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沉黙是金

细雨燕双飞

　　但凡讨论问题之前，首先要有明确相关的概念，有一个明确的定义。“言多必失，沉默是金”，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今天的重点就放在“沉默是金”。什么是“沉默”？什么是“沉默是金”？这个问题不搞清楚，光罗列一大堆的历史故事，恐怕还是会头晕，也得不出个什么结论来。

沉默的解释就是“一言不发的，不说话，不出声”。沉默是人的一种行为，人的一种表现形式。在沉默的外在的表现形式下，有很多本质内容的不同，或可以称之为分类。

沉默有习惯性的与暂时性的之分。习惯性的，或可以称之为性格，性格又有先天形成的与后天的磨炼出来的。暂时性的，指有时沉默，有时不沉默。其实只要会说话，没有自闭症之类的，哪有永远保持沉默的人呢？

沉默还有主动与被动之分，如果一个人的发声器官有问题，或者天生的性格就是不爱说话，或者语言能力不强，或者文化程度不高，这属于被动的沉默。有的人，明知不说，难得糊涂，这属于主动性的沉默。主动的沉默，或许是一种谋略或策略。沉默如果只是为了沉默，其实那只是一种被动的沉默。有些人沉默是为了观察、深思，学习，他的沉默是有责任有担当的沉默。信口开河的，自以为是的，不负责任的言多，不如选择沉默。还有圆滑处世的，也属于主动性沉默。

沉默的表现形式，可以表现为说话，也可以是文字。有些人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写起东西来抓耳挠腮，半天写不出三句话，有的人平日沉默寡言，写起东西来洋洋洒洒。

任何行为，还有其道德属性。沉默，看似无为，其实同样是有道德问题的。我们听说过英雄救人，当事人却不因为各种顾虑保持沉默的事情，这样的沉默，其实是一种无良行为。对三位进京赶考的人伸出一根手指头的算命先生，他的沉默只是一种奸诈，他并不能给人任何有益的指点，无非是用他圆滑的沉默、小伎俩骗取钱财而已，这个倒真是不折不扣的沉默是金。振臂一呼的英雄，虽然可能落得引刀成一快的下场，但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他也许是失败的，但他在道德上是高尚的，比金子还更高尚。

沉默与环境有关。沉默是一个人与环境的关系，所以不可能不提到环境。与沉默相关的环境，多是人与社会的环境。环境可以分大环境与小环境。大环境就是人所处的时代和社会，小环境就是人周围的那些人，包括家庭、同事、朋友等。“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有的时代百花齐发，有的时代万马齐喑。沉默还与人在社会所处的阶层有关。你再能说，领导来了你只得乖乖地当俯首贴耳的听众，同学聚会里如果你还没混出个人模狗样，恐怕也只能保持沉默。

沉默的分类，实际上是沉默的不同属性。不同属性可以互相组合，形成复杂的沉默。这是我们分析形形色色的沉默的基本的思路，有了这样的思路，就可以分析出现实生活里的各种表现形式的沉默了。比如有的人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很有语言天赋，平日里见他插科打诨，到了职工大会上要他发言，却一言不发，这是一种形式的沉默。再如爱在论坛里舞文弄墨的，当然是不甘沉默的表现，可是未必就不会沉默。比如我，爱在这里说三道四，生活中却呆头呆脑，不喜言语，在单位的各种会议上也是习惯性沉默，因为如果不沉默，就要因为窃窃私语被点名批评了。而在论坛潜水很深的网友，也未必就是沉默之人，说不定就是主席台上滔滔不绝的发言之人。

所以，“沉默是金”里的沉默，是需要剔除很多类型的沉默的。无论沉默是不是金，有些所谓的沉默，是断然没有享受“沉默是金”的候选资格的，如果这一点不清楚，形形色色的沉默就让人不知所措，让人失去学习的目标，如果“沉默是金”是让人学习木讷，那显然不是“沉默是金”的本意，不是“沉默是金”的精髓。“沉默是金”里的“沉默”，应该是知而不言，难得糊涂，大智若愚，自知之明，做老好人。符合诸如此类本质内容的沉默，才可以进入下一个环节的讨论。

那么，什么又叫“沉默是金”呢？什么是金，其实有不同的标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世界观、人生观。有人喜欢明哲保身，有人勇于舍生取义。标准的混乱，“沉默是金”的讨论也就难以为续。能不能找到一个比较统一的标准呢？人是现实的，成败论英雄。所以是不是可以选择最后的结果做为标准呢？你的沉默成功了，则是金，失败了，则是破铁一块。但是，成败论英雄，显然也是片面的。人类的历史上，失败的英雄多得很，成功的奸雄也不少。就说我们的现实生活里，沉默的人你未必喜欢，多言的人你也未必讨厌。这样讨论下去又要漫无边际了，难道，“沉默是金”，其实是一个伪命题？“沉默”与“金”，“言多”与“失”之间，恐怕并没有必然的逻辑上的联系。

“沉默是金”是不是个伪命题，不妨碍讨论的继续。知而不言，首先要“知”。如果自己都不清楚，当然应该选择不言，否则那是胡言乱语，成大炮筒了。言与不言，还要判断自己对事物有没有把握的能力。你言了，可能就会产生一定的影响，影响事件的进程，如果你不能把握事件的发展，当然也不如不言，或者根本就没有影响，那更是不如不言。我们很多时候保持沉默，就是因为 我们人微言轻，或者，根本没人需要你的意见。所以，你就是知，又如何能言，这是一种被动的沉默，算不算沉默是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龚自珍有诗云“万马齐喑究可悲”。

如果崇尚明哲保身，那么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不得罪人。对于芸芸众生，不过是祈求一生平安，所以，这也是无可厚非。所以，也可以算是“沉默是金”。但是，如果你身居庙堂之高，或者肩负人民使命，比如你是个人大代表，该言的不言，虽然对自已来说沉默是金，对于这个社会，你的沉默又能算是个什么？知名学者、社会名流，如果都崇尚沉默是金，那整个社会果真将如龚自珍所叹的“究可悲”。

如果崇尚真理，“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沉默是金”又将是另一种解释。当年无数革命先烈敢抛头颅洒热血，如果按照沉默是金的高论，如何去理解先辈们的高尚人格和壮怀激烈。

“沉默是金”，简短的四个字，可以有很多的理解，很多的表现形式。我最后强调的只有三种理解，第一种理解是说话要负责任，深思熟虑，不要不懂装懂，人云亦云。第二种理解，“沉默是金”更多是一种无奈。人类社会的发展历史如滚滚长江，大浪淘沙，人类社会更多的是生存的法则。人类历史多争斗与倾轧，人心多好斗，勾心斗角，“沉默是金”，并不是沉默本身有多么高明，“沉默是金”，更多的是对人类社会与历史的批判，是对人性的批判。与第二种理解相关，第三种理解，“沉默是金”是教人圆滑处世，明哲保身。一方面我们大多数人作为只求一生平安的普通人，似乎应该沉默是金；另一方面，也不要沾沾自喜，津津乐道，似乎 “沉默是金”之后，我们就变得多么高尚起来，变得多么仙风道骨起来了。

2012年2月26日

文:唐伯虎点秋香

图:细雨燕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