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山日报2018年4月1日刊载白建明文章《纸乡春天》

小古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纸乡春天》</h1><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白建明</div><div>  早春二月,城里还笼罩在寒冷的阴霾里,田野山林的菜花已经探出了迎春的笑脸。在夹江县文化馆、作家协会的组织下,我们一行人来到纸乡马村乡金华村。金华村成片黛绿的竹林,正蕴藏着初春的一片生机。一座古香古色的古法造纸作坊就掩映在这里的山林间。</div> <h3>  在机械化、科技化高度发展的今天,手工造纸的工艺已经简便了许多,然而就书画纸浸墨、熏染、拉力、保存期等纸张质量来讲,古法造纸仍然占有优势。一幅名画能否保存上百年?它的载体——纸,其质量就关键了。这座纸作坊舍弃了现代工艺中的机器粉碎机、蒸锅等,采用原汁原味的古法造纸器具:舂臼、篁锅等。我们在这里看到了明代《天工开物》中记载的古法造纸工艺,品尝着我国四大发明之一造纸术的博大精深、远古韵味。</h3> <h3>  “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竹纸制作技艺的代表性传承人”杨占尧在当地享有盛名,他的儿媳陈秀君女士,带我们参观了造纸中蒸煮的过程。13年前我们摄影采风来过这里,那时面容姣好的陈秀君以家庭主妇的身份给我们办了一顿午餐。如今的陈秀君风韵犹存,成熟干练,接替了杨占尧的事业,经营着纸作坊。我们看见三四米高直径约两米的木桶篁锅,处在一个硕大的灶台上。造纸的竹料就在这个篁锅里蒸煮,使我想起小时候家里吃沥米饭使用的木甑子。篁锅上站着六七个工人,每个人拿着三四米长的木质杵棒,随着领唱号子的人,大家齐心协力对篁锅里的竹料进行捣碎、搅拌。那久违的竹麻号子声,那久仰的竹麻号子声,让我仿佛回到孩童时期。</h3> <h3>  上世纪60年代,十来岁的我走亲戚来到马村。那时马村漫山遍野的水竹、白甲竹密不透风,槽户农家的屋舍纸作坊掩映在翠竹林中。风景秀丽的山间常常飘着竹麻号子那激越高亢的歌声。那次我正是寻着歌声而去,在一个纸作坊前看见一个硕大的木桶篁锅上,有五六个人正在捣料。袅袅的蒸汽从桶里冒出,带着号子声飘向天空,飘向翠竹山林。我被这壮观的景象迷住,呆呆地站在不远处观看。“(领)那个小娃儿嘞,(和)喔豁嘿哟。(领)你在看啥子呀,(和)喔豁嘿哟。(领)过来帮哈忙呀,(和)喔豁嘿哟。(领)请你吃莽莽呀,(和)喔豁嘿哟……”他们唱着竹麻号子,脸上偷笑着,有两个人拿眼睛朝我瞧。我突然感觉他们在唱我,害羞胆怯地跑了,后面愉快的笑声回荡在竹林里。</h3> <h3>  孩童的记忆是美好深刻的,就像那首歌“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翁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半个世纪来,竹麻号子常常响彻在我的脑海里。</h3> <h3>  竹麻号子产生于手工造纸蒸煮捣料劳动的过程中,真实地反映劳作状况和劳动者的精神面貌,其音乐形象粗犷豪迈、坚实有力。竹麻号子这种民间歌曲,具有协调与指挥劳动的实际功用。在劳作中为了统一步伐,调节呼吸,释放身体负重的压力,纸农们发出吆喝或呼叫。这些号子没有固定的唱词,全由领唱人,也就是集体劳动的指挥者即兴创作。一人领唱,众人应和,有时领与和相交迭,形成多声部的歌唱形式。</h3> <h3>  竹麻号子作为民歌的一个主要体裁,早在明清时代人们开始从事手工造纸时就已产生,直到现代机器逐渐取代手工造纸才慢慢淡化。数百年来,竹麻号子伴随着手工造纸的兴衰存亡,槽户们的喜怒哀乐发挥了巨大的社会功能,创造了夹江书画纸曾经的辉煌。同时,竹麻号子又是槽户纸农在和自然、劳动打交道产生的最早的精神、艺术之花。因此,它具有不朽的历史文化价值。</h3> <h3>  纸乡万亩翠竹在春潮中起伏歌唱,竹麻号子缭绕在青山幽谷里回响。我站在山头,远望跌宕起伏的金华山,早春二月的淡淡薄雾,熏染着这一幅竹海国画。槽户的房舍隐在竹林深处,几声悦耳的鸟叫,给这沉寂的山林增添了几分韵味。竹麻号子就像迎春曲,迎接着夹江纸乡的又一个春天!</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