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杂忆(又再续)

翁平

过去经历的事渐渐离我们越来越远，小到似乎也不值得提起。但是你把它们记下来，似乎也蛮有趣又生动，令人回味无穷。

水浮莲

现在水浮莲成为一大公害，堵塞水道， 污染水质，而且繁殖迅猛，只要一颗水浮莲，就能很快繁延，不久整片的水面就被复盖，让你捞来不及它的生长，是令人伤脑筋的水生植物，可当年却是我们养猪不可缺少的素食。

我们畜牧场的水浮莲池是紧靠在猪圈边，主要是利用洗猪圈的粪水通过水沟流入池子，滋养水浮莲的生长，以达到源源不断的饲料供给。望着满池肥厚的猪耳状的叶子，开着粉紫色的蝶形花，很热闹也很有富足感。

那时我们主要是以新科技糖化饲料为主喂养猪的。糖化饲料是干料，所以就得给猪一些素菜平衡膳食结构。那么水浮莲就是最便捷，最免费和最充足的綠色素菜了。

每次我们要捞水浮莲，都要高捲起裤管下到水池，踩着烂泥，连拉带拽地拖上水浮莲分扔到各猪栏。劳动后，被污水浸泡的双腿都会起不少疹子，奇痒无比。还好我当时的室友小芹是赤脚医生，她配制了一种白乳色的药水，塗上后既清凉又消毒，缓解了我们腿脚的痛痒。

有时猪也吃蔬菜，不过那是没人爱吃的牛皮菜。此菜我吃过一两次，可以说是难吃透透，难怪后来被拿来喂猪。原本想猪能吃几次菜，算是生活的大改善了，可没想到牛皮菜太寒凉了，猪吃多了，走路都"趴趴颠"，频频滑倒还拉稀。哼，种菜组的人不知怎么想的，猪都接受不了的菜还种给人吃。

手扶拖拉机

畜牧场有一辆手扶拖拉机，而且是知青驾驶，很是自豪。别小看只是一辆简单的手扶拖拉机，它是我场不可缺少的运输和劳动工具。拖饲料，运化肥，犁地，耙田等等，功劳大大滴。连三位拖拉机手，都是经过场领导小组再三讨论决定的。

当时回家乘车不太方便，很多人都趁拖拉机回市区拖饲料的机会捎带上，我也坐过几回。按现在的交通法来说，人货同车，超载超高，那绝对是违法违规，但当时谁也没有交法意识。

因为我是晕车王，所以毎次大家都照顾我坐在副驾驶座，其他人都爬到高高的饲料袋上，一路欢歌笑语，招摇过市，很是拉风。谁也不会想到这是多危险啊！摔下来那就是白死白伤。

幸运的是"天公疼傻儿" ，从没出过事故。我们也很钦佩拖拉机手的技术和腕力，能牢牢掌握着手扶拖拉机的方向，把我们一次次地安全送达目的地。不过现在想起来，才感到后怕啊！

丢衣服

有一次我们一觉醒来，发现原来晒在走廊绳子上的衣服都不见了。怎么回事呀，丢的衣服都是普通的劳动服，虽算不上大损失，可当时大家也就几件可替换的的衣服，所以也挺烦心的。

我们场其实就是十几间石头土坯房和十几栏畜牧凑在一起，也没围挡，四通八达都可进入。不要说白天入内方便，晚上更是如入无人之地。

场里有只黑鼻狗，它可不管知青宿舍区，它的任务是在另一头的粮食仓库区守卫。所以这边进入的小偷当然不慌不忙，将屋外衣服一扫而空，只可惜黑夜里看不清是好衣还是破衣。那个年代，缺衣少吃，就是破衣也挺抢手的。

四面通道的畜牧场，偏偏又把厕所建在乡道的另一边。每次上厕所都要出场，越过乡道，虽然只一路之隔，但毕竟在场外。

特别是夜晚，这一带还没通电，到处黑漆漆的，很没安全感，女知青都要结伴上厕所。当时我年青胆大，脑子发热，基本上独来独往。她们说我穿着白衣走过，就象幻影飘过。也许正因为这样，歹人走眼，不敢轻举妄动，让我一直都是来去自如吧。

小东东

在农村广袤的田野上，有不少小东东是我们在城里是难于见到的。收干蔗时，从己砍过干蔗的土壤里，可以找到一种虫子叫蔗蛄，经油炸过又香又酥脆，而且含有高蛋白质，很有营养。每次收完干蔗，我们都蹲在地里，怀着寻宝之心挖找蔗蛄，一般都能捡到小半碗，惊喜又兴奋。

还有一种长在山坡地头的小野果，土话叫"朵哩" ，含丰富的维生素。有时走过顺手一摘塞进嘴里，微酸小甜，并不当回事。可是现在市面上，这种果子1斤却要卖十几元钱。当时真是傻，不懂得经常摘来吃。

如今要买一束花都要掏钱，当年在田野的路埂边，常开着一种野菊花，金灿灿的，点缀着绿色的田野，给单调辛苦的劳动，带来了一抹清新的色彩。农民叫这种植物为"臭菊" 。

挺漂亮的的花儿，为什么有这么不雅的名字呢？我想也许是它不娇嫩，在田间地头都能生长，不受环境好坏的影响，泼泼辣辣地怒放着金色的花朵。闽南方言讲容易生存长大的人或动植物是"臭贱" ，所以称此花为"臭菊" 也恰如其份吧。

有时我也会在收工后，摘得三两技插入瓶中，给陋室增加点美意，我还曾经写了篇有关臭菊的散文，发表在场里的板报上呢。

天外来物

我们那边是个奇怪的地方，虽说是闽南沿海地带，但离海还远着呢。可能是风向的作用，所以有时还捡到天外来物。台湾的什么政治宣传单，美好生活图片，香烟等等，听说甚至有人还拾到小包牛肉干呢。

不过说实话，从没有人把宣传单当回事，根本不相信上面的内容。我们是有革命觉悟的知识青年，是不会轻易被糖衣炮弹打中的。

我们那边又是个军事演习场，每年都有解放军炮车经过，到山里打炮训练。轰隆隆的重车路过乡道，很壮观，很振奋，也给僻靜的小乡村带来了不一样的风景。

也许就是我军的硬拳展示，狠狠摧毁了天外来物蛊惑人心的宣传，我们更坚定了爱国信念。多年后，我们不少知青都成为国家的有用之材，在各行各业发挥着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