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

梁氏益友

　　不知不觉中又到了清明时节。今天是父亲走后的第十个清明节。朦胧的大雾中时而夹着霏霏的春雨伴着我们对父亲的无限思念下个不停．

老爹的坟茔在海拔千米的泽土库山顶上，由于春来的迟缓，看不见“梨花飞起”，也看不见桃红柳绿，只看见山野上、小路旁有零星的绿草嫩芽，在凄厉的冷风里瑟瑟发抖。一大早天就阴沉沉的，不到中午又飘下了霏霏细雨，仿佛老天也要为亡魂啜泣不已。难怪杜牧说“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这哀思的泪水恐怕就是从那时洒落的吧！在这个时候，心头便沉重了起来，装载的是寒意？是哀伤？是惆怅？还是思念？我理不清自己的心绪，也读不懂清明的雨为何那么黯然伤神？

　　父亲您生命的最后几年,是在病榻上度过的, 您蹒跚地来，蹒跚地离开。“帕金森综合症”叫您行动不便，更令您痛苦不堪。您会久久地呆坐在那里，像一株秋霜下的菊花，等待凋零；象一个明月中的高僧，等待坐化。那双曾经目光锐利的眼睛不再生动，我再也从那里读不出您的心声。生活是寂寞的,您为了不给娘和子孙添麻烦,思想一向活跃的您,没有了任何要求,每当问您想吃什麽的时候,您总是说:“没有”,问您有什麽要求的时候,您还是说:“没有!”,您说这一辈子很知足。我有了自己的儿女，我认为开始读懂了您。可您已是一艘破旧的渔船，稍一触摸，就会四散裂开。您是一棵老树，所有的枝条早已被岁月风干，无法触摸，不忍阅读，树根裸露，大地似乎随时都会将它抛弃。我痛心地注视着您慢慢老去，束手无策。我无法叫您重现年轻，重现健康，哪怕是用我的生命。

　　老爹，您生命中的六十九个岁月，虽不漫长，也并非短暂。可在我的记忆里，我们似乎只匆匆见了几面。不满十岁，我就在外读书，后来一直在外工作。我们是父子，一生一世。可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又是那样的短暂。最近，娘说：在您身边栽个树，我在您的坟茔上栽了两株“千年树”，给您遮风避雨。爹，虽然你们二老磕磕绊绊一生，其实，娘才是深爱您的！您在病中一直是她照料，您走后，娘经常是以泪洗面，不吃不喝。真的，娘在您去世后，一夜间老了很多.很久我们在她面前提到您，她就掉眼泪！爹呀爹呀！我们都爱您！您的离开让我深深体地会到：“子欲养而亲不在”是人生最大的悲哀。我们会照顾好娘的！

　　一袋水果，一柱香火，一个花团，一座墓碑。隔着一层薄薄的黄土，阴阳两隔，您在里头，我在外头。我在心底轻轻呼唤，相信您会听得见。因为，您曾无数次闯进我的梦中，把所有的事情细细询问了无数遍。啊，我的父亲，现在，我就跪在您的面前。您是否感觉到亲情的气息将您紧紧环绕？您是否如生前一样，与我促膝交谈？

人生无法回头，时光不会倒流，可活着的人，遗憾没有尽头。只有在某些特定的日子，把心扉打开。爹，请您坐在我的面前，灵魂与灵魂交谈。您是否如从前一样，静静听我的倾诉？燃一堆纸钱，斟一杯浊酒，叫人间烟火供奉在您的膝下。让您知道，阴阳有别，血脉不断，一个断魂的人在心中将您的名字声声呼唤。

　　不知您现在是否一切安好，不知人是否有来生，只知道一生父子便是永恒。您仙逝很久，我也已人过半百，如果一切都是因缘，相信我们终究会有相聚的那一天。如果您有什么嘱托，就请您在风清夜静的夜晚，走进我梦，轻抚我的背，一字字，一声声。等不及您再次入梦，我已黯然销魂，无法向您倾诉心声，为您写一篇文字，声声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