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3月8日 星期四</h3><h3> 5点的闹铃终于刺耳的响了!我和老公不约而同的长长舒了口气,翻身起床。洗了把脸,收拾了洗嗽包,准备了简单的行囊,叫醒了沉睡的女儿简单嘱咐了早点,下楼,上车,赶那趟早班机。</h3><h3> 10点钟的北京,是典型的早春上午,太阳淡淡的斜挂着,风冷冷的瞎撩着,树枝麻木的晃荡着,我和老公钻出的车,缩着脖子,紧走几步,拥进了熙熙攘攘的医院大厅。</h3><h3> 一样的气味,一样的人流,一样的楼道,一样焦躁或绝望表情,一切恍若梦里,六年前的那个初春,是父亲,如今是我。腿,灌了铅的重,嗓子,干涩,连咳带干呕的在大厅躁动了起来,急匆匆的老公冲锋中回头一看,紧随身后的老婆并没有跟上来,慌乱中,瞥见大厅入口处,自己的老婆正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的大咳干呕,掉头几步紧跑,连搀带拉的把我带到了大厅拐角处椅子上,一脸焦躁痛苦,还有无法遮掩的恐惧。</h3><h3> 款款溜了几口水,喘了几口气,闭了一会儿眼,俩人相互鼓了一回劲儿,挺了挺身,开始寻找昨晚多方托人约下的医生。</h3><h3> 绕绕弯弯,在门诊三楼的尽头,医生的办公室找到了,只是门紧闭,先是试探性的敲了敲,没反应,于是加了力气敲,还没反应,接着就用力了,正敲着,隔壁门嚯一声开了:没人,别敲了!砰一声又关了。老公回头额上已是汗涔涔。俩人长出一口气,靠在墙上嘿嘿的傻笑了,真是神经了!</h3><h3> 楼道里来来往往的白大褂络绎不绝,老公死死的盯着人家胸牌,快速地辨认着人家的名字,每一个都不放过,半个多小时,我俩忙碌而紧张。远远走来一位医生,走路带风,只认清了前一个字老公就迫不及待迎了上去,提着我的CT片子紧跟着进了门,十分出我意料的带上了门,我生硬地被挡在门板上,那个气呀,前一秒钟亲密的战友,后一秒钟我算什么呀!气鼓鼓的站在门口,听不到里面只言片语,只好退回墙壁前,胡思乱想。</h3><h3> 门无声地开了,老公并没有看我,脚步急急地往外走,嘴上嘟囔了句跟着我走,医生专注的看着电脑,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我只好快步去追老公,不料,毫无征兆的一阵剧烈干咳劈头盖脸的过来了,老公掉头回来,扶住了我,我分明看到他眼里隐隐的泪。</h3><h3> “不管怎样,咱先做检查。”他掐着我的胳膊,胡乱的抚着背,低低的说。</h3><h3> 咳,咳,咳,咳咳咳咳,略---------</h3><h3> “既然来了,咱就好好检查。”老公软软地说着。 </h3><h3> 吭吭、咳咳咳、吭吭吭、哼---------</h3><h3> “快下班了,咱赶紧。”他捏着检查单的手不停地抖动。 </h3><h3> “水-------,嗯,你前面走,我没事。”我喝了口水,努力振作身体。</h3><h3> 一切顺利,三大项检查,赶在下午3点,就完成了两项,第三项要等下周一,前两项检查报告单出来后,才能做,约在了下周二 。</h3><h3> 那么回家,一刻不留地回家。机票没有,火车票!卧铺票没有,坐票没有,那就站票,就是站14个小时,我也要回家!老公看着狂躁的我,无语流泪!“你的身体吃不消!”</h3><h3> “我的身体吃不消,那你告诉我,我得了啥病?”</h3><h3> “咱俩先吃口饭,大半夜到现在了。”</h3><h3> “你不说,我就不吃。”</h3><h3> “今天是三•八,咱俩找个地方吃口饭。”</h3><h3> …….</h3><h3> 买了夜间返程的站票,潦草的吃了顿饭,俩人靠在街边的长凳上默默无语,北京午后的太阳冷漠的看着我,看着老公,看着街上拥堵的车流,一言不发。</h3><h3> 生命的红灯就这样遂不及防的亮了?41岁,肺癌晚期?我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我女儿还那么小,妈妈正需要我,我……</h3><h3> 恍惚中,我又觉得这是别人的事,我的事安排的清晰明确:学校刚开学,工作刚部署,课堂需要我马上跟进;有几项工程需要开春提前打报告,本周行政例会要提前讨论;这星期六年级会议务必召开;这学期还没与女儿老师交流,等开学收心考试结束,赶紧找老师了解她的近况;狗崽子的疫苗到时间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