在西藏工委社会部任职，参加过组建西藏地方政权建设工作，后又转在西藏军区情报部任职，参加过中印边界自卫反击战。妈妈是解放前入伍的，以前是爸爸的兵，但55年授衔前就转业到地方了。后来父亲要到西藏去平叛，妈妈也将要被授予中尉军衔一同前往。但无奈妈妈身体较差，没去成，就又回到了她的地方工作单位。</p><p><br></p><p> 那个年代生活是很艰难的，爸爸走后，老家的人不断线地来济南，要这要那，一住就好长时间，都是妈妈一人独自接待打发。老家人没工作也没时间观念，整日在家泡着，妈妈既要接待，又要陪着说这说那，很多时候连班都上不成。</p><p><br></p><p> 十六年后，爸爸从西藏回来了，他的那些受过处分受过处理的老战友又找上门来。爸爸他们原是公安部队，很多战友以前都是在敌后活动或敌方部门潜伏工作的，在反右和文革中，因种种原因被打成右派、特务等等。这些人上门找爸爸作证，爸妈为人耿直，愿为战友两肋插刀，于是又得管接待他们，又得跑省委省政府省公安厅，忙得是不亦乐乎。</p> <p> </p><p> 回想当年，妈妈就在爸爸的部队里任职。那时刚解放，又在海岛上，通讯联络不便，规定有敌情以开枪为号。恰值正是农忙季节，村子里有条疯狗，屡屡咬人伤人，村长就要求驻军想法打死那条狗。但那狗既疯狂又机灵，战士们屡捕不果，于是爸爸就下令开枪打狗。妈妈提出异议，爸爸觉得有伤他的面子，拒不听从，结果战士打狗失误打死了人，爸爸也受到了华东军区的撤职处分。</p><p><br></p><p> 仅此一例，就知爸爸有时好刚愎用事。再加上爸妈长期分居两地，脾性当然缺乏磨合。爸爸回来后，又加上经常出现的这两拨人--老家人和找爸爸办事的人，于是就整日忙碌，还整日争吵。夫妻俩吵了打了好了，又吵了又打了又好了，周而复始。家里发生的很多情节就跟石光荣夫妇家一模一样，至今都一幕一幕清晰地留在我们心中。</p><p><br></p><p> 后来，生活逐渐好起来，爸妈又都离休了。这时妈妈已经做到了市级单位的党委副书记了。两人以前都忙于辛勤工作，乍一退下来，很不适应家里的生活氛围。好像长年的分居带来了永远弥合不了的性格冲突，于是又为了生活琐事和各自主张，又吵又好，枉自平添了不少的烦恼。 </p><p><br></p><p> 曾经翻看过爸妈分居两地时的书信往来，那种互相爱慕，娓娓叙事的炽热情感不溢言表，可最终安居下来了，有时还要为一些无谓小事争争吵吵。我们兄妹三人经常是拉架、劝架。其实居家过日子，磕磕碰碰的小事，何必针尖对麦芒？我们兄妹三人都是共产党员，有时真想开个家庭党小组会批斗批斗这两个老党员，可一说到正事了，他俩就又笑呵呵地重归于好了。</p>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br></b></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b>牵 手</b></h1><div><br></div><div> 大约十年前，妈妈得了糖尿病。妈妈得病，仿佛是下了一道“终战诏书”。从此争吵不再，爸爸全身心地投入到为妈妈服务的繁忙之中。刚开始的时候，妈妈对自己的病情盲目乐观，往往不能按时吃药，或者吃药治疗稍一见效，就又忽略了治疗。结果终致大病临头，可恶的糖尿病、老年痴呆综合在一起，使妈妈长年卧床，不能自理。</div><div><br></div><div> 妈妈病倒了，这可忙坏了爸爸，我们做儿女的还要工作，请来的保姆只照料妈妈，家里大部分的生活重担爸爸自告奋勇地一个人承担。快八十岁的人了，骑着自行车像年轻人一样飞快，打探药方，买菜，做饭，养花，做家务爸爸一人全包了。只有晚上，当我们兄妹三人轮流回家值班，才稍稍地解放了他。</div><div><br></div><div> 天气晴好的时候，爸爸就将妈妈抱上轮椅，推着她在干休所的院子里遛弯、晒太阳。爸爸练书法的时候，就把妈妈抱在他的床上，一边照看着她，一边练字。尽管有保姆，爸爸每天总要亲自给妈妈用毛巾擦擦脸，抹抹身子，梳梳头，嘴里还喋喋不休地说着一些关心的话。所里的干部战士和老干部们，对爸妈都称赞不已。</div><div><br></div><div> 一天傍晚，我在饭厅里吃饭，听到隔壁爸爸叨叨着在和妈妈说着什么。扭头看去，在卧室里，爸爸正把妈妈抱在椅子上，借着弱暗的光线，在给妈妈细心地梳着头。妈妈老年痴呆，虽然已经不会说话了，但对爸爸总是面带着那种憨憨的微笑。那种微笑，分明地带着对爸爸的无比感激和眷恋……</div> <h3> </h3><h3> 我不禁眼热心酸，灵机一动，抢拍下了这张弥足珍贵的照片。几度夕阳，相伴相随，此情此景，让我感动。爸爸，妈妈，我真羡慕你们！你说你们以前吵什么呀...... </h3><div><br></div><div> 品味着什么是幸福和幸福的箴言。看着爸爸妈妈，渐渐明白了，一对夫妇的幸福，不仅仅在于生活无忧，儿孙满堂。更看重的是两个人的心灵默契和同甘共苦，福祸同当。渐渐明白了，一对夫妇的幸福，不仅仅在于相互照应，相互温柔。更希望的是两个人用心牵手和相伴相守，快乐同享。 </div><div><br></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也许牵了手的手，前生不一定好走，</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也许有了伴的路，今生还要更忙碌。</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所以牵了手的手，来生还要一起走，</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所以有了伴的路，没有岁月可回头。</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br></div><div> 苏芮的这首名歌给出了幸福是什么的答案。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人们相爱一生的回顾和展望，幸福就是人们历练一生的里程和总结。</div><div><br></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化 蝶<br></div><div><br></div><div>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身强力壮的爸爸，在老干部查体中被发现患了食道癌，而且已经到了晚期，已经不可治愈了。爸爸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还不断地安慰前来看望他的老战友和所里的干部战士，说，我没事，是医生检查给我插伤了喉管，治治就好，治治就好......</div> <h3> </h3><h3> 私下里，爸爸却开始紧锣密鼓地布置着后事。爸爸每次在医院住久了，他都会迫不及待地要回家，来看望看望瘫痪在床的妈妈......</h3><div><br></div><div> 他对妹妹弟弟说，你看你妈妈，一辈子洁身自好，又爱干净人又漂亮，怎么晚年得了这么个病，拉尿都在床上。今后你妈妈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给她收拾得干干静静......他又对我说，看看家里还有多少钱，我想把它寄给老家，在村子里办个科技阅览室......</div><div><br></div><div> 爸爸被食道癌折磨得不成样子，竟然先于妈妈走了。妹妹哭得像个泪人，呼喊着：“爸爸，爸爸，你先别走......等等妈妈呀！......”</div><div><br></div><div> 在给爸爸送葬的时候，尽管正值非碘时期，老家人及爸爸的很多老战友都没有通知，但还是来了很多很多人。所里全体干部战士，还有老干部代表全体出动……院子里满是前来送行的人和车......传达室老贾头自告奋勇：我来调遣这些车，我来送送我的老哥哥......</div><div><br></div><div> 我们兄妹三人来到妈妈床前，泣告母亲：父亲先走了，我们这就去为他送行......妈妈因病已是植物人了，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反应，非常非常平静，平静得没有任何反应......而当我们把爸爸的骨灰安放在英雄山革命烈士纪念碑下的骨灰存放处后，再来告慰母亲时，却看到了妈妈的眼角泌出两滴浑浊的泪珠......</div><div><br></div><div> 在火葬场等待爸爸的骨灰时，听到了火葬场工作人员的议论：听所长政委说，这个老干部为人太好了，常常帮所里打扫卫生，做点事。过年过节的时候，经常下好了饺子端给值班的小战士们吃。自己生病了，快不行了，还不想去住院，不愿多花公家的钱......这时，我们才明白了爸爸说的，他的喉管被医生仅仅是插伤了的另一个版本。</div> <p><br></p><p> 终于，妈妈在七个月后，即第二年的大年初二，追随爸爸而去了......</p><p><br></p><p> 妈妈去世时，全家都在床前，大家哭得痛不欲生。然而，虽然悲痛，我却没有掉泪。尽管我们努力尽着儿女的孝道，可谁又能化作华佗神来之手，救妈妈于只会喘一口气的植物人状态？！原来聪敏能干又爱干净的妈妈，拉尿在床，不会咀嚼，不会吞咽，没有知觉，没有感觉，不能表达思想，妈妈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呀！</p><p><br></p><p> 妈妈从小体弱多病，是守寡的姥姥艰难地带着四个孩子，把他们拉扯大。妈妈是个男孩子的性格，做事干脆利落，倔强果敢。14岁跟着舅舅参加了武工队，16岁就入了党。妈妈在家乡很出名，1948年刚解放，他又背着姥姥去参加了解放军，成了公安军的一员。几个月后，当妈妈穿着军装，骑着马挎着驳壳枪回到姥姥身边时，四乡八邻都惊羡不已。</p><p><br></p><p> 妈妈最艰难的时期，就是爸爸到西藏的那16年。妈妈曾经说，那些年，他和爸爸在一起，加起来的时间也不到两年。就是在这些年里，倔强的妈妈凭着自己的毅力和勇气，自觉磨砺自己，一边辛苦地把我们拉扯大，一边自学文化，积极工作，从而取得了领导和群众的信任和支持，将单位的工作搞得正气十足。</p><p><br></p><p> 妈妈很早就当了领导，可我们从未见她公车接送，总是自己乘公交上下班，竟然在车上还认了不少的平民知己，所以我们家经常有人来看望妈妈。妈妈有着妒恶如仇的性格和勇气，文革时我们部队大院遭到造反派的围攻，妈妈挺身而出，凭着无私的勇气和能言善辨，跟他们舌战周旋，从而在我们大院部队干部和家属中，拥有很高的威望。</p><p><br></p><p> 爸爸和妈妈年龄相差十岁。是跟《激情燃烧的岁月》剧中情节几乎一模一样地走到一起的。在部队时，爸爸是妈妈的领导；而在家里，爸爸是妈妈的大哥哥。爸爸性格执拗寡言，妈妈性格活泼善辨。尽管爸爸几十年的心血都奉献在了边防和情报工作上，少与人来往；尽管爸爸和妈妈分居两地，十余年凑在一起的时间也只有近两年；尽管生活中免不了磕磕碰碰，吵吵闹闹；但是妈妈都无怨无悔地跟爸爸相依相守，福祸同当，快乐同享。</p><p><br></p><p> 如今，这一切都成了往事…… </p><p><br></p><p> 妈妈走了，分明是追随着爸爸，满怀不舍的眷恋和钟情，双双共舞，化蝶而去了……</p><p><br></p><p> 妈妈，你走吧，爸爸在云端，在等你。既然爸妈生死相许，自然就会魂梦相系。人有勇气相爱一生，倘若生命即将化烬，就会从人海到天际，翩然起舞，纷飞在另一段长旅里……</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绝 唱</h1><h3><br></h3><div> 一年四季，英雄山烈士陵园里满目青翠，松柏常青。父母生前所在的干休所里，我家客厅里一切如故，爸妈的画像依然容颜不老，栩栩如生。每到忌日，我们兄妹三人都会携全家来到陵园骨灰存放处，瞻仰着爸妈相依共寝的容貌……</div><div><br></div><div> 虽然，爸妈已化蝶羽仙而去，千年万代永不分开……可很多时候，我们的眼前都会幻化出一幅幅动人的现实生活中的映像。我们仿佛看到了，爸妈正含笑对视，传唱着电视剧《最浪漫的事》里的主题曲：</div><div><br></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背靠著背坐在地毯上，</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听听音乐聊聊愿望。</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你希望我愈来愈温柔，</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你说要送我个浪漫的梦想，</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谢谢我陪你找到天堂。</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那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直到我们老的那儿也去不了，</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div><div><br></div><div> 缅怀是一首怀旧的歌，是艳阳与晚霞的对白。每当想起爸妈的宽容，想起他们的宠爱，在我们兄妹三人的脑中，就会渐渐升腾起一幅幅清晰可见的熟悉的音容笑貌，心中流淌着触动心灵的眷恋和不舍……</div><div><br></div><div> 冥冥之中，爸爸妈妈会为我们的真诚，为我们的执着而喜泣的。那时侯，午夜的星空，会划过一道道只有我们兄妹才会感触到的流星般的星陨。那，就是爸妈的眼泪……<br></div><div><br></div><div> 爸爸，妈妈，你们相伴相随，化蝶共舞，在天际倘漾，在云中漫步。在你们的庇护和感召下，我们耳濡目染，已经深深地懂得了，幸福就是相爱一生的相伴相随……</div>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font color="#010101">爸爸妈妈</font></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font color="#010101">我们又来看您们了 </font></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谨以此篇再致哀思 </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爸爸妈妈</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安息吧</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