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娃的传奇故事

燕飞

　　1979年的春天，南疆自卫还击作战，步兵125团涌现的俩位二级“战斗英雄”，都与我关糸密切。

“英雄通信兵”杨华春，先是同班战友，后成为我通信排报话班的兵，其负伤后，又是我奉命冒着枪林弹雨冲到前沿接替他的电台联络。已作美篇《“小北京”的芳华》。

“战斗英雄”陶洪礼，与我同乡同年同时入伍，战友情谊深厚。现作美篇《放牛娃的传奇故事》，回顾与战友陶洪礼参军、参战和战后的真实有趣的传奇故事，并为纪念参加南疆作战40周年献礼！

—— 题记

　　1957年8月，陶洪礼出生在贵州省贵阳市息烽县小寨坝镇高家坝村大山沟一户农民家里。家庭贫困，他只上了两年小学，就辍学在家，成为早出、晚归的放牛娃，十四、五岁就担当起家庭的主要劳动力。在农村，从小养成勇敢、耐劳、憨厚、本份、踏实、耿直、爽快的性格。

　　1976年12月25日，我与陶洪礼等70名热血青年，报名参军，经严格的体检政审，被批准入伍。

28日晚，被家乡父老敲锣打鼓送上南下的列车。进入闷罐车箱，大家都朝门边挤，与亲人们告别，依依不舍、眼含泪花，离开故乡。

然而，在车箱的一个角落里，一个新兵战友座在草垫子上流泪。我过去问他哭哪样（哭什么）？他说:“家里穷，爸妈沒有钱买车票来送我，长这么大，我都没有到过县城……”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回答叫陶洪礼。第一次见到的是泪花满目的陶洪礼。过一会又好奇地问他为哪样当兵？他说:“当了兵，就能吃饱饭！”我当时的第一感觉，他是为了吃而当兵的。

　　火车开了一夜，到达水城站，下车解手、洗漱、早餐。

车站上只有一个公共侧所，一列车新兵下车都往男洗手间跑，挤得水泄不通。突然，又见陶洪礼向女侧所跑去，后面一涌而进，只听见女侧所中有女人发出“啊！啊”的惊叫声。事后他说:我们农村的毛房，不分男女，当时尿急，顾不了这么多，进去见有女人，后面的涌进来，想退也出不去了，只见俩妇女面朝墙，无可奈何听尿声……

解手完后忙洗漱，接着开饭，又见陶洪礼往里挤去，帽子挤掉进饭锅里。

晚上从昆明改乘小火车往个旧市，一路上乱吃零食，吃得拉肚子，闷罐车上哪里来的卫生间，陶洪礼让我和盛长春拉住他的手，率先将屁股伸出车门外拉稀。我们轮流拉，三人的屁股都被铁道两边茅草划出一条条血口。

以上几件事，记忆深刻，很快也就记住了这位同乡战友陶洪礼。

　　1977年元旦节，我们到达个旧市云锡第三冶炼厂。随即开始了紧张的新兵训练。

在队列训练中，陶洪礼似乎笨得出奇，转向分不清左右，步法老是走不齐，并经常操同边手；吃饭最积极，确象头小帽子大，经常掉锅里。部队顺口溜:“帽子锅里穿，必留炊事班。”一周过后，确实应了顺口溜，陶洪礼被安排到新兵营一连炊事班，当起了“火头军”。

　　三个月的新兵训练结束后，陶洪礼被分配到125团2营4连炊事班任战士。

从老兵那里，他很快学会了做一百多号人一日三餐饭菜的技能和厨艺，受到全连干部战士的好评。战友们都知道陶洪礼耿直的脾气。谁要是说了他的小话，当心他会打菜时报复，“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陶师傅打莱勺子抖两下”。

　　陶洪礼在家时就经常喂猪，并学得一手杀猪的好本领。他养的猪，两、三个战友棒小伙都难按翻上案板，而他一个人就能巧妙地将猪降翻到案板上杀掉。战友们都佩服的称其为“陶师傅”。

　　1978年的冬天，陶洪礼随所在连队，离开个旧市鸡街营房，开进到达边防前线。当亲眼看到大批华侨难民衣衫褴褛、扶老携幼，被越军驱赶回国的惨象；亲自听了被越警无理捆绑、关押、毒打，伤痕累累的河口农场职工陆锦生的血泪控诉。陶洪礼积极地投身到连队热火朝天的练兵场中。

练挖灶，十天练成七分钟挖好一个野炊散烟地灶的本领。

练厨技，一月之内练就20分钟内，从烧火、闷饭、炒菜一气完成的手艺。

练投弹，他知道饭勺不能当枪使，铁锅不能当钢盔，老炊也要学会摆弄枪弹，经常顾不得解下炊事服就上场练投弹。从开始投30米，苦练半月投出49米的好成绩。

练剌杀、练射击，步枪、冲锋枪、班用轻机枪都积极去向战斗班的战友们学习，抓住做饭的一切空闲时间去苦练，尽快掌握了三种枪的射击操作和步枪、冲锋枪的拼刺要领，成为连队的多面手。

　　1979年2月17日，陶洪礼身背60多斤重的铁锅和炊具、食品，紧随连队投入到南疆自卫还击作战之中。4连打到那里，他一步不拉地追到那里。连队一宿营，就与全班战友相距三、四公里挖灶埋锅，提水做饭，保证一小时内将饭菜和水送到连队阵地上，让全连官兵吃饱吃好。

　　2月19日，陶洪礼背着一百多斤重的饭锅，翻山越岭走了七、八里路，快到连队阵地前沿时，遭到敌炮火袭击，一发炮弹落在离他5米处爆炸，他迅速卧倒，想到阵地上的战友们巳经同敌军作战8小时，一天没有喝上水、吃上饭了，便立即爬起来，抖抖身上的泥土，冒着炮火硝烟，与全班战友一起，英勇地把饭菜和水送到阵地上。连队官兵在吃饭时，才发现陶洪礼背的饭锅被炮弹片打坏，纷纷称赞他英勇无畏的表现。

　　陶洪礼挑着担子，把水壶和饭菜送到连队阵地上的战友手中。

这张陶洪礼挑担送饭菜和水，上战场阵地的记实照片，是14军宣传处战地记者拍摄的珍贵史料。

　　2月21日凌晨，4连奉令攻打敌152高地。2排在进攻中，遭到主阵地和两侧无名高地敌人火力的夹击。连长下令1排、3排立即向两侧无名高地之敌发起攻击。枪炮声、喊杀声，一阵紧似一阵，战斗打得十分激烈，官兵伤亡增多。

　　陶洪礼挺身而出，奋勇冲上火线抢救伤员。他与炊事员扬维才，沿着通往阵地前沿的小河沟隐蔽前进，见到一排长毕忠林的遗体，正要往下运送时，被山头上的敌军发现，用机枪疯狂地向他俩扫射。看着牺牲的烈士，陶洪礼从地上拿起烈士冲锋枪，从弹袋中取出两个压满子弹的弹匣，揣进裤兜，边射击边将烈士遗体背下去，然后立即返回前沿，向敌军火力点接近。

　　山坡上，一名受伤的新战士手持爆破筒，艰难地向敌军阵地爬去。敌人用机枪扫射，陶洪礼冒着弹雨冲上去，抱住伤员几个滚翻，将其救到隐蔽的河沟边，接着再次冲上阵地救下另一名伤员。座下来休息片刻时，才发现自已的裤子已被敌人的子弹穿了五个窟窿，还好腿上只是擦破皮，松了一大口气。

　　“战友的血不能白流”，陶洪礼决定为牺牲的战友们报仇。他从裤兜里抽出一个压满30发子弹的弹匣，装上枪，拉上堂，起身向敌军阵地冲去。冲到一棵大树下隐蔽，敌人向他扫射、投弹。他乘着手榴弹爆炸的硝烟，躲过密集的枪弹，跃进到离敌军阵地50米处的一凹部卧倒。不一会，敌军堑壕里站起一名带布盔的军官，提着手枪，咿哩哇啦地指挥5名士兵向山下反扑。陶洪礼猛然跃起，端起冲锋枪“哒哒哒！”一阵猛烈扫射，当场击毙5个敌人，剩下的一名敌兵，被突然的枪声吓得连滚带爬地逃跑。陶洪礼追上去一个点射，将其击毙。

就这样，这伙号称“第三军事强国”、“不可战胜”的6名敌军官兵，竟让一名放牛娃出来当兵的炊事员给全部报销了。

　　3月16日，陶洪礼随部队，凯旋归国。他还不知道自己背下一名烈士，救下两名伤员，击毙6名敌人，将会有什么样的战果。在全团出征誓师大会上，曾经宣布，歼敌1人记三等功，歼敌3人记二等功，歼敌6人记一等功。

　　4月3日，陆军第14军42师125团在马关县召开自卫还击作战庆功大会。

军党委给陶洪礼记一等战功，昆明军区党委授予其“战斗英雄”（国家二级英模）荣誉称号。陶洪礼所在4连炊事班荣立集体一等功。

庆功会后，陶洪礼找到接兵时的李友才连长，并指着我就问:“连长，燕飞他们20多个都立三等功，只有我一个人立一等功”，我还打死6个敌人呢！这不公平！”引来在场的战友们指着陶洪礼哈哈大笑，他不知战友们笑何意。李友才连长笑着对他说:“你立的一等功是大功，燕飞他们立的三等功是小功。”陶洪礼这才反映过来，红着脸羞涩地跑开了。

　　1979年4月6日，中央慰问团团长方毅等，在云南文山会见陆军笫14军自卫还击保卫边疆参战部队英模代表时留影。

陶洪礼在第三排左起第三位置。

　　陶洪礼参加南疆作战功模报告团，先后到14省、自治区作事迹报告。

　　1984年8月1日，陶洪礼出席全军英模大会。7月24日临京前受到昆明军区首长接见。

　　1988年8月1日，陶洪礼被贵州省委、省人民政府、省军区授予“模范退伍军人”称号！

　　1989年2月17日，我组织同乡同年入伍的战友相聚，纪念参加南疆自卫还击作战10周年！我在后排右一，陶洪礼在前排右二。

　　1999年2月17日，我组织同乡同年战友在小河聚会，纪念参加南疆自卫还击作战20周年！我在前排右四，陶洪礼在前排左二。

　　2009年2月17日，我组织同年同乡战友在陶洪礼工作的“息烽集中营”纪念馆聚会，纪念参加自卫还击作战30周年！我在后排左三，陶洪礼在二排左一。

. 1981年1月，陶洪礼因只读过两年小学，文化水平差，只好退伍回乡。回到息烽县，受到县党政军领导欢迎。当副县长郭啟珍问他打算时，就说回家务农。当时，参战二等功以上、三等甲级伤残以上，要安排工作的，只要回答一句服从组织安排就行。一句回家务农，第二天《贵州日报》头版头条发布消息《“战斗英雄”陶洪礼回乡务农》。就只得回到高家坝村大山沟家里生活。

1982年4月，我奉团干部股委派，到安顺给转业的团后勤处长王为民联系工作。办完后回息烽，听说陶英雄（战友们和人们都这样称呼他）还在农村，我去找县委书记宋世岭，就说:二等功陈国开安排在人事局工作，“战斗英雄”陶洪礼更应该安排工作，否则会造成不良的政治影响。6月，陶洪礼被安排到县造纸厂工作，转为居民户口。

1983年2月，我调回县武装部工作后，经常关注陶英雄。1993年8月，我提任县武装部政委后，更加关心关照他。1995年，县纸厂倒闭，陶洪礼成为下岗工人。我四处奔走找领导，将其安置到县农机公司工作。1998年，县农机公司倒闭，陶洪礼再次下岗。我在县委常委会上，向县委书记、县长提出陶洪礼的安置问题。当时，正在争创全省“双拥模范县”，从而引起领导们的高度重视，很快研究决定，将其安置到“息烽集中营”革命纪念馆，担任保卫工作，并纳入事业编制人员。陶洪礼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工作，尽心尽力，尽职尽责，年年被评为“先进”和“优秀”工作者，兢兢业业干到2017年10月光荣退休。

大山深处放牛娃，别乡参军卫中华，

文化不高志气大，冲锋陷阵把敌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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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英雄陶洪礼，传奇故事不胜举，

无悔青春展芳华，南疆战神军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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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同乡到部队，英雄健壮特心慰，

参战辞岁四十年，夕阳老兵拥相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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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友情谊深似海，军人初心永不改，

此生兄弟携手行，难忘军旅留风釆。

　　图片 部分来自网络

文字、制作 燕 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