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经过大半年的准备,南极之行终于开启。因为从夏天到冬天的急速切换,巨大的冰面正在南极海域形成,由极点向外放射,因此这是本季节最后一趟赴南极的船。换言之,我们这艘小型探险船将会是唯一在南极州漂流的船只。</h3><h3><br /></h3><h3>从布宜诺斯艾利斯乘阿根庭航空到地球最南端的城市:乌斯怀亚。</h3><h3>民以食为天,首先吃了硕大的帝王蟹(11天后下船还得再去吃个痛快)</h3><h3>次日中午又去吃了据说入口即化的烤羊(也许去的不是最好的店吧,感到羊肉还得经历过人类牙齿的加工才能下咽)。</h3><h3><br /></h3><h3>航行第一天(3/21),下午4点上船,一路向南。首先在小犬湾里航行了 5-6 小时,接着便驶入广袤无垠的海域。</h3><h3><br /></h3><h3>听到了太多的关于德累克海峡那翻江倒海般的经历,事先在耳后贴了防晕船的药,又吃了片剂。把所有东西都固定了,却不料过了一个相对平稳的夜晚。当然,早上起来发现地上的鞋还是从一头滚到舱房的另一头。</h3><h3><br /></h3><h3><br /></h3><h3><br /></h3><h3><br /></h3> <h3>乌斯怀亚号是一艘排水量2900 吨的小探险船(从美国的《国家地理杂志》退役后改装成了客船)。</h3><h3>本次航行共有92个名乘客,36位船上人员。</h3><h3><br /></h3><h3>南极的气候极端恶劣,冬季时的气温低至零下89-</h3><h3>92 度。无论有多沉厚的外套都不可能使人在野外存活。当然,南极圈长年有一些国家的科研站,包括美、中、俄、英和阿根廷等,以及另外一些国家的留守人员。明天,气候允许的话,我们会登陆中国的长城站。</h3><h3><br /></h3><h3><br /></h3> <h3>第二天(3/22)整个航程中小船就像一片树叶在大海中飘摇,颠簸时人会从一头被丢到另一头。因此,扶手遍布整个船。人们都得学会叉开双腿走路,而且不许双手拿物,否则无法应对突然的倾斜。从上船开始,一直强调千万不能扶门框,因为门随时会因为船体倾斜而快速大力关闭。结果第一天就听到一声大叫,原来有人的手指被门打得差点断了。幸而此后再也没听说过有谁受伤</h3> <h3>第三天(3/23)。由于过德累克海峡时相对风平浪静(从1-10评级,以10级为最险恶,这两天只有大约3),因此船长一路开足马力,提前半天出了海峡。</h3><h3><br /></h3><h3>当天下午第一次登陆,见到了大批企鹅,有的簇拥在一起,有的孤独地摇摆着从一处漫步到另一处,有的仰天长啸.⋯</h3><h3><br /></h3><h3><br /></h3> <h3>恰好看到了两只企鹅从吵架演化成了打架</h3> <h3>目无旁人,视天下为无物,摇摆着从身边走过</h3> <h3>早晨起来练嗓子</h3> <h3>不难看出谁是家里的掌权者,就喜欢训话</h3> <h3>很少见到的信天翁大战企鹅。</h3><h3>信天翁会攻击小企鹅,把它作为一顿美餐。</h3><h3>母企鹅奋力救子</h3> <h3>绝地反击</h3> <h3>力有不逮</h3> <h3>母企鹅被信天翁打入水中</h3> <h3>胜负已判。母企鹅应该无碍,小企鹅的命运就难说了</h3><h3><br /></h3><h3>(以上5张照片由从佛山吉尼亚来的船友所摄,特此致谢)</h3> <h3>第四天(3/24)到达中国在南极的科研站:长城站。这应该是最老的一个中国站。规模相当大,有好几幢三层楼的房子,还配备了越野车。</h3><h3>工作人员会待在上400天,每年收到一次船运䃼给。</h3><h3>可惜长城站不对外开放,而且设了相当大一个警戒线,不可逾越。</h3><h3><br /></h3><h3>夏天已近尾声,这个庞大的科考基地只剩下10个留守人员,今日还派出4个人警戒周边。当然,这将是来年夏天前最后一次警戒,因为我们这艘船是今年最后一艘到访的船只。换言之,在整个南极海域只有我们这艘小船在踽踽独行。</h3><h3><br /></h3><h3>这10位留守人员要在此度过整个残酷的冬天。不久,海域将被冰封,与人类的联系只能取决于卫星信号。</h3><h3><br /></h3><h3>在这整个8-9个月之中,将不会再有任何来访者,直到10月间,夏日的阳光会融化掉大片流冰,户外生命的复苏随着气温在摄氏零度上下徘徊而重新变得可能。</h3><h3><br /></h3> <h3>南极洲目前总共有83个科考站。美国拥有最大的考察站,夏季维持二千人左右,冬季300左右。数量方面:阿根廷6个,中、俄各5个,美国、澳大利亚和智利各3个考察站</h3> <h3>基本上只能围观。因为长城站的人不愿接口聊天</h3> <h3>长城站登陆点</h3> <h3>又见信天翁</h3> <h3>大片冰原出现了</h3> <h3>从长城站出来,冲锋艇往奇山怪石处驶去</h3><h3>要是没有背景的大雪原,人们还会以为这是在加勒比海呢!</h3> <h3>当天下午,海上忽起大风,每小时75 公里。船长认为用冲锋艇登陆太危险。因此,这九十几个乘客只能凑成几桌扑克、象棋和闲聊来打发时间。</h3><h3>船上24小时供应茶水和咖啡。日子倒也不难打发。</h3><h3>不料入夜后,风浪加大,小船像一叶扁舟似地被抛上又落下。</h3><h3>原来,即使出了徳雷克海峡,无情的南极海仍然可以任性!</h3><h3><br /></h3><h3>还没到吃晚饭时,已经很有几个乘客脸色微微发绿,更有三、五个乘客吐出了胆汁,近一半人没能来吃晚饭。</h3><h3>躺在床上,只觉得自己或者往左、右倾斜,又好像被拱起身体,随即又被扯直。</h3><h3>好在已经在耳后贴了防晕药,又吃了晕船药。后来又戴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磁表,方能入睡。</h3><h3>一夜无话,上午七点起来周遭竟然一片安静。</h3> <h3>第五天(3/25),醒来发觉海上浮冰不断出现。我们已经从布朗斯费尔德由北至南进入了一个狭长的海峡。此地暂时风浪不再。</h3><h3><br /></h3><h3>原来,狂野的风浪在过午夜时便无法持续肆虐了。</h3><h3><br /></h3><h3>今天上午登陆库佛维尔岛。</h3><h3><br /></h3><h3>冲锋艇每船载8人登陆。</h3><h3>一上岛,细雨夹着冰粒劈头盖脸地打来,似乎要试试我们这群人是否真心对南极的半岛感兴趣。</h3><h3><br /></h3><h3>整个半岛覆盖着不怎么厚的积雪。企鹅们或抱团作取暖状;或忙碌着搭建小窝,全不知晓几周后此岛将会被漫天的飞雪掩盖。年轻的企鹅们(如果来得及长大)将会被迫抛弃惨淡经营的小坑窝,被本能驱使,生平第一次进入冰冷的海水,从此浪迹天涯。如果它们在水里躲避得了鲸鱼等天敌的攻击,当夏天来临时,成年企鹅和大批当时的年轻企鹅将会重返旧地,进行交配,生殖,然后留下它们的子祠去应对残酷的未来。</h3><h3>汰劣存优,循环往复,方有相对平衡的动物链。</h3> <h3>上午9点,第一次登陆</h3> <h3>冲锋艇驶离母船</h3> <h3>在找它们的妈妈吗?</h3> <h3>这些年轻企鹅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举棋不定:跃入冰冷的未知,还是留在岸上,等待来年?事实上,只有入海才有生路。南极接近摄氏零下90度的气温,以及接连不断的狂风暴雪,使得在室外陆地上的动物没有任何存活的可能。</h3><h3><br /></h3><h3><br /></h3><h3><br /></h3><h3><br /></h3> <h3>3小时后船继续往南驶,当天中午到达了真正的南极大陆</h3><h3>下午三点,冲锋艇只用了不到10分钟便把我们送到"猫港" (Neko harbor)</h3><h3>甫踏上大陆, 心中便陡生豪情:我们真地到了南极!</h3><h3>昨晚和今天,工作人员反复告诉我们要小心:有的地方有深深的沟壑,但是被雪覆盖着,一不小心便会别了脚,甚至从大的沟壑中掉将下去,最后埋骨南极。所以,船上派来的工作人员先勘测好路径,然后在各转弯处设岗,随时准备救援。</h3><h3>另一个警告是:左旁的冰川常常因为川下海水流速不均,以及坚冰不断融化,造成大片冰川像泥石流一样滑入大海。当小块冰川滑入时,激起的水花会一直冲到我们面前。但是当听到一种雷鸣般的声音时,大家得赶紧往高处走,因为大块冰川滑入海水时会造成小小的海啸。人在低洼处会被卷走。</h3><h3>所幸(或者不幸),我们没能见识到海啸生成的宏大场面</h3><h3><br /></h3><h3>照片上已经有大片冰川出现了裂痕</h3> <h3>经过大半年海洋中的冒险,超常的记忆力使得企鹅通常会回到它们的出生地。</h3><h3>据说企鹅是世上最忠诚的动物之一。一旦雌雄企鹅建立起关系,共同哺育了小企鹅,它们通常会在成千上万只外表相似的企鹅中找到各自的元配。偶尔有先行到达的企鹅找不到旧恋,几天后便投入新欢的怀抱。此时如果旧爱出现,雪地里将会有一场打斗。战败者落荒而走。</h3><h3>企鹅大约在5岁上下达到性成熟,平均寿命为15-16 岁</h3> <h3>每只小企鹅需要大约30公斤的食物,以使它们基本上羽翼丰满,适以自足。</h3><h3><br /></h3><h3>企鹅是天生的潜水员:普通企鹅(一共有7种)可以潜入170米深的深海,持续5分钟左右而不受伤。帝企鹅可以潜入更深,在深海停留更久,以找到更丰富的食物</h3> <h3>成群的企鹅一动不动地站着,时而仰天长啸。</h3><h3>不知道它们此刻在想什么!</h3> <h3>这只海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宗旨,忍着一批小企鹅的骚扰,最后忍不住了,起身驱逐了那帮扰了它的清修的企鹅</h3> <h3>风力渐长</h3><h3>从冰粒扑打面颊,进而风越来越大,终至无法站立得稳。</h3><h3>此时,正在在山坡上警戒的船上工作人员接到通知,让立即回撤,因为海湾内风速已在几分钟内增强至 160公里/小时,或每小时100迈,转译成陆地的风速为12级以上,或超级飓风的风力。幸运的是,所有人员均顶着大风乘坐冲锋艇回到了母舰( 母舰本身也只有二千多吨,在大海中也基本上相当无力)。</h3><h3>接着,母舰乌斯怀亚号开足马力,逃离海峡,将自己置身于广阔的海域,在那里,由于脱离了海峡效应,风力大减,终于安全地继续往南进发。</h3><h3>事后,船方告诉我们,乌斯怀亚号足以对付12级以上风浪,前几年,它的确经受过一次飓风冲击而毫发无损</h3><h3>另外,南极夏天已过了尾声,气温下降很快。据说,如果气温继续下降,冲锋艇会被大宗冰块所包围,最后被挤扁。</h3> <h3>几个人一起在大风下勉强撑着不让大风吹倒。合了影后,我们便迅速撤离。所幸橡皮制冲锋船立即驶走,回归母船</h3><h3><br /></h3> <h3>第六天(3/26),驶入拉迈尔海峡。据说这是到极点前最美的海峡,尤其是峡后有无数大大小小的冰岛</h3><h3>峽口最窄处为50米,最宽处约500米,峽长约1000米</h3><h3>因此船只稍大一点若想越过拉迈尔海峡,恐怕得绕一个大圈,而在三月底,很多通道已因冰封而无法成行了</h3> <h3>浓浓的的晨雾中,船行至名为夏科口的陆地。</h3><h3>小艇把我们载去登陆浅滩,淌过半尺深的冰冷但清澈见底的海水,継而行走在企鹅群的注目礼下,踏着松软的白雪上,期待着大自然任性时抛下的一片片如画风景。</h3><h3><br /></h3><h3>每转过一个山坳,眼前会突现一幕水彩画。</h3><h3>淡抹浓妆,总是恰到好处:浓雾时,远处的山头和近处覆盖着皑皑白雪的斜坡恰成一幅醉眼朦胧的山水画。雾散后,夏未冬初(南极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春秋两季)的太阳无法再躲在云层背后,当它把羞答答的光芒射向远山近雪时,人们无法不问自己一个问题:这是天上?还是人间?</h3> <h3>远处,阳光费力地融化了一部分晨雾,却又无力笼罩大地,这使得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h3> <h3>晶莹剔透的浮冰是如此地触手而及,却又无法触摸</h3> <h3>大约一小时后,天色放晴</h3> <h3>不久,天气更加晴明。雾气再也无法遮挡黑石、蓝冰和白雪的组合。甚至蓝天也扯下了面巾,举目望去并无一丝羞意</h3> <h3>下午,进入塞尔派屈里湾。</h3><h3><br /></h3><h3>此前,心里充满了对各种形状的冰岛的憧憬,但时至今日,尙未亲临其境(因此不免心中惴惴:那些美艳绝伦的南极照片皆是好事者在电脑上做了无数手脚方显得仙境一般吗?)</h3><h3><br /></h3><h3>岂料一入塞湾,眼前竟然突现大批剔透晶莹的冰岛!</h3><h3>有人比较过南极浮冰岛和中国哈尔滨的冰雕,认为两者之差仅为大自然造就和人工雕琢。但是看了浮冰后,深深感到造物的神奇远非人工所能企及。这种区别不仅在于冰岛的庞大,更在于冰岛的形状和颜色的不断变化,因为被水和风的雕琢而呈现出千姿百态,使人无法预测几天后这些貌似完美的造型会演变成什么主题</h3><h3><br /></h3> <h3>下面那个圆顶冰岛,像一些城市的体育馆。不同的是,它的基底下发出幽蓝色的光,如同外星文明向地球发射的宇航器</h3> <h3>从这一侧面看,这个冰岛像一双靴子,只是造物主打了一个盹,结果不小心制成了一大一小两只鞋</h3> <h3>这是一个庞然大物。它似乎让一把巨型梳子理了一遍</h3> <h3>冲锋艇载着我们8人继续在大量奇型怪状的浮冰中穿梭。</h3><h3>突然,有人"哇"的发出压抑的叫声,旋即大家齐齐看向正前方:深蓝的海水托起了一排发着绿光的冰岛;左侧是一座冰山。再往远去,蓝天毫无吝意地抛洒着诗韵;而头顶上午后的云彩则挥毫泼墨⋯</h3> <h3>从冲锋艇拍乌斯怀亚号探险船,以冰山和冰岛作旁衬。</h3><h3>时时想到这个事实:此时此刻,整个南极大陆只有这一艘船,孤独而自傲地前行,只因有92颗好奇的心在不断叩问无穷的未知⋯</h3> <h3>8人座冲锋艇趋近又一个冰岛,右边冰岛上还躺着一只的慵懒海豹</h3> <h3>正面拍摄到海豹</h3> <h3>海豹们似乎对冰岛情有独钟</h3> <h3>一位新浙西州的小船友靠近冰岛用手机拍摄的海豹</h3><h3>(借此感谢)</h3> <h3>晶莹的浮冰,予人无限的想象</h3> <h3>犹如浮出水面的潜水艇</h3> <h3>一个巨大的冰岛,被海水和大风雕刻成一双对称的小冰岛。如果现在只是初夏,这两个冰岛之间的关联会被侵蚀终至消失,然后漂移到各自命定的远方,永无反顾。</h3><h3>但是事实上,现在已是夏末冬初(南极无春秋)。不久风速便会增强,气温会陡然下降,自然之手会重新塑造一个全新的冰岛</h3> <h3>言辞无以描述它的美丽和深沉</h3><h3>这般的美丽,用相机只能拍下十分之一的内涵。任何日誌,博客,和各种各样的介绍,都远不如真实世界的美</h3> <h3>未知那个门洞通往何处</h3> <h3>一块玉色的巨冰,模亘在山口</h3> <h3>巧夺天工</h3> <h3>金乌西坠,</h3><h3>微风中,迟暮的晚霞竭力用最后一抹红光衬托出蓝色的冰岛。</h3><h3>今夜,</h3><h3>风平浪静⋯</h3><h3><br /></h3><h3>(待续)<br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