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月牙儿</h3><div> 五月，乡村的夜，天黑迟迟才能到来。</div><div> 月牙儿挂在天的半空里，贼亮贼亮的诱人。亮晶晶的月光照射在窗户上。白纸也如银幕一样雪白了，映出朵朵妈妈剪出的窗花。</div><div> </div><div><br></div><div> </div><div> </div> 大人们辛勤耕耘了一天，早已带着饥饿与疲乏进入梦乡啦。而我们几个娃娃还眨巴着双眼，在心里幻想着一顿美味的野餐，不愿入睡。 <div> 这个夜里，一群七八岁的小娃娃有一个重大行动呢！下午，我们在一起预谋好的：单等夜静了，各家各户大人们熟睡了，就出发。</div> <h3> 我焦急地躺在土炕上，呼吸着包含烟熏味的空气。</h3><h3> 夜，静的出奇。</h3><h3> 突然听到窗外不远处，传来了青蛙清晰的叫声：呱呱……呱呱。心中禁不住一阵惊喜，立时充满了甜蜜。我便立即轻巧地从炕的边缘滑下地，拎起了布鞋，光着脚片子然后悄无声息的开门、关门，消失在月光里去了……</h3><div> </div><div><br></div><div> </div><div> </div> <h3><br></h3><div> 月光下，十几个娃娃们相拥着，径直穿过村中间的街道，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村子后。这才敢悄悄地放慢了脚步，大胆的说起话来。</div> 领头的是王小超，他用手指头点着每个人的脑门儿叫出名字：王军军，王蛋蛋，王福娃，王强盛，王文革……高山。<div> 王小超压低了嗓音宣布：“好，共总是十八位战士，我把丑话说到前头，有谁后悔了就赶紧回家去，不要去了害怕啦在地里哭”！ </div><div> 其实，这时候，每个娃娃的呼吸都很急促啦，心脏也紧张的要蹦出似的，可就是没有那个愿意“下软蛋”。 </div><div> 王小超说：“咱都吃不饱饭，今黑里去偷豌豆角，但咱不可能偷自己家的，也不能偷自己村的，就得偷外村的”！ </div><div> 十几个平日里总吃不饱饭的娃娃紧紧地拥在一起围住了王小超。带着童真的眼睛反射着月光，傻笑着露出白牙。</div> <h3> “路有些远，有些艰难，有胆量的跟我走”！</h3><h3> 王小超像个伟人似的猛一挥手。</h3> <h3><br></h3><div> 他在前头带队，后面一行伙伴们急急的喘着粗气紧随其后。顺着村南头子的小道，绕过一个大涝池，跨过一大片麦地，接着就爬上了神禾塬。</div> <h3> 这神禾塬真的是大。站在塬顶上，四目望去，月光皎洁，撒下融融的浓雾来。 </h3><h3> 夜里，人明明是站在塬上的，到叫人觉得我们是在海底一样，一切都在梦幻谷里。</h3><h3> 月光尽情的撒下凉凉的水雾，空气很潮湿，远处的村落一抹子黑，一片混沌。近处的大树，小树，层层梯田，羊肠小道，庄稼，还有那高高的土崖月影斑斑可见。深沟里的水流泛出奇妙的荧光。</h3><h3> 偶尔，沟的对岸林子里传出护院犬的几声狂吠来。</h3> <h3><br></h3><div> 眼前一望无边的豌豆地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div> <h3> 当头的月光下，每一个豌豆角都可清晰的分辨出来。</h3><h3> 因为，豌豆是和麦子套种在一起的。虽说，豌豆细细的藤蔓与麦杆子纠缠不清，而它的叶子是圆圆的。 </h3><h3> 只是，芒种节气到来之前的一段时间，正是豌豆角的成熟期。那些豌豆角个个鼓鼓囊囊的，皮子嫩嫩滑滑，是美味不用说。豌豆角里一排如珍珠大小的豆子，个个儿青翠欲滴，那才真的是水灵灵的甜美呢。</h3><h3> 不过，太接近芒种节气就又有些老啦，也就失去了甜美的口感。</h3> <h3> 身上的口袋儿是装不了多少豌豆的。我们都是把圆领的汗衫扎紧了裤腰带里，然后可以尽情的把豌豆角一把一把，从圆领口塞进衣服和肚皮之间去。</h3><div> 进到地里，微微弯着腰，歪着脑袋，侧眼望去。那鼓鼓囊囊的豌豆角正好反射着月光，藏都藏不住的。就看你的两只小手揪的是不是够快了。</div> <h3><br></h3><div> 你前面的庄稼地里，时常会有野鸡受到惊吓，噗噗噗的掠过麦杆子飞出去，叫你惊魂不定。</div><div> 还有最可怕的呢！</div><div> 豌豆地里生长着一种独特的虫子，形状与豌豆角很相似的。身长有五六公分，有我们手指头那么粗。它的要命武器是尾部长着一根长长的尾刺！它一生仿佛只为豌豆角而生，为豌豆角而死。它是以豌豆角为天然食物的，饱食了豌豆的精华，它全身从内到外全是翠绿色的。大自然也把它进化的与豌豆角如此相近！浑身通圆如小蛇，蠕动爬行在豌豆的藤蔓上，它是大名鼎鼎的“锥子虫”。</div><div> 月光下，他也是鼓鼓囊囊的，浑身是绿，亮晶晶的反射着贼光。匆忙中，我的一个不经意，手指捏住了它，把它当做肥嫩的豌豆角啦。</div><div> 我的头发立时就竖起来啦，后背一阵发麻，可怕的念头还没反应过来，“锥子虫”的身子一弯曲、一紧缩，尾刺深深地扎进我的手心里。</div><div> 我“啊……”一声尖叫，才把可恨的“锥子虫”甩了出去。我立马又用另一只手掌，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因为，我严重违反了来时大家定好的纪律！</div><div> 小伙伴们向我靠拢过来，为我擦去头上的冷汗，拉着我发麻的手安慰我，可大家心里早已乱了！我们暴露啦！</div><div> 紧接着，从土崖上的窑洞里有大人钻出来，敲着铜锣，一路狂喊着奔过来。</div><div> 十八个伙伴里我是最小的一个，也是最胆小的一个。</div><div> </div> <h3><br></h3><div> 月光下，一霎那，十七个伙伴都不见啦，只有我在疼痛中，心惊胆战中，我在黑夜的塬地上嚎啕大哭着，指望躲过一场浩劫。</div><div> 那窑洞里的大人，正是夜里看守这片庄稼地的主人！他很快顺着我的哭声奔过来啦，他竟然还带着一副面目狰狞的面具，月光下，我突然失去了知觉倒下去啦……耳旁模模糊糊的传来那个人的叫骂声……</div> <h3> 后来，我醒来时，自己躺在了土炕上，身旁坐着的是哭肿了双眼的妈妈！她说我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啦。</h3><h3> 迷迷糊糊的我，听到妈妈指责那个守护庄稼的大人：不该在半夜三更里，扮鬼脸，吓死个人可咋办嘛！</h3> <h3><br></h3><div> 妈看到我的眼睛微微睁开，我的嘴唇在抖动了。</div><div> 但我真的没有力气叫她一声“妈……”</div><div> </div><div><br></div><div> </div> <h3><br></h3><div> 童年的味道是说不清楚的回忆，有时，仿佛是在昨天，有时却又遥远，有时清晰可见，有时模糊难辨，有时快乐甜美，有时苦不堪言……</div><div> </div><div> 二零一八年二月二十八日 </div><div><br></div><div> 高 山</div><div><br></div><div> </div><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