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思念如雨落满天

秋意阑珊1235802

<h3>若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h3><h3><br></h3><h3>四月,清明,微雨,最是勾起思念的日子,那些早已经逝去的亲人,栩栩如生般又回到了我们的面前。</h3> <h3>无论岁月怎样改变,家如何变迁,家里的橱窗里,永远摆放着一张祖母年轻时的小照。虽然祖母离世已经三十八年,我始终觉得她一直就在身边,陪伴着我,从稚龄到半百。</h3> <h3><font color="#010101">记忆中的祖母,是一个十分注重仪表的老式妇人,一身合体的姜黄色的香烟纱斜门襟衣裤,在七十年代是很另类的穿着,梳着几乎没有一根乱丝的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根玉簪。</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祖母生长在旧时代,家规森严,从小就缠了足,三寸金莲般的小脚,走路时颤颤巍巍,后来年纪大了,总拄着一根黑色的拐棍,虽然瘦弱矮小,却十分的利落精神,一眼望去,便是一个精明利索的女人,虽然那时候她已八十高龄了。</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祖母出身于江阴周庄的一个大户人家,周庄是著名的纺织之乡,祖母家里也就世代以纺纱为生,不过到祖母父亲的一代,已经渐渐家道中落了。</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祖母是长女,从小耳染目渲父辈做纱布生意,也学会了一套生意经,因弟弟们年幼,母亲早逝,一直在家帮助父亲管家,打理家务,祖母天性聪颖,识文断字,把一个家管理得井井有条。</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到了待嫁年龄,却因家庭牵绊,又因祖母心气高,高不成低不就,以至蹉跎了青春年华,三十多岁还未出阁,成了周围远近闻名的老姑娘。</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后来兄弟们渐渐长大,娶妻成家,便和掌家的祖母有了嫌隙,祖母孤掌难鸣,出于无奈,嫁给了我的祖父,一个中年丧偶的私塾先生做续弦。</font></h3> <h3>在怀着我父亲的时候,抗日战争爆发了。日本鬼子长驱直入,打到了家门口。祖父母带着四五岁大的大儿子,急急忙忙出去逃难。</h3><h3><br></h3><h3>一路往南而去,逃到了现在的峭歧马家村,因祖母即将临盆,只能在村里住下,也幸好遇到了一个善良的人家,收留了祖父祖母一家,过了半月,我父亲便呱呱落地了。</h3><h3><br></h3><h3>一年半载后,鬼子走了,一家人又回到了家中,家里自然已经是一片狼藉,家具都已洗劫一空,门窗均已破烂不堪,懦弱的祖父当即瘫软在地,这可怎么活呀。</h3><h3><br></h3><h3>要强的祖母安抚好痛心疾首的祖父,拿出自己仅有的私房银子,请人修缮好房子,又添置了必须的家具及生活用品,在乱世中艰难度日。</h3><h3><br></h3><h3>父亲五岁时,祖父因惊吓过度,积劳成疾,终究回天乏朮,撒手人寰。从此四十多岁的祖母便成了寡妇,拉扯着两个幼小的儿子度日如年。</h3><h3><br></h3><h3>十亩薄田的租金,尚不够母子三人的生活,往往捉襟见肘,吃了上顿愁下顿。看着两个少不更事的孩子,祖母来不及哭天抹泪,只能咬紧牙关,坚强起来,决定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养家。</h3><h3><br></h3><h3>祖母抛头露面,走街串巷,开始兜揽手工活,她自幼习得一手好女红,简单的布料经她裁剪缝制,便是一件合体的衣服,针脚细密,绝对纯手工制作,还能绣花样,儿童的小帽子小鞋子上绣上几朵花和小动物,五颜六色,活灵活现,很受人们喜爱。</h3><h3><br></h3><h3>就这样靠着十亩水田出租,靠着祖母一手精致的女红,硬是拉扯大了两个孩子。祖母并不是一般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她深知只有读书才能让孩子改变命运,出人头地,所以尽管日子淸贫,始终尽力供孩子们读书上学,伯父和父亲都读完了高中。</h3> <h3>父亲高中毕业后,感念祖母的辛苦,不顾祖母的拦阻,毅然逃出家门,北上参军,凭着聪明和刻苦,很快提了干,每个月的津贴都寄回家里,从此,年近六十的祖母再不用给人缝制衣服了,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h3><h3><br></h3><h3>可是生活,却在此时又一次给了祖母一记重创。我的伯父,当时二十多岁的样子,却因为个性偏执,走上了不归路,投江自尽了。消息传来,祖母崩溃了,中年丧夫,老来丧子,这道坎如何过的去啊?</h3><h3><br></h3><h3>所幸祖母生性刚强,又有父亲再三劝慰,渐渐的从失子之痛中走出来,坚强的趟过了岁月的泥泞。</h3><h3><br></h3><h3>父母结婚后,因母亲身体有恙,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祖母便想托人抱养一个,说:“河里无鱼虾也好,抱一个压压头。”在祖母的张罗下,因生为女儿被亲生父母嫌弃的我,便成为了这个幸运的孩子,襁褓中的我,有了一个温暖的家。<br></h3><h3><br></h3><h3>母亲经常回忆起我刚刚抱来的情形,因为突然换了一个环境,又恰好断奶,整日整夜啼哭,祖母日夜把我抱在怀里,用浓稠的米汤喂我,几天后我适应了新的环境,祖母的眼睛也布满了血丝。</h3><h3><br></h3><h3>祖母知书达理,随口说的话,句句经典,至今仍然被父亲挂在嘴边,成为家训。比如我小时候贪吃,祖母就会说:“常带三分饥与寒,多吃无滋味,少吃才有味。”</h3><h3><br></h3><h3>我吃饭时掉米粒,剩饭碗,祖母会说:“一粒米,十滴汗,辛辛苦苦种出来。”有时候和小伙伴们争吵,觉得委屈,祖母会说:“吃亏是福,吃亏人常在世。”</h3><h3><br></h3><h3>祖母是个强势的人,说话做事,丁是丁卯是卯,在家里有一言九鼎的气势。但是婆媳之间,总是难免磕磕碰碰,到后来,争吵成了习惯。</h3><h3><br></h3><h3>但是无论怎么吵,祖母从没有拿母亲无法生育说事,如果不是好事者在我面前说穿此事,我可能到现在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谜。这也是我想起祖母时,最敬重她的地方。</h3><h3><br></h3><h3>祖母是个爱热闹的人,最喜欢串门,还特别喜欢带着我一起去,每回上人家家里去,总是带几样小点心,如果在那家吃午饭的话,总得掏出粮票和钞票,非让人收下,说年纪大了,不定哪天就没了,不能欠着人情。</h3><h3><br></h3><div>然后那一年的中秋节后,祖母就真的毫无预兆的离去了,十二三岁的我,趴在她的床头叫着奶奶奶奶,祖母已经说不出话来,眼角滚落出几滴泪水,安然逝去。</div> <h3><font color="#010101">岁月匆匆,三四十年过去了,祖母的音容笑貌却总是那么清晰的留在我记忆里,陪伴着我度过了每一个孤独困惑的日子。</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祖母坚韧不屈的品格,独立顽强的精神,乐观善良的秉性,就是她留给我的最大的财富,成为我人生路上的指南针。如今,我岁月静好,我的祖母,你在天堂安好么?</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