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处长明日离休(小说)

春华求实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一)</p><p class="ql-block">郑处长明日离休!</p><p class="ql-block">这消息来的那么突然,那么急切,就象春日里的旱天雷一般,嘎巴一声响了,响在人们没有丝毫准备的心田,把S处的人一下子全给震惊了!</p><p class="ql-block">“不会吧?”处办公室的王主任首先发起疑问,“郑处长刚满五十七岁,身子骨也还硬朗,按道理至少还有三年。”</p><p class="ql-block">“是呀!郑处长昨日还在布置工作,没有一点要离去的迹象,怎么能说走就走呢?”业务一科的杨科长附合道。</p><p class="ql-block">“我看纯属谣言!”业务二科的刘科长啪地把桌子一拍。“现在的人甭看干活没精神,造起谣来却劲头蛮足!前先时不是还有人讹传某某被逮起来了吗?人家现在不照样在领导岗位上嘛!对这号人,国家应该制定条法律,轻则罚款,重则判罪!要不然,国家还能安宁,四化还能实现?”刘科长慷慨陈词时,嘴角都瑟瑟地抖了起来,那样子,象是在和谁吵架。</p> <p class="ql-block">“咳咳!”随着两声轻微的咳嗽,业务三科的牛科长站立了起来,他盯着刘科长的脸说,“甭把话说的那么绝嘛,郑处长的事可是咱黄处长说的。黄处长刚从干部处回来,说新上仼的苏局长正在同郑处长谈话,明日就让他办离退手续。怎么,难道黄处长的话也是谣言吗?”牛科长平时最看不惯刘科长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啥事不经调查了解就断然下结论,而且总是那种训人的口气。</p><p class="ql-block">黄处长是S处仅有的两名副处长中的一个。尽管他在人们的心目中威信不高,但他敢对处里的人这么说,那八成就有可能。人们不再为此事的真假而争辩,倒是不约而同地琢磨起自己的心事来。</p><p class="ql-block">十几名科员全都停止了手头的工作,静静地坐着。谁来接替郑处长呢?他们担心的不是别的,就是换一个官就换一个令,换一套章程。这样,科员们就得玩命地忙活半年。</p> <p class="ql-block">B处就是这样。B处的二任处长上任不到一个月,就动员全处的人把以往的规章制度统统找出来,重新修订。当官的一张嘴,当兵的忙断腿。待科员们四处取经并绞尽脑汁地忙活一阵后,眼看大功告成,却不料一纸仼免书下来,又换了第三仼处长……弄得科员们不无感慨地说,早知道是这样,咱干活悠着点就好了。</p><p class="ql-block">那么S处呢?S处未来的处长会不会也是这样?</p><p class="ql-block">“呵呵呵!”随着三声让人很难捉摸的笑,黄处长来了。这笑声是黄处长的“专利”。他走到哪,都会把这笑声带到哪。而每次又都是呵呵呵三声笑。多了或少了,那闭着眼也能猜出来,肯定不是黄处长。黄处长这种笑,据说还有很多学问和讲究,一则笑时既不能开怀大笑,又不能笑而无声,必须保持一定的适度。过于放纵,有失身份。而后者又显得有气无力,老态龙钟。二则笑时必须声容并茂,且不可皮笑肉不笑。那样叫人觉得矫揉造作,极不雅观。</p> <p class="ql-block">三者逢场必笑,不可不笑。哪怕爹娘老子死了妻改嫁,半夜里哭断肠子掉干泪儿,也要储存一部份感情,以便使自己随时都能笑得出来,这样才能给人一种虚怀若谷,友善随时,平易近人的印象。</p><p class="ql-block">“呵呵呵!”黄处长笑过之后发言了,“诸位,方才大家都听说了吧?郑处长明日就要离开咱们处了。郑处长在咱们处工作多年,看得出来,从感情上大家都舍不得他走,但这是工作需要,是苏局长在干部制度改革中做出的第一个果断决策。同时嘛,也是党对老同志的关怀!郑处长十几岁参加革命,到现在已辛辛苦苦地工作了四十多年。况且,他老伴身体不好,眼下正在北京住院。呵呵呵,看来,咱们留是留不住了,问题是得赶紧做做准备,要让老头子走得愉快,走得热热闹闹,不能冷冷清清。呵呵呵!我的意思是看看咱们应该召开一个怎样的欢送会?是全处都参加,还是光科以上干部参加,还是再扩大点范围,把友邻处室的头头们也请来,请大家出出主意。”</p> <p class="ql-block">“这未免太着急了吧?”黄处长正说着,庞处长已站在了他身后。</p><p class="ql-block">庞处长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他和黄处长不同,一向不爱言语,极少笑容,但处事稳重。他平日里除了开会,除了处理业务,就喜欢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着,好象在沉思着什么。对于下级的工作,只要是布置过了,他就从不再过问。但你干没干,干得怎样,他心中有底,一切全在心里装着,叫人永远也摸不透他的脾气。</p><p class="ql-block">黄处长虽然年长于他,二人又都是副处,但对他似乎畏惧三分。见庞处长突然站在身后,黄处长激流勇退,他嘴里呵呵着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二)</p><p class="ql-block">傍晚时分,郑处长从苏局长办公室出来,就直接回了家。</p><p class="ql-block">所谓家,其实就是两室空房子。老伴和孩子们都在北京,他一个人只身来到了这东海之滨。前些年老伴经常来这小住些日子,这两年身体欠佳,懒得动了。孩子们屡次劝他早点离休回家,可他舍不得这喧闹的大都市,舍不得他所负责的这摊工作。</p><p class="ql-block">他倒不是眷恋什么官位,他从二十多岁起就在部队里当团长,旅长,最高当过副师长,后来转业到地方,一直主持S处的工作。别人是官越做越大,车越坐越小,他却正相反,官越做越小,车越坐越大。他知道自己文化低,地方和部队又不一样,担不起什么大任,一个处长也就够他干了。特别是近几年,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知识更新得很快,他更感到了力不从心,感到了跟不上形势的发展。</p><p class="ql-block">妈的,我若是再年轻二十岁,非得过过上大学的瘾不可!可现在,岁数不饶人哪!退吧,一辈子闯荡惯了,乍一退下来,他又担心自己适应不了,虽说是早晚的事。</p> <p class="ql-block">前些时,一封长长的挂号信让他为难了:老伴病情加重住进了医院,小儿子参军已走,大女儿借调到了深圳。他脑袋一热,找苏局长试试去。苏局长要是不同意我离,也就好办了,一封电报拍回去,工作离不开,至少还得再干三年。病人的事由大儿子和二女儿轮流照料。孰不知,他跟苏局长这么一说,正合苏局长之意。局里干部太多,改革大势所趋。昨晚上几个头头一商量,竟然恩准了他的“请求”,而且这么快,说离就离,容不得他再做什么考虑。</p><p class="ql-block">他一下子傻眼了!突然间感到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完,好多任务没完成。就象一驾马车,正拉到半坎儿上,突然停下来,卸下辕套,他一拍屁股走了,车还得滑到谷底。这让别人怎么评论他,怎么数说他呢?</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三)</p><p class="ql-block">破天荒地这一夜,S处的副科以上干部竟然集体失眠了。</p><p class="ql-block">黄处长失眠,是由于太兴奋,太激动。他早就巴望着正处长的宝座,可惜一直没有机遇。现在,机遇来了,他怎能不欣喜若狂呢!</p><p class="ql-block">论资历,论能力,他断定S处的处长位置非他莫属。他要周密地考虑一下今后的用人计划。第一步要先把庞处长挤走。庞英强是他,的心腹之患,也是S处唯一能和他匹敌的人。不把庞英强挤走,他的处长宝座就坐不安宁。</p><p class="ql-block">第二步是要从年轻的科员当中寻找一个听话的作为副职来培养,这样一则可以笼络人心,干工作还得靠这帮年轻人;二则可以给自己换来一个大胆起用年轻干部的好名声,叫大家看看,是他郑某好,还是我黄某好。三则可以利用这步棋逐步把那些油头滑脑的老科长们一一涮掉。那四位科长,就目前来说,虽然还不致于构成对自己的威胁,但他们的头都不太好剃,毕竟是个隐患。社会上不是有句话叫做防患于未然嘛!</p> <p class="ql-block">和黄处长那种洋洋自得的神情正相反,此刻,办公室的王主仼却正在苦苦地思索着今后谁来当处长的可能性大。</p><p class="ql-block">他要借着梯子往上爬,必须先选准梯子。不然一旦跌了脚,就会造成很大的被动。但分析来分析去也没分出个头绪。</p><p class="ql-block">他认为黄和庞都有可能而又都没有可能。从资历上讲,当属于黄。但这个人私心太重,素质太差。他当了十几年的副处长,却没做过一件令人佩服的事,也不晓得他当初是怎么被提起来的。他成天关心的就是权和钱,平时处里的工作他似乎从不在意。但局里哪个人哪年哪月长了多少工资,晋升了什么职务,谁和局里某个领导有什么特殊关系,他打听的一清二楚。每到月初开支时,考勤员最头疼的就是给他发工资。别人都是接过工资表,粗粗一看,签个名,拿起钱就走了。唯独他却要细细地核查半天,不仅核查自己的,还要把别人的都核查一遍。有次他和处里几个人一起到下面去检查工作,晚宴上酒过三巡后他转弯抺角地骂起了郑处长,说郑处长对他不够意思,挡了他的道,误了他的前程。事后又怕别人告他的状,嘿嘿嘿地说他酒喝多了……</p><p class="ql-block">相比之下,倒是庞处长有一些优点,年轻有为,作风正派,事业心强。但庞又过于正统,不善于和人沟通和交心,更不懂得在领导面前讨功卖好。成天总是板着个脸,令别人难以接近。在关系大于贡献的那个年代,有谁会替他说话而重用他呢?</p><p class="ql-block">倘若他们两位都不行,那么未来的处长会是谁呢?总不会从科级干部中挑选吧?如果是那样,这事可就更热闹了!唉!算啦,既然看不准,猜不透,那就暂且观望观望吧。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p> <p class="ql-block">最不願让郑处长走的是杨科长。</p><p class="ql-block">杨科长是郑处长从C处要来的。那年因为调资问题他在C处弄得很被动,一气之下写了辞职申请书。郑处长知他是个人才,把他要过来,放在了一科这个重要位置上。杨科长感恩不尽,自然对郑处长的话唯命是从。</p><p class="ql-block">这倒不是说他毫无原则,而是他从心里敬佩郑处长,认为他是一个少有的好老头。首先,郑处长处理事情公正,平时对自己要求也很严,对同志们一视同仁。其二,郑处长关心人,体贴人,对谁都没有恶意,即使你有时办了错事,他批评你,也让你感到心里舒服。正是由于对郑处长的尊重和信赖,他无意中却得罪了黄处长。</p><p class="ql-block">黄处长曾背地里骂他是老郑头的一条狗!起初,他没有察觉,等他察觉时,黄处长已经对他十分嫉恨了。恨就恨吧,反正我问心无愧!再说,有郑处长当家,谅他也不敢对我怎样!</p><p class="ql-block">不成想这么快郑处长就要离去,要真是黄处长坐了这第一把交椅,往后可就麻烦了。妈的,麻烦就麻烦!你黄某人也别指望我给你打溜须,叫别人骂我有奶便是娘!你若报复我,给我小鞋穿,那就对不起,咱就对着干!最多我科长到顶不再升就是了,你还敢把我撤掉不成?你若不计前嫌,拿我当人看,那咱就重打锣鼓另开张,我杨某也决不拆你的台。自古道,士为知已者用,我杨某天生就是这脾气,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矮我一分,我削你半截!</p> <p class="ql-block">刘科长对郑处长的感情也很深。</p><p class="ql-block">刘科长原在局属的一个小厂里当厂长。官当长了,不由地养成了一个惯于训人的坏习惯,动不动就发火,一发火嘴上就没了把门,怎么难听怎么说。就为这,他得罪了好多人。</p><p class="ql-block">有一次,还惹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那天他刚下班往回走,半路上有位女职工截住他跟他要房子,他张口就说没有。那女职工说:“没有?那你们当官的怎么住那么宽绰呀?”他一听火了,“那你搬到我家去住吧!正好我老婆不在家”。</p><p class="ql-block">这叫什么话?女职工一听象是受了极大的污辱,她当街就号淘大哭起来,说你们这些当官的没有好东西,都是臭流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晓内情的人都说,刘吉全真是只癞蛤蟆!那么大个厂长还做那等肮脏事。人家要房就想先同人家睡觉,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p><p class="ql-block">刘吉全自知蠢事已做,有口难辩,无颜再在厂里待下去。于是,他三番五次找到郑处长求助,郑处长问明缘由后一口答应,并让他当了S处二科的科长。</p><p class="ql-block">刘吉全对此知遇之恩,发誓要跟郑处长干一辈子。自此后,刘吉全的嘴的确有些收敛。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过半年,老毛病又犯了。除郑处长外,他谁都看不惯,谁都不放在眼里。不过,在S处这个特定环境里,刘科长的缺点,有时也会被人当作优点来看待。那就是在对待黄处长的问题上,他敢在大庭广众面前直言不讳地说出别人想说而又不敢说的话,甚至有时敢当着黄处长的面说,弄得黄处长下不来台。</p><p class="ql-block">当然,刘吉全也有他的精明之处,那就是,他不管到哪,不管得罪谁,但从不和一把手对着干。他深知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一把手掌握着用人,调资,晋级和考核的生杀大权,是万万得罪不得的。只要把一把手笼住了,二把手三把手算个啥?离他远点或许还能少给你布置点工作,少给你添些麻烦。再者,现实领导干部中的一二三把手之间,往往也不是那么和谐,你把二三把手顶了,说不定一把手心里更高兴。这就是人际关系中的微妙之处。况且,底下人也会敬重你,说你敢于抗上。反之,你如果对所有比你官大的人都唯唯诺诺,反倒会被下边人看不起,骂你是熊包,只敢对下边人指手划脚。何若呢!</p><p class="ql-block">可话又说回来,刘吉全再精明,也没有料到一把手此刻就要离去,而二把手或三把手有可能即将变成一把手,他如何适应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如何转这个弯,如何再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便成了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p> <p class="ql-block">牛科长在S处的科级干部中年龄最大,资格最老。拿他的话说,在王主任和扬科长他们还穿着开裆裤的时侯,他已经就是S处的副科长了。</p><p class="ql-block">这么多年来,他只从副科升到正科就再也升不动了。在郑处长来S处之前,局里本来已经正式通过了对他的考核,任命副处的文稿也已拟好,单等打字下发。不成想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和老婆闹起了离婚。虽说家庭问题不是什么大事,责仼也不在牛科长身上,但在我们这个古老文明的国度里,离婚毕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與论上一下子就炸开锅了!连个家庭都搞不好,还当什么干部?怎样去管教别人?结果,副处一事就这样泡汤了,婚也没有离成。再往后,便没了这样的机会。郑处长上任后,牛科长几次想让郑处长帮他到上面去通融通融,却又难以启齿,始终未能说出口。最使牛科长伤心的是,近几年搞技术职称评定,连他手下的科员们都评上了工程师或经济师,而他却因为没有那张文凭而被拒之于门外。</p><p class="ql-block">职称评不了,职务上不去,工资就不能晋升。坎坷的经历造就了他复杂而又矛盾的内心世界。他时而想静下心来,努力工作,把晚年的余热奉献给国家;时而又想自己已船到码头车到站,再蹦跶也蹦不出个名堂,还不如得过且过。时而感到自己是S处的元老,在处里举足轻重;时而又感到自己已日暮西山,是人不如。</p><p class="ql-block">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他常常被一种莫名其妙的痛苦所困惑。过去,他想得最多的是郑处长对不起他。而现在,郑处长要走了,他平心静气地反反复复地琢磨了一遍,又感到是他对不起郑处长。没几年就要退休的人了,还争这争那干啥?再说,也不是什么事都可以争的。人家老郑头图啥?不也辛辛苦苦地干了这么多年吗?真是昏头!</p> <p class="ql-block">庞处长失眠后习惯于看书,但心思又往往不在书本上。他一边看,一边想,想得头疼时就看,看得麻烦时又想。</p><p class="ql-block">郑处长突然要离去,这件事对他来说震动很大。但他所想的不是谁接班的问题。近几年的空闲时间,他浏览了许多有关干部制度改革的文章,也注意了不少这方面的报道。他似乎在琢磨一个道理,在探索一条途径,干部制度改革究竟应该从哪里下手?局里的干部制度已经改革过多次,但每次改革,都或多或少地暴露出一些问题。比如,干部“四化”方针的确立和执行,虽然提高了干部队伍的素质,使一批年轻有为的干部走上了领导岗位,但由于过分地注重了文凭和年龄,不免挫伤了一部份有工作能力而没有文凭的人的积极性。现在的文凭热,又诱发了一批年轻干部不顾工作,千方百计地考电大业大,影响了正常业务的开展。再比如,干部聘仼制的实行,虽然较好地解决了干部能上不能下的问题,但另一方面,又使得一部份干部把主要精力用于讨好领导,巴结上司,唯恐解聘,丢掉乌纱帽。人的问题太复杂了,复杂的赛过一团麻,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拿这次来说吧,让郑处长匆匆离去,这似乎又在预示着什么。</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天,渐渐地亮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四)</p><p class="ql-block">又是一个没想到!</p><p class="ql-block">第二天上午,当苏局长和干部处的梁处长来到S处宣布郑处长离休决定时,还宣布了一条局党委的最新决定:对S处未来处长的人选,将由过去的聘仼制改为竞选制。只要是S处的人,不管是副处长,科长,副科长,还是科员,也不论是党员和非党员,人人机会均等。只要思想素质好,工作能力强,都可以参加竞选。</p><p class="ql-block">人们在惊愕之余,不免又陷入了沉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文图原创</span></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