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伤不起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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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伤不起的感情

 

何龙根

   

我的第一次伤感

   
     1970年，我们四川省交通运输学校船舶班的10位同学同时毕业分配到涪陵轮船公司船舶厂工作后不久，我就与同班的一位女同学结束了三年恋情正式结婚了，婚后我们感情很好，1971年便有了一个乖巧的女儿，1973年又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应该说这是一个很圆满的家庭了。但由于1972年我从船厂车间调到轮船公司政治处工作后，没有理解和处理好工作与家庭的关系，只顾经常上船下港了解和收集情况，伏案书写文字材料，尽职尽责地完成公司领导交办的任务，在外的时间多，因此忽略对家庭的照顾，对她和孩子的关心不够，家务事也做得少。再加上她脾气有些怪，缺乏为人处事的宽宏大量心胸，经常说话伤人，而我脾气有些急躁，双方还时常因工作上的不顺心，互相埋怨对方不支持、不理解，各说各有理，于是双方经常发生口角，出现了家庭不和的矛盾。
    1976年我爱人单独调回重庆后，长期的分居和性格不和的矛盾使双方感情产生了更大的裂缝：一是她一个人在重庆带管两个孩子很辛苦，每天只身奔波在九龙坡区的杨家坪和江北区的廖家台之间，身边无人陪伴和照顾，深感孤独；二是在我爱人单独调回重庆之前，涪陵轮船公司的领导给我们就说得很清楚，她单调后，公司在8年之间不考虑我的调动问题。因此，她对我久久不能调回重庆分担她的辛苦产生了怨恨。我也把迟迟不能调回重庆的原因给她讲得很清楚，一方面是公司领导信任和培养我，不肯放我走；另一方面是我不愿急于调回重庆 ，因为我想抓住公司领导培养和器重我的机遇，在涪陵好好干一番事业，磨练自己，不断提高工作能力和水平。只有这样，今后调回重庆，才能在人才济济的大城市里有立足之地，求得更好的发展和生活环境的改善。但她不理会我苦口婆心的解释，尽管我每月一发工资就按时给岳母寄18元的儿女生活费（当时我工资就只有35元），她仍然对我不满意，怨气十足。我有时回重庆出差到岳母家看望儿女，她便把在涪陵受的委屈和对我不调回重庆分担她劳累的怨恨情绪发泄到我身上，对我冷眼相待，甚至当着家人的面对我怒发冲冠，暴跳如雷；三是在当时城乡差异的历史背景下，我们之间出现了“大城市人”与“县城人”的身份区别，此时的我在她眼目中就是一个“县疙瘩”，我们在重庆见面后，她总是对我不理不睬，即便是一路同行，也是只身单影，形若陌生人，更不用说有夫妻生活了，我心里也充满苦恼和无奈。我时常是兴高采烈地到重庆出差，期盼夫妻与儿女久别后相见的喜悦，却因冷遇和尴尬，不得不怀着一身怨气和失望回涪陵。公司领导和我姐姐、姐夫及她父母知道我们家庭出现问题后，也对我们双方进行了劝说，但她依然固执己见，乱发脾气。1980年7月，杨家坪街道办事处向涪陵县城关镇法庭寄出了她主动提出与我离婚的调解书。我想到这些年来我们双方不解的矛盾和互相过的孤独生活，就在离婚书上签了字，女儿判给了我，儿子判给了她。我和她10年吵吵闹闹的夫妻感情就这样结束了。
    我总结第一次婚姻之所以失败，一是我年轻不懂事、不成熟，只想早点有个女人在身边陪伴，弥补我早年失去的母爱，而忽略了性格的深入了解，异性相吸的冲动导致了轻率的早恋早婚，二是是自己有了家庭后，我只顾追求事业上的成就，缺乏经营夫妻感情的认识和责任，忽略了对家庭和家人的照顾，忽略了她的感受，这是我最大的失误和后悔。婚姻的失败使我清醒认识到，人不能过于好胜占强，夫妻之间也没有谁对谁错，出现矛盾后，双方应该多沟通，增进理解和包容，一旦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各自都应退让一步，体谅对方的感受，互相珍惜婚姻，珍惜家庭，珍惜情感。早年不成熟的我没有完全认识和做到这一点，只能吞下轻率冲动结下的苦果。
   

 我的第二次伤感

   
    我离婚后成了苦涩的单身汉。公司领导层出于培养我的考虑，为了安抚我破碎的心，消除我想回重庆的心思，留住我继续在公司好好安心工作，便动员公司的向君华、周能群几位大姐四处给我介绍女朋友，并在公司四楼为我腾出了一间宿舍，吃住都在公司大楼里，为我工作提供了很好的条件。不久，几位大姐就给我介绍了一位在涪陵电影公司工作，并已离了婚的A女（为了不伤及她的名声，保护她的隐私，以下全文我把她称为A女）。她比我小三岁，是重庆53中的知青，家在重庆市市中区七星岗上安乐洞住，落户在涪陵李渡区。她前夫是涪陵本地人，在涪陵电影公司工作，因前夫出轨，便离婚了，有一女儿是判给男方的。从我与她相识到1981年再婚，才一年多的时间。这期间她对我很好，因她有一手裁剪、缝纫的好技术，时常为我裁剪缝纫合体的服装打扮我，让我摆脱了才与前妻离婚和子女分别后的孤独，生活上有了照顾，我感到欣慰和满足。因为她是电影公司下属一个电影放映队的售票员，上班地点在离涪陵轮船公司5里地以外的荔枝园，为了回报A女对我的关爱，所以每天我下班后就骑着“飞鸽牌”自行车接她回家。对我们的结合，公司同事对她称是有眼光，找了一个很能干、有前途的丈夫；对我说是我有福，找了一个能心疼我的好妻子。这段时间，我女儿没在我们身边，才30多岁的我和她，的确秀了一段夫妻恩爱情。但好景不长，与A女重组家庭不到6年的时间，我们再次毁灭了这段感情。
    30多岁的我和她都是再婚人，也从失败的婚姻教训中明白了经营夫妻感情的重要性，对重新组建的夫妻情感和家庭都十分珍惜。
    我吸取了第一次婚姻失败的教训，十分注意关照和爱护妻子。我与A女在涪陵生活期间，无论是严寒的冬季或是酷暑的夏天，我每天下午下班，都会冒着剌骨的寒风或顶着骄阳似火的太阳，骑车去5里外的放映点把她接回家。尽管有时我也感到很劳累，但一想到我们夫妻感情和睦，我这样做能减少她步行5里路的辛苦，自己再劳累也心甘情愿。
     1982年，A女提出要为我再生一个我们俩人的孩子。理由是她的女儿判给了男方，我虽然与前妻离了婚，但身边有个女儿，她身边没有自己亲生的骨肉，于是就想有一个她与我爱情的结晶。当时我就反对再生。因为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孩子，是当时的基本国策，违反这个国策是要受到组织上的罚款和处分的。当时我正在受公司领导信任、培养和重用，我不能去冒这个风险。她见我不同意再生，心里很不高兴，时常借不让她生孩子为由朝我发脾气，我也知道她心烦，便尽量安抚她。1982年的下半年，我得知她怀孕后，动员她作了人工流产。A女见我不同意再生的意志十分坚定，就提出把已经随我前妻回重庆读书的女儿接到涪陵来与我们共同生活。听了她的想法后，我最初是不同意的。因为我知道，一个县的人口要到重庆这样的大城市上户口是很难的，何况女儿虽然判给了我，但她和弟弟的户籍随母迁移到了重庆，并一直在岳母家生活，岳母岳父和弟妹都很疼爱我的这对儿女。我女儿平时与弟弟在一起玩，日子过得很快乐。再说重庆教学质量要比涪陵好得多，有利于她的成长，我女儿既然已经回重庆读书了，就没有必要非让我女儿与她母亲、外婆和弟弟等亲人分离，再从大城市回到这个县城来。A女见我又不同意她的意见，就完全暴露出了她粗鲁的性格，几乎天天朝我发脾气，动不动就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有时就干脆到她女友家住宿，与我分居而过。A女的这种反常举动，使我很苦恼。一段时间，我心事重重，上班无精打彩，给我介绍对象的几位大姐看平时很乐观的我，现在变得沉默寡言了，就问我是怎么一回事。我就把我的苦恼给她们讲了。几位大姐首先肯定了我坚持原则不再要孩子的想法是正确的，接着对我与A女陷入的冷战局面进行了开导，要我正确处理好与A女的关系。当时分管公司政治处工作的党委副书记也找我谈话，说我是政工干部，是做人的思想政治工作的，在人群中要起好带头作用，要善于化解矛盾，如果我不能正确处理家庭矛盾，怎么能去说服其他人呢?要我多理解A女的苦衷，如果她能好好的对待我的女儿，视我的女儿如亲生一样，就同意她提出把我女儿接到涪陵来的要求。面对大姐们的开导和公司领导对 我的批评，我不同意女儿再到涪陵来生活的决心开始动摇了。再说，当时我姐姐也同意我女儿到涪陵来与我们共同生活，目的是让女儿对我们这个新家庭有亲切感。我想到我既然与A女重组成了家庭，总得让女儿多与她接触，建立母女感情，认同这个继母。再一个原因是我不能把法庭判给我的女儿一直放在岳母家自己撒手不管。考虑到这些因素，我就同意了A女的要求，与她一道回重庆征求了我姐姐的意见，并与前妻进行了协商，最后把女儿的户口从岳母家迁移到了涪陵轮船公司。女儿来到涪陵后，A女违背了她要对我女儿好的承诺，显露出了她说的“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当别人的后妈”的狭隘心胸和小肚心肠，对我年幼不懂事的女儿看不惯，对我女儿偶尔犯的小错缺乏包容，事事处处对我女儿进行挑剔，我有时上船下港出差后，她便百般虐待和欺负我女儿，害得我也不敢再经常上船下港出差放手工作了。当时我曾产生过与A女分手的想法，但我又顾及同事对我的议论，就忍声吞气地尽量维持这个让我心寒的家。1985年我调回重庆后，A女在她单位上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与我同时回了重庆。回重庆后，当时的重庆市乡镇企业管理局没条件为我安排住房，A女就住她妈家，我就睡局里的打字室，有时我也抽空到前妻的妹妹家看望女儿，我们就这样平平淡淡，相安无事的过了两年。1987年，局里为我在江北城安排了一间两室一厅的住房，但A女很少过来居住。有一天她对我说“如果你要我过来住，条件是你女儿就不能与我们住一起，我不愿意当哪个人的后妈！”她的这句话，让我惊讶，使我对她和这个无温暖的家彻底心寒了。我便提出与A女离婚，她问我为什么要离?我说：“A女，在涪陵你不善待我的女儿，我是顾及影响和面子才没有提出这个问题。你当初为啥子要让我把我女儿接到涪陵来?我知道是你心里不平衡。因为你女儿是涪陵县城人口，不能迁移到重庆来，而我的女儿是重庆城市户口，你生怕别人瞧不起你女儿，所以想法把我女儿也办成县城户口，这样你心里就平衡了。你也当着我姐姐的面说要好好对待我女儿，我才同意把女儿接到涪陵来和我们共同生活。结果我女儿来涪陵后你又看不得她。我在涪陵那段日子里天天累死累活的接你下班，千方百计讨好你，就是想让你对我女儿好点，让她少受点委屈。但我出差不在家时，你有事无事的打骂她，想到你对我的好和管教子女的责任，我都忍了。你晓不晓得，我女儿受了委屈没告诉我，那是她怕我责怪你，伤及到你我的感情，女儿是在爱护我。但我晓得后要顾及到影响，才没有和你大吵大闹，自己只有忍声吞气悄悄流泪。我真不该相信你能对我女儿好，也不该把女儿接到涪陵来。现在一想到我女儿在涪陵受的委屈，我就很愧疚，我没有好好保护自己的女儿。要说我活这么几十年，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女儿。我们回重庆后，你长期冷落我，我们还算夫妻吗?今天你又说不让我女儿与我们生活在一起，我女儿天天叫你妈，你还不接受她，你还有当妈的人性吗?我过去给你说过，我女儿是我的命，我喜欢女儿，不能不要我女儿。今天你这么 无情的想让我抛弃女儿，我做不到！既然是这样，我们也没有必要继续在一起生活了，咱们离婚吧！不过我也不是无情无义的人，我们毕竟夫妻一场，你也一直想回重庆，等我想法把你调回重庆后，我们再办离婚手续。”我越说越有气，这既是对自己没有保护好女儿的自责，也是把多年來积压在心中的怨气向外倾泄。1988年6月中旬，市乡镇企业局以照顾夫妻

关系的理由，把A女从涪陵电影公司调到市委组织部老干部活动中心工作，了结了她回重庆的心愿。6月底我和A女办理了离婚手续，结束这段让我失望和痛楚的婚姻。我后来听说A女辞职了，自己经营了一家裁缝店。上个世纪的90年代中期她远嫁到了台湾。

    总结我这段失败婚姻的教训，怪我对是不是真心与自己过日子的人缺乏深入的了解，太相信一个人了，缺乏理性的选择。再加上我这个人爱面子，总顾及别人对自己指手点脚的议论，处事缺乏果断，明明知道A女心胸狭隘，但在对待子女问题上就是打不开情面，纵容了她的蛮横。不过我也从中记住了一点，那就是成人的情伤，不能伤及无辜的子女。

   
我的第三次美满
 

    1989年经人介绍，我结识了现在的妻子。她也比我小三岁，原来的丈夫因病不幸逝世后，孤身带一个女儿度日，通过接触和了解，再总结我前两次婚姻的失败，我认定她是一个会过日子的女人，便决心与她携手前行，共同把女儿带大成人，1990年我们结婚了。为了缓解她在一家企业上三班倒的工作劳累，1993年在企业改制的风暴中，局领导为了解决我的后顾之忧，把她安排到了市乡镇企业管理局直属的一家公司做行政工作，与我同在局里上班。她善解人意，心胸宽敞大度，为人处亊豁达开朗。她视我的女儿如亲生，母女感情很好；她的女儿和我的女儿相处如同亲姐妹，经常相聚，无话不说。现在我这两个女儿都成家了，两个女婿也称兄道弟，亲密相处，互相帮衬；我的孙女和两个外孙都是我的开心果，经常来看我这个老爷子，特别是我的外孙女乔乔，对我巴心巴肠，亲热得很，一见我就逗笑。一到过年，我也爽快大方地给孙女和外孙发红包，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从1970到1988这18年间，在婚姻问题上被撞得头破血流的我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归属。人生苦短，我也再伤不起感情了。

    我也进入老年人的行列了，此时写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没有丝毫责怪和埋怨他人的意思，而是向曾经关心我的友人们做一个表白，也是我的自责和醒悟。经过情伤，使我领悟到:人的一生需要有另一个人陪着走，不管道路多曲折，都要携手共同走过人生每个春秋和路口，相亲相爱，风雨同舟，肩并肩地走到生命的最后。如果今生爱得不够，来世再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