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林宾馆的石河子来客

非常企鹅 Penguin 🎯

<h3>1985年前后,我参加了一个培训班,曾在北京林学院大礼堂南侧一个二层楼的小宾馆里住过一阵。小宾馆约有20来个简易的房间,自成一个小院,来自五湖四海、各种口音的来客,如走马灯般在此出入。记忆中的来客有广东的,浙江的,湖南的,云南的,陕西的,北京的,还有来自海外的 …… 那时正值改革开放的初期,各行各业方兴未艾,人流、物流和信息流,悄然而迅速地在这个小天地里混合并传递。记得有一天,周老大哥炬乾来京出差,老同学聚会相谈甚欢,结果不出半支烟工夫就被人 “锁定”。培训班上一个来自西南林学院的薛姓女学员,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问道:刚才我听着有个昆明人在说话,肯定没错!给是?</h3> <h3>我起初入住的是楼上的一个房间,只住了一晚就被同室一个陕西或河南大汉巨响的呼噜声轰跑。翌日清晨,当把他电闪雷鸣般的录音放给他本人及其同伴们欣赏,看到他们笑成花痴的那个样子时,我立刻就知道自己绝非第一个受害者。找前台换房,被告知已无合适的房间,最后才协调挤进了小院西北角的一个房间。房间内已经住定了的那两位房客,令我刮目相看。他们十分的安静笃定,寡言少语。直到住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之后,我才得知他俩都是来自新疆石河子农学院。正是从他们那里,我才第一次知道有一个叫做石河子的地方。</h3> <h3><font color="#010101">我入住之前,或许他俩在此已住了不短的时日了。他们两张床位靠近北侧,分列窗户左右,我的床位则远在靠门的南侧。他们两副颜色,一个高瘦眼镜男,一个矮胖谢顶汉。我们之间交谈甚少,只知他们大约是新疆石河子农学院拟派的出国留学人员,来京备考GRE。他俩两桌对拼,两个脑袋对怼,镇日埋头苦学,互不叨扰。每天晚睡早起,抓紧每分每秒看书做题。除了他们早起收听英文广播,房间里安静得像没有人住。为增强抵抗力,防止生病影响考试求学大业,他们经常就着馒头大嚼生蒜。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吃饭睡觉,基本不动窝,活像我后来在军垦博物馆里看到的那些彩塑!</font></h3> <h3>从那时起,我开始产生对石河子这个地方最初的遐想,就是那种没有任何依据、纯粹凭直觉的瞎想:一个有很多石头的地方,天高地广,烈日当空,夹杂以苇草丛生 …… 多年以后我真的去到新疆,到了石河子,在军垦博物馆里看到了许多关于石河子的图片和实物展品,才晓得自己当初对石河子的遐想很靠谱,一点儿也不算瞎。只不过我想像中的石河子,仅仅是它被改造之前的模样。</h3> <h3>什么叫寒窗苦读?这样的场景再经典不过了!20多年后,我初到新疆的第二天,在石河子参观了军垦博物馆,不禁回忆起当年北林宾馆里的两位来自石河子的房客。随着我结识的新疆朋友越来越多,我越来越笃定他俩就是新疆人,且极可能就是兵团人,是成千上万个执意杀出那片土地的兵团二代人中的佼佼者,为了远赴海外深造,终日悬梁刺股 …… 这,便是我关于石河子的最早记忆。</h3> <h3><font color="#010101">此后不久,大约有一年半载的光景,我在林业部宣教司附近与矮胖谢顶汉不期而遇。他拉着一个行李箱,边走边张望着,似在寻找什么去处。我们简短地相互打了个招呼,便各忙各的。那时候林业部与农业部还同在一个大院里办公,我猜想他是过关斩将取得了资格,即将要远赴重洋了。 </font></h3> <h3>三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的石河子早已沧海桑田变了模样。两位与我同在北林旅馆住过的石河子房客,如今安在何方?</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