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父篇

茉莉

父亲离世三年多了，一直都想写一篇纪念父亲的文章，可每每提笔，却觉得无处下笔。因为每每想起，内心便是汹涌澎湃，激动无比，所有的思路都在怀念父亲的悲伤中消失了，从而无法执笔！

――题记

　　（一）父亲，名叫李逢春，出生于1937年农历十月二十五，逝于2014年12月26日，农历十一月初五上午11时。如果现在健在，是已经八十三岁的老人了。

父亲兄弟姐妹六人，排行第二，是上有兄下有弟妹的。

父亲小时，大伯身体不好，弟妹又幼小，父亲的身体相对来说是比较棒的，那时父亲有个绰号叫二胖。正因为身体的原因，大伯从小就被安排去读书了，家里所有的活，就全划在父亲身上了。

父亲那时是被奶奶当女孩养的，所有的活父亲都会帮忙做。做饭，洗衣，带弟妹，地里的活，无所不做。以至于后来父亲成年后要去当兵，奶奶是怎么都不同意让他去，因为那时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

父亲后来瞒着奶奶参了军，参军的地方是东北，离我们老家很远很远。

正因为父亲坚持要从军，偷偷参军的事件真的很大程度上打击了奶奶，反正听父亲说，他参军后，奶奶就病了，这之后，身体一直不好，以至于早逝。父亲每每说起此事，都是愧疚不已。

父亲在部队学习的是医学。也正因为能出去当兵，父亲才有机会从医，也从而才有了现在的生活。能学医，到后来成了有好多人慕名找他看病的医生，实际都离不开父亲自己的努力！

父亲这一生，做过防疫站的站长，医院的院长，无论什么工作，父亲都会漂漂亮亮的完成，这些无一不说明父亲的能力。父亲是有机会留在大城市发展的，可是父亲比较恋家，又因为对奶奶的愧疚，最终父亲还是选择回到老家，因为这样他才可以照顾自己的兄弟姊妹！

现在想想，如果没有父亲当初的坚持，又怎会有我们姊妹现在的生活呢？

对于父母的年轻时代，我是有些好奇的。我的母亲是东北的，年轻时很漂亮，父亲当年就是在东北当兵才把母亲带回来的。父母没有过多的给我们说过他们年轻时的事，而且父辈们又都不是善于言谈的，终还是没有了解到父母当年的故事。

　　（二）父亲这一生，都是勤勤恳恳、比较辛苦的，因为父亲属牛！ 父亲生前，也真的是操碎了心。

大伯患癌住院期间，父亲一直都在照顾他；大伯去世的那天，晚上下着暴雨，父亲冒雨连夜赶到大伯家，帮着他的家人安葬了他。大伯离世后，父亲给了他的妻儿很多的帮助。有父亲在，我想大伯是很放心的去了。

四叔也是患癌离去的。四叔从娶妻到下葬，甚至四叔的儿子娶妻，父亲都是竭尽所能帮了他们。四婶，脾气很怪，可是面对我的父母时，她是没话可说的，因为我的父母对她和她的孩子都是有所照顾的！她在心里明白我的父母的付出！

姑姑，是父辈里唯一的女孩，父亲对这个妹妹很是疼爱。姑父也是因癌症离世的，那时姑姑年龄还不是很大，孩子又都幼小。父亲对她真的是照顾有加，自然姑姑对父亲也是关爱许多。

五叔，十二岁时因病离世。在十几年前，是父亲出钱出力帮他阴婚，从而五叔才能入了老坟。

三叔，是和父亲长的最像的，现在每看到三叔，我就会想起父亲。

目前父亲健在的兄弟姊妹就是他和姑姑了。三叔小时多劫难，奶奶的哥哥家没男孩，非要奶奶的孩子。最初老舅是相中父亲的，可是奶奶舍不得，因为父亲当时是奶奶有力的帮手，所以最终是把三叔给了老舅家，从此三叔改姓张了。三叔那时是反抗过的，隔三差五就会跑回家，但都会被爷爷奶奶打一顿，然后再送回去。虽然三叔送了人，可是和父亲他们哥几个的感情却没有断。哥几个之间还是相互照应着。

在父亲病重时，牵挂的还是三叔和姑姑。父亲去世前一天清醒了，那天三叔和姑姑都来了。

三叔说他头天晚上做梦梦见我的父亲，说他渴的不行，让三叔给他水喝。那几天父亲身体极度虚弱，嘴唇的确很干，因为父亲昏迷没办法喝水，我们每次都是沾了水帮他润唇。

三叔说他一梦见，就感觉不好，第二天早上就赶紧来了。

如果不是父亲牵挂他们，他们怎么会那么巧的来到我家，而且是父亲昏迷这么多天唯一清醒的一天！

父亲的心里，血缘真的很重！父亲这一生，为他的兄弟姊妹真的尽心了！

　　（三）父亲对母亲真的很好。母亲是东北人，脾气有着东北人所有的直爽，可也很暴躁，常常无缘无故的母亲就会发脾气。

可是父亲说了，母亲跟着他来了山西，独自一人，没有依靠，所以每每母亲发牢骚，有时可能也是胡搅蛮缠时，父亲都会忍耐，因为他觉得在这里，母亲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他了。

父亲生前，会帮母亲做好多家务，包括洗衣做饭，以至于父亲去世后，母亲都没学会炖排骨调饺子馅。

母亲没退休前，从事的是会计，几乎每次都是父亲帮她走账核算，甚至为了母亲，父亲辞去了防疫站站长的职务，去做了地病科的科长。不是父亲没有能力，而是父亲为了母亲做出的牺牲。

母亲不喜欢家务活，更喜欢的就是闯荡。所以，母亲为了让嫂子接班，提前退休后，就开始做买卖了。她先后开过饭店，倒卖过核桃等等。因为母亲为哥嫂的牺牲，父亲总觉得对不住她，所以，母亲退休后做的好多事，父亲都是一起帮忙做的。

这些，在我成年后，到了中年，我才真正意义上体会了父亲还有母亲的付出。

　　（四）父亲在我的记忆里始终都是慈父。从小到大，父亲没有打过我一下，幼时更是十分的宠爱。

记得小时，我一上幼儿园，父亲总会把我驾到脖子上，然后父女两人说笑着就去了学校。

每次下雨，出了教室门总能看到父亲等我的身影。下了晚自习，漆黑的道路，加上路旁树叶的沙沙声，那刻我的内心是极为恐惧的，每次总是父亲及时的出现，接我走过那段可怕的道路。

孩提时，晚上睡觉之后，总还会缠着父亲吃这吃那，父亲总是好脾气的帮我拿这拿那。

上了大学，每年的端午，父亲总会早早的坐车来到学校，目的就是让我吃上热腾腾的粽子。

即便婚后，我出去旅游，父亲总会打电话询问，直到我安全到家。

父母对子女的好，又岂是语言能描述完的？

　　（五）对父亲最后的记忆就是病房了。

每一次听到这首歌，时间都去哪了，就会忍不住泪流满面，越听越是想念父亲。脑中也会不断闪着老爸从所住楼上走下，孱弱的身躯，我相伴去看病的场景。

2014年，那是一个多灾的年，父亲当时总结，这一年他基本都是住院了。事后想想，的确是。

父亲的家族是一个多癌的家族，爷爷，大伯，四叔，包括父亲，都是癌症。在父亲去世前六年，因为身体消瘦，母亲张罗着去给父亲检查，检查结果早期胃癌。那次手术，父亲把三分之二的胃切除了，这之后父亲就变的很孱弱了。每年我们都会给父亲复查，医生说只要五年之内不复发，就不会再有问题了。我们全都信了，父亲术后五年没有任何症状。第六年，我们都放松警惕了。。。

2014年，父亲说他身体很不舒服，同年住进我们县医院，前前后后住院两三个月，期间各种检查都做了，查不出原因。更甚者，我们都找了风水先生帮着看“外科”。可是，风水先生说，不用给老人看了，老人的寿命到了。

那年对我来说，从内心我一点都不相信风水师的看法，认为他们怎么能比得高深的医术，认为父亲不会像他们说的那年寿命到了，坚信父亲一定会好。

可是嘴上说不信，听到的那刻，我还是内心很慌乱，眼泪止不住的流。因为，这之前，我曾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后面的老牙疼的掉了，醒来，心里颇是忐忑，遂上网查询，意思就是自个父母会有不测。两者结合，内心真的很恐慌。

为了确定父亲究竟是什么病，我们去了省城的医院，检查结果父亲的癌症复发，已扩散到全身，加之父亲孱弱，年龄近八十了，已经没办法治疗了。

都说不信迷信，可这刻，我信了。都说医术高明，可在癌症面前，它真的很苍白。那刻，我突然就觉得医学是什么，它仅仅只能治疗了简单的病，癌症，这真的是人类头等杀手！

从省城回来，父亲仍旧住进了我们的县医院，那时父亲只能进流食，每天都靠液体养着。我们姊妹四个轮流的彻夜照顾父亲。

癌症疼起来真的是难以忍受的，父亲那样坚强的人，都抵不过病痛的折磨，每每疼时，就会让我们找医生打止疼药，吃止疼片。而那时的我真的太不懂事了，总是幻想父亲还会好，总是不想给他太多的止疼药，怕他上瘾，将来康复了有了毒瘾。现在想来，真的后悔，如果知道父亲抗不过病痛，就该让他怎么舒服怎么来，所以每每看到有癌症病人时，我总会说，病人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吧！因为，我真的后悔当初的做法！

父亲病重是从第一次吐血开始，姐她们都明白，唯有我傻的啊，还以为是父亲吃止疼药刺激了胃。当姐她们围着父亲哭时，我甚至嫌她们烦父亲，怕她们如此，加重了父亲的病，那时我没有哭。如今想来，也真的很后悔，父亲肯定认为我不爱他，可是那时真的不认为父亲会走，我一直以为他会康复的！

父亲病重时，脾气也有所变化。不喜欢嘈杂，在我看护他时，常常会要求熄了灯，每次我都会陪父亲在黑乎乎的夜里坐着，护士来了，拉灯时再给护士解释。想来父亲那时，内心也是有一定的恐惧吧！

回忆父亲病时的一切，仿佛真的再次见到父亲。父亲不在的那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入老坟，今年清明前夕，大伯四叔家的孩子和哥商量修复老坟，父亲于前日，2018年农历2月16入老坟。

再次看到父亲的棺木时，脑海里不停闪烁着父亲生前的音容笑貌，眼泪止不住的落。随着父亲棺木一步步靠近老家，内心也在一点点的沉落。是啊，落叶归根，父亲能回老坟，是他生前病逝时最大的愿望。能送父亲回来，完成他的心愿是儿女们最大的责任！

祈愿老父在天堂一切安好！和他的父母兄弟得已团聚，想必父亲今年是欢喜的！

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