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文化大革命开始不久,在解放军报社工作的父亲受到了冲击,背上反对文化大革命和反肖力(毛泽东的女儿)的罪名,被解放军报社勒令七日内全家离开北京,到南京军区所属的20军59师下放劳动。父亲接到离开北京的命令后,没有任何申辩和反抗,1969年3月11日匆匆整理了家中的物品,父母带着我们姐弟三人,还有奶奶离开了北京。1969年姐姐己在101中学上初中,我和弟弟则在北京大学附属小学上学。</h1> <h1> 我们家下放去的20军是一个有着优良传统的军队,抗美援朝战争中的长津湖战斗及第58师172团3连连长杨根思,是20军最引以为荣的战事和英雄人物。1969年我们全家来到20军59师时,师部在浙江省杭州市留下驻防,过了半年多部队又移防到浙江省的湖州市。</h1><h1> 子弟学校绝对是最具有中国时代特色的产物,当时的部队、三线的工厂,特别是在边远地区的部队和工厂为了解决孩子的上学问题,纷纷组建自己的学校,这些学校就称之为子弟学校。前锋学校就是这样一所20军的子弟学校。1971年随部队移防,我和弟弟从杭州留下的挺进学校转学到前锋学校。</h1> <h1> 前锋学校成立于 1959 年,坐落在浙江省湖州市白雀一个叫赵湾的地方,据说学校是一片旧营房改造而成的。校门前一条蜿蜒的沙石公路,通向山边的部队住地。从部队的家属院到赵湾的前锋学校大概有30分钟左右的路程,上学路上要路过一片种满油桐树的丘陵,在丘陵上散落着一座座孤坟,这也是淘气的学生恶作剧场所。学校附近有一个铁道兵的军营,再有的就是水溏、田野以及星星点点的村舍。每天早上同学都是三五相约,背着书包一路走一路玩的奔向学校,运气好话我们还能搭上部队的卡车或马车去上学。我们和赵叔叔家都是从北京下放到部队的。听父亲说当时他和赵叔叔都定性为"反革命分子待定"。很幸运在同学中我们并没有因此而受到歧视,相反倒是因我和弟弟来自北京而受到关注。</h1><h1>一、好学生</h1><h1>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我的学生时代也是在动荡中渡过的。从小学开始我们家就一次又一次的搬家,我的学习也就被一次又一次的转学搞的支离破碎。与平稳的渡过小学、中学、高中的孩子不一样,我的每个时期的同学,随着时间的流失,印象越来越少,从叫不出名字到根本回忆不出相貌。不知何故在我上过的学校中,前锋学校的生活是我保留着清晰记忆的一段。70年代物质贫乏,照相是非常奢侈的事情,前锋学校上学时我们几个同学拍过一张合影,这是我们家下放期间我和同学唯一的一张合影。正是这张照片的存在,维系着我对前锋学校的美好记忆,这几年同学建立了微信群,每个儿时的伙伴在交谈中变得生动起来。</h1><p><br></p> <h1> 在学校中我是公认的好学生,老师也非常喜欢我。记得班里要选班长,那天没有提名、投票、讨论这些"复杂"的过程,班主任王老师在学生中走来走去,当走到我的课桌前说了一句:"让他当班长",就这样我当上了一班之长。当上班长后我以此事写了一篇作文,大概意思是 : "同学们选我当班长,心里即高兴又惭愧,高兴的是------,惭愧的是-------等等"。这篇作文学校作为范文,在语文课上给同学们解读了多次。当班长为班集体做了什么事印象全无。今天能记住的是每节课前的起立、坐下,还有就是老师不断地要我带头打破男女界线的谆谆教导。</h1><h1> 学校为什么会分地瓜,是在学校自留地种的还是从老乡家买的,已没有任何记忆了。有一天学校广播通知大家到食堂领地瓜,我和弟弟听到通知后第一个冲进食堂,食堂中老师己把地瓜一堆堆的分好了。我弟弟兴奋地说 : 挑一堆大的 ! 我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 "不用,随便挑一堆就行了", 这句话被在一旁负责分地瓜的的老师听到了,可能是老师认为这句话能代表良好的品徳,值得宣传。几天后学校就把分地瓜和我的这句话做为好人好事,一连几天进行了全校范围的宣传表扬。那时的我真可谓出尽了风头。</h1><h1> 在前锋学校入团、竞选红代会小组长,一件件 "大事 " 都幸运的落在我身上。回想起来在前锋学校的学生经历至今难忘。</h1> <h1>二、邻居金八</h1><h1> 前锋学校的校园不大,我记忆中上课的一排教室和水房在校园的最低处,教室门前上一个小坡是教工宿舍,教室出来拐个弯就是学校的食堂和小操场,小操场的一侧则是老师办公室。几年前托湖州的朋友想查一下当时学校的档案,无奈事是人非,前锋学校的地盘现己变成湖州中学了。</h1><h1> 前锋学校有个小后门,为了少走几步路,上学放学同学都愿意走。出了小门有一条小路穿过水溏,面前就是金八住的茅草房。小个子的金八多大岁数同学没人知道,现在回忆起来有50岁上下吧。他的名子是叫金巴 ?京巴?还是什么 ?我武断地确定他叫金八,姓金排行老八。因为每天上学放学都要经过金八的家,低矮阴森的房间,一个独居矮小的老头进进出出,很少听见他说话,更少见有乡里乡亲登门。好奇心在同学中迅速的膨胀,小房子的任何异常都会在同学们中引起骚动。坏孩子经常在路过金八家时,一块砖头飞将过去瞬时撒丫子就跑,身传来金八的骂声。有一天金八的房前出现了几个披麻戴孝的人,空气中充满压抑。一会就听说金八死了,看着那阴暗的茅草房,门囗的大棺材,蹑手蹑脚手走动的披麻之人,同学们都很恐惧,一连几天课都没上好。今天想起来金八应该是一个很善良、温顺的老人,同学们这样的捣乱、生事,我没有听说他找过学校。</h1> <h1>三、忆苦饭</h1><h1> 每当学校的食堂广播中响起 " 天上布满星,月芽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的歌曲,同学们都知道吃忆苦饭的时候到了。在前锋学校经常组织吃忆苦饭,如果我记错了那一定是学校的伙食太差。忆苦饭材料有很多种,最难吃的是用麸子和菜帮子熬糊糊,而用地瓜叶做的忆苦饭挺好吃,以致于班上女生至今念念不忘。开饭了,同学们到食堂每人领一份忆苦饭,老实的同学呲牙咧嘴往里咽,心眼儿活份的同学把忆苦饭吃到什么地方去了不知道,但肯定没吃到肚子里。</h1><h1> 在文革的年代吃忆苦饭时还要配合着请苦大仇深的老年人现身说法,说旧社会怎么吃不饱、怎么受地主老财剥削。关于忆苦思甜有个笑话流传到了今天,老汉上台说当年怎么穷、怎么饥饿难挡,怎么流落各地要饭,听得人们难过的直流泪。有好事者问了一句 : 是那年出去要饭的。老汉说 : 60年。吓得忆苦思甜大会组织者赶紧换了话题。</h1> <h1>四、卫生科</h1><h1> 下放前妈妈在北京大学化学系当教师。到59师后,爸爸被安排在炮连当兵,妈妈则下放到59师卫生科负责给看医生的人挂号。师部的卫生科内、外科齐全,医资力量不错。在文化大革命的持殊年代,小小的卫生科也有奇葩之事。卫生科养了一只大黄狗,由于70年代中美关系回暖,我们知道了美国,知道了总统尼克松。不知是那个同学愣把卫生科的大黄狗起名叫尼克松。可忴的尼克松也没逃过文化大革命人们激进思想的 "迫害 "。当年有一个断臂再殖科技成果在各地宣传,卫生科也不愿落后,想勇闯科技难题完成断臂再殖壮举。用谁来试验了 ? 尼克松承担了这 "光荣而艰巨 " 的任务。几天后我们看到尼克松锯断的腿没有接上,他三条腿了。</h1><h1> 有段时间妈妈生病住进了湖州的98医院,白雀到湖州的98医院有10多公里的路程。今天我还清楚记得98医院门囗有个小码头,码头的船夫在船上支着炉子烧饭,那时看着船夫吃的酱油泡饭真香,恨不得一辈子就吃它了。妈妈住院时,爸爸下连当兵去的炮连在农场,离家很远。这样我和弟弟成了没人管的 "孤儿" ,在学校中午吃饭没了着落,卫生科炊事班的李班长受妈妈之托,每天中午坚持给我和弟弟送饭。中午放学我和弟弟 "望眼欲穿" 的等着李班长骑车送来的午饭,我记得每次的菜几乎被酱油炒成了黑色,但心里十分温暖。多年后听说李班长复原回到了金华,我们想打听他的下落,但没有结果。</h1><h1> 前锋学校一个特殊年代诞生的学校,前锋同学一群鲜明性格的伙伴。它留给我的精神财富让我享用终身。</h1><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