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行

千峰客

2018年3月29日，恩施市盛家坝乡，一夜春雨刚刚停歇，天地氤氲，山川妩媚，柳绿桃红。

还没有来到恩施，守善老兄就多次向我们推荐，他的家乡附近，有一好去处一一小溪，那是一条没有被开发的峡谷，很值得看一看。这次如愿以偿。

守善兄是画家，他是艺术学院教授，前些年常常带学生来这里写生。他说，也好久没来小溪了。

“自古画山水者，须要遍历广观，然后方知着笔去处(宋人.李澄叟)”。我们两人都是“画山水者”，遇到这般灵秀野逸之境，怎能放过。

古云:不破万卷，不行万里，无以作文，也无以作画。

进入峡谷，刚开始还有小路，大约走了不足一公里，小路也没了。岸边有陡峭的羊肠小道，但也绝少有人行走，因为太难走，除非当地村民，游客难以到达。

谷底没有河床，只有大大小小的石头，常常被溪流阻断。但两岸不断的有泉瀑飞泻而下，哗哗响个不停。

因为天还在下雨，脚下非常滑，一不小心就会摔跤。我与守善兄每人折了一块树枝做拐杖，小心翼翼的前行。

你看，这哪有路。

不经历崎岖跋涉，怎会体验到如此美景。

商守善老兄平时性格缓慢温顺，但今天他表现非常勇敢，也非常自信。

既便是谷底的石头河床，也常常被阻断，难以行进。但我们始终砥砺前进。

忽然想起柳宗元《始得西山宴游记》。“缘染溪，斫榛莽，焚茅茷，穷山之高而止。攀援而登，箕踞而遨，则凡数州之土壤，皆在衽席之下”而今我与守善兄皆为山水而痴狂，数公里沟壑崎岖也在衽席之下。

峡谷到此出现一个分岔，是两条清溪的会合处，守善先生吩咐向右拐，这里风景更好，当然也没有路，更难走。

潭清水净，超然世外。也很少有人到这里。真有点误入桃花园的感觉。

明人汤显祖诗云:溪深树密无人处，唯有幽花渡水香。轻花蝶影飘前路，嫩柳苔阴绿半池。此情此景，恰如其氛。

我不停的拍照，所以始终落在后面。一路己经摔了好几跤，鞋子早已湿透，幸好有惊无险。

峰转千回通异境，青峦万叠觅奇峰。

这里水流急湍，溪声清远，十分幽静。

这几棵老树，有置身热带雨林的感觉吧。

“泉流峭壁虹霓挂，石压枯藤虎豹蹲”。

要从这里钻进去。

快要接近目的地了，大概还有数百米远，但都是悬崖，几乎都是在爬，手脚并用。比征服恩施大峡谷还要艰难。

终于走到峡谷尽头，也是目的地，但没有看到瀑布。很奇怪，瀑布哪去了？

字善兄感觉纳闷，还是不甘心，再往前走近。举目岩石上端，分明有瀑布的痕迹，却没有看到瀑布。他说，原来的瀑布堪比雁荡大龙湫。

那就留一点遗憾吧，一路的奇山异水已经看足，我感觉不虚此行。

刚才来时只顾低头看路或攀爬，返回时再看看身边的风景，真是好热闹。

相传，“黄子久终日只在荒山、乱石、丛木、深筱中坐，意态忽忽，人不测其为何。又每往、泖中通海处，看急流轰浪，虽风雨骤至、水怪悲诧而不顾。噫！此大痴之笔所以神郁变化几与造化争奇哉。(明.李日华《论画》)

山中一夜雨，树梢百重泉。

偶尔也有些许平坦的地方，让我松口气。

又回到这个分岔路口。

风景这边独好。

常常被水挡住去路，只有攀岩。

但不忘看看风景。常言道，“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家店了”。我们不停的拍照，留恋返往。

终于，终于走出峡谷了。看一眼这双脚就知道走过多少艰险，还是蛮有成就感。

两岸瀑声隆隆喧，轻身已过万重崖。其实身体不轻松，疲惫不堪，尤其是前两日刚刚攀登了望而生畏的恩施大峡谷。但走出谷口，还是有一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喜说。

回首再望，还是看不见路。但分明已有许多许多人走过，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了路。也许，用不了多久，小溪就会被开发，到那时驱车很容易就能到达，但对我们而言已毫无意义。

山重水复，柳暗花明。我们又看到了谷口的村庄和桃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