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爱情的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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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我一直都相信，想得太美会伤心，只敢放下一点点感情。就怕我太爱你，你管不了自己，忘忧的投入，闪躲不及…

这段话是孙耀威的一首歌“越懂你越疼你”中的一段歌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一段话跟我下面写的故事好像有一些联系。不管那些年我们到底有没有忘忧的投入，但至少用了心，你若有兴趣，请你倒杯咖啡，耐心地听我给你讲我少年时代最接近爱情的这三段故事…

（一）

时光走得很远，我们各自在人群中行色匆匆，不知不觉。有时候仿佛只是在午后打个盹，睁开眼睛却发现镜中已不是那个当年眉宇间透着稚气的少年。手边有个存放记忆的盒子，在某个秋日的黄昏，不小心被打开，于是记忆的香味便溢满了整个房间…

青色的屋顶上滚动的水滴子，滴沥的声音单调而又沉闷…回忆将过去的画面又一次缓缓的拉到我的眼前。那一年那一天，我独自一个人坐在校园宿舍的窗口，依稀看着薄的水雾，把视线里的山和树隔到更远的地方。我的心开始想念，想念那个住在遥远的北方城市，我从未曾谋面的姑娘m。

想象中的他是一个纤柔多情的影子，皮肤是细腻的浅黄，眉很修长，薄薄的嘴唇，长头发漂亮极了。这些都是后来在和m的交谈中得到的结论。在最开始，我未曾证实，亦或是不想去证实，好让想象中的更真切些。我总是这样，越想接近的东西，潜意识里却越刻意去保持一段距离。

和那年大多数青春幼稚故事的开始一样，m不经意的出现在我的oicq里。她告诉我说，我遇上了一位个子又矮又小，头发又枯又黄的北方姑娘。我讶异，接二连三的追问，最后她坦白的告诉我说，我的运气还不算差，其实她的个子高挑匀称，长头发又黑又飘逸。

虽然是国内第一代网虫，没有什么前车之鉴，但出于本能，我的直觉告诉我，有些事情是不能全信的，特别是网络时代，不曾谋面的文字交谈，让我对m的自序颇不以为意，直到有一天，阴差阳错的在我的icq中又出现一位小弟，他的出现让我觉得我和m之间有着某种微妙的缘分，他告诉我，m的头发又黑又长，长的真的很好看，后来我知道m在北方的那个城市经营着一个网吧，有好多小子都慕名去看这位漂亮的美女老板，那个出现在我oicq中的小弟，也是其中的一位之后，我能想象，在北方的那个遥远的城市，m的微笑是所有纯纯欲动青春年少向往的汇聚点，她站在一个全新的网络时代起点上发光发热，她的青春注定是要绚丽多彩的。

那时候我们在oicq里聊的很多，现在想来都是那些青春时的无关痛痒的话题，没有具体的深度，内容飘渺的如同秋日清晨的薄雾，可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话题，我们竟然可以深深的被彼此吸引着，牵动着，懵懂单纯到别无其他。有些代表性的话语，时隔多年之后，依然能够很清晰的记起，未曾褪色，经过了时光的洗涤，反而更加熠熠生辉。

我现在还能清晰的记得m所经营的网吧的名字-科源，在那一年书信仍未彻底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光里，我向着北方那个遥远的城市，寄过两封相思满满的信，可事情似乎终不能如你所愿，m用心的等待，终究因两封未如约而至的信件化为泡影，彼此内心的辗转如同沙漏中挤满了沙砾，执拗，焦虑又无可奈何。我和m在oicq中辗转交谈，即便再热情洋溢的文字，随着时间的推移，依旧显出苍白的一面，于是我们约定，在某个午夜时分，我们要听到彼此的声音。

那晚月光如水，喃喃的耳语，间于友情与暧昧之间的话题，我似乎也能感觉到彼此那一刻交汇时的心跳，即使抽象的如同夜空中的双子座。m的声音我现在已经不记得，应该有着北方女子豪放的情愫和南方女子温婉的语调吧，现在想来，时间还是可以带走生命中某些珍贵的东西，就像现在我能写下的，也就只有这些记忆中保留下来的只字片语。

那一年依稀记得m说起她的祖籍在南方的某个城市，那里有着和北方完全不一样的风景。浓密的绿色，温暖明亮的阳光，即便是冬日的黄昏也很少飘雪…那一刻我站在我的城市听她描述，内心竟也生起对那座南方小城的无比憧憬与向往。莫名的情感被虚幻的热情点燃，我和m处在两个完全不同的城市，却因年少轻狂，在旁人看似幼稚的不理解中，似乎生活在了同样的幻想空间里，有着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m成了我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陷入网恋的我们虚幻，单纯，清澈到别无其他。

有一天m问我想不想看她的相片？我却说我想见真实的你，她未置可否告诉我，或许在未来的某天，她会如期来看我，到时我只要为她准备一束满满的花就可以，但不许趁着夜色带她去陌生的巷子…我们跟所有网恋故事中的男女一样，总是用文字试探着对方，时而含蓄，时而大胆。

某天的清晨m还是在网上给我传来了她的相片，朦胧的眼神显然是未曾睡醒的样子，修长的美，薄的唇，长而直的黑发…眼前的画面与我想象中的画面渐渐重合，一瞬间，无形的呵护几乎都溢到了嘴边。她问我喜欢吗？而那一刻的我却不知做了如何的回答。

事过多年想来那时候我应该是喜欢m的吧。是那种淡淡的不可触碰的喜欢，是那种比现实中男女之间互相的爱慕更显得矜贵。这就是我那一年的青春记忆，是最值得回忆的画面。

后来oicq被我的同学借用，之后他修改了密码，且一度消失的无影无踪，我跟m的联系就此断掉，时间在无声的向前飞驰，像所有精彩开始的故事却得不到精彩的结尾一样，我们在少年时代刹那的交汇之后，最终还是慢慢走回属于自己的生活轨迹。

多年以后，由于工作关系我有机会去了北方，应该离m所在的城市很近，可我却始终没有勇气去她所在的那个地方，即便我设计一万种相遇的方式。

或许有些事情就应该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沉淀成童话故事。年轻岁月留些遗憾，将来回忆时才能更精彩。

故事到这里结束显得过于平淡，现在自己看了都觉得如此，其实在我心里一直想对m说：相信爱的年纪，没能唱给你的歌曲，让我一生常常追忆…

（二）

那一年我们都很年轻，青春不安分的各种叛逆毫无掩饰的写在脸上。我们一群六七人亲密得如同一家，男孩女孩不分彼此，我们就在那个属于自己的年代，欢快而又执拗的浪掷着青春。

间于情人与朋友之间的暧昧，鉴于某种特殊的联系，我们一群人从相聚的那一刻开始，就好像很多电影的情节一样，故事已悄悄地拉开了它的序幕。

记忆中总是夜色弥漫，而c却占据了我内心最亮最柔软的那个地方。我喜欢她，没有理由地喜欢，就好像磁场的两极注定了那段时间我们要吸引在一起。c那一年20岁，如花的年龄，是我们这一群人中年龄最小的。她有着修长的身段和飘逸的长发，黑而亮的眸子漂亮极了，我时常错觉地认为她是从画上走下来的。

那时候一切的开始都源于彼此一种微妙的好感和便利的手机短信。虽然我们一群人的相聚也并非纯粹的偶然，彼此间暧昧的情愫，是所有青春期放肆的起点，我和c的故事只能说是我们所有故事中的一个章节，温柔，甜蜜，幼稚。

当时源于什么样的话题开始？现在努力搜索泛黄的记忆库也已经不再记得，只是那时候会和c发短信至很晚，然后互道晚安满足的睡去…

表面波澜不惊的发展往往会在之后成为组织攻击的终极目标。我和c在他们无休止的调侃中不承认也不否认，沉浸于这种若有似无的感情世界里，有时候两个人之间那层看似多余的纸，不直接捅破，往往有着更深的含义。

二十岁，美貌如花的她其实早就有了中意她的男子，对此我时常觉得我只是c情感边缘的一个过客。她天性里柔软善良的性格，注定了不可能有孤注一掷的洒脱，只是那样不成熟的年纪，在那个偶然的时光里，他内心所倾慕的某种因素，恰巧在我身上意外的出现，辗转反侧的纠结却始终没有抵御过我暗潮般的执着，现在想来，当时她的内心一定住着一只碧绿色的小兔子，惶恐，惊慌和无助。

我时常在夜自修的教室里会看到她偷偷的接电话，然后匆匆的收拾起书本，起身急急地离去。每当此时，我们那个群体中的某些家伙就用一种狡黠的目光来看我，而我总会以不在意的方式，微笑着去回应他们。现在想来，当时我内心多少会有些许纠结与酸楚。我知道我和c不可能像所有正常的男女朋友一样，容许我大胆的敞开怀抱去拥抱我钟爱的女子，因为我们其实都是游走在情感边缘的傻子。

关于c和她男朋友的任何话题，我总是有意无意的去避开，像一个认不清楚现实世界的少年，手中捧着五彩的泡沫，自我蜷缩在内心阴暗的角落…而c也是刻意的躲闪，所以我从来没有一次完整的听过关于她们的故事。

这样的关系就像夏日稻田里的野草，秋风吹过，终不能像其它稻穗那般一样饱满骄傲，只有在生长的那个短短的夏季，我们只能无休止地开花，然后只求安静平淡的凋落。

那一年的某个夏日，我去看她，长长的无人通道里就我和她。炎热的阳光被挡在窗外，她站在单车前，眼中瞬间失去了往日灿烂的神采，流露出只有我和她之间才能懂的那种真实的忧伤。风吹过，撩动他米白色的连衣裙，那一刻我竟然感觉到有陌生的凉意。连衣裙上面米黄的图案，在那一刻构成了一幅孤独的地图，我站在她的身边却找不到出口…

内心的空洞如决了堤的暗潮，我忘了当初是否说了什么？那一刻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想拥抱她，长久莫名的相思总要找个口子来宣泄。c靠在我的肩上，我能闻到她淡淡的发香，我告诉她我喜欢，她趴在我肩上痴痴的笑，看不到她具体的表情，但我能想象到她嘴角的弧线，定如月儿般迷人。

那样不牢靠的感情，很容易随时间的流逝或某种场景的变化而戛然而止。虽然看似我们之间眼神的交错中，依旧深藏着很多的故事，但我和她都知道，记忆往往是在得不到的前提下才显得更加充实，我们的分开，平淡的如最普通的朋友，未惊起一丝的波澜。

多年过去，我们那群人都还是很好的朋友，也会相聚，偶尔聊起过往的记忆，每个人都会欢快地自嘲回应，只有我和c在时光面前依旧暧昧，但我知道，不管怎样，她都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曾靠在我肩上微笑的女子，在大街上琴弦上成长的我们，今天她有它的方向，就像我有我的一样…

（三）

记忆中不断的有故事沉淀，于是快乐的尘封了，忧伤的忘却了…

记忆不断地被时光刷新，于是拥有的失去了，失去的，得到了。

我以这样的文字开头来写我的第三段青春故事，我想说的只是一段流水的记忆，淡淡的记忆。时间像一个高明的小偷，在不经意间偷走了我们生命中很多东西，但有时候却也很意外的给我们带来某些东西，就像q，是时间多年的沉淀，让她从我虚幻的梦境中走出来，那是我未曾期待和想象的结果…

什么时候认识她的？这好像已经是很久的记忆了，但若在现实中，我想我是不可能与q这样的女子靠的那么近，只是因为网络，过滤了很多不确定与不安定因素，我和q在遥远的那一年，在两个不同的城市，欢快地打着招呼。

她能写一手很好的文字，青春里所有的悸动在她洋溢着才气的笔尖变得光彩夺目。我很喜欢读她写的文字，那一年，我们在论坛上相互评论，相互欣赏，她有着间于天使与魔鬼之间的写作才气，一面能写出温婉的字句，另一面也能刻画出疯狂赤裸与魔幻，这样的女子对我而言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有个致命的吸引，却又不敢靠的太近。

和q的第一次见面，是我在我们网上认识的五年后，五年的时间不是故意的某种约定，也不是刻意的等着某种思绪的沉淀，只是那一次意外丢了聊天软件的用户名，让我在五年后才重新的找回来，时过境迁，早年呆板的头像早已被真实的照片取代，我看着好友栏里有一张青春而又略带邪气的漂亮脸庞，电光石火间，我猜想她就是那一年我们彼此聊得很欢畅的q。

时光将失去的一些记忆，通过某种介质又一次呈现在我的眼前，我表现的特别惊喜，而q对于我的出现却表现得异常平静。她告诉我，那些年学生时代的风花雪月与无病呻吟，如今早已被现实的朝九晚五取代，只是现在她在电视台工作，鉴于特定的环境，才依然让像她这样的美女永葆青春。

当q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很讶异！她穿着俏丽的装束，画的很漂亮的浓妆。一时间我无法将她和我印象中的职业女性形象重叠起来。她显得很洒脱，完全没有如我初次相见的羞却。她递给我她的名片，纤细的指尖散发的淡淡的幽香。我们找了间咖啡店坐了很久，q向我介绍了很多关于她们城市的故事，什么路边有新鲜显眼的店铺，哪里是漆成粉红色的面包屋，风情的咖啡色水饺馆和砖砖瓦瓦pub，还有漂亮的系着红格子花边围裙的超市美眉…

她褐色的双眸生动而又美丽，散发着青春迷人的神秘气息，嘴角下面有一颗跟我一样的黑色印记，这让她看起来更显得娇媚冷艳。

咖啡馆窗外是浓密的绿色，十月的阳光伴着悉悉索索的风声，让周边的场景显得格外的自然安详。我始终微笑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位我内心深处其实不太敢于接近的女子，手边洋溢着摩卡淡淡的香，这样的场景锁住的如同梦幻。

这种看似平淡实则汹涌的相见，怎么都让人觉得有故事。我和q在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中，有意无意的试探，彼此都在寻找着那个最适合的距离。

之后，我随q穿梭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喧哗街角，她像一个精灵一样，熟悉这里的所有娱乐场所，她在她的世界里如鱼得水，不停的告诉我她身边发生过的一切趣事，我却只能静静地听，时而以微笑去回应，我们的世界注定有太多的不同…

当一切话题随夕阳的余晖悄悄隐去，夜色来袭，头顶上是满天的星光，我们渐渐沉默，q开始静静的走在我身边，交叉的双手，大眼睛时而低垂，开始走的跟我一样的步伐。

我想起了早年的一首英文歌“star”，里面有这样的歌词，翻译过来是：我愿从繁星中坠落，掉进你温暖的怀里…夜色里q眼波的流转仿佛是这场相遇谢幕前那一段无声的序，那一刻我觉得她就是那颗处于喧闹银河里面的星，我自诩温暖地伸出双手，她微笑地靠过来，在我的怀里闭着眼睛，静静地停驻好久。她悄悄地告诉我，这样的拥抱很舒服，很有安全感。

我能感觉她温柔的呼吸里洋溢着的那种满足。瞬间，她留给我所有洒脱的印象在那一刻彻底崩塌。原来不管是多么强势冷艳的女子，内心深处潜藏的柔软都是一样的。

她伸出她的手腕，我借着远处暗红的灯光，看到那里有一道细细的伤，仿佛是潜伏已久。我问她怎么得来的？她扬起头看着我笑得暧昧，只说是她小时候得来的，随后她将唇靠近我的耳边小声说：我相信终有一天会有个人默数我这道伤疤时会心疼…

第二次见q是一个雨天，潮湿的车站前，她穿着白色的毛衣，米色的长靴，冷冷的空气里，已少了之前陌生的拘谨，多的是她一份平时难得的温柔。在车上她牵着我的手，像所有男女情人一样主动靠在我的肩上。她说中午要请我去一个很特别的饭店，那是她几天前就精心选定的。不知怎么，那一刻我内心突然间升腾起一缕苍白，我不知道是何种原因，是q的这种蓦然转变还是存在我内心深处的一种病态的纠结？我只觉得眼前的q不再是那夜星光下的她，存留我内心多时的影像在我脑海中倏而远去，随即而来的竟是现实的惶恐和不安。我无端的在车上发呆，双眼没有焦距，竟不自觉松了牵她的手，q微愠，随着眼神在脸上逐渐蔓延开来，那一刻，聪慧如她，我想我们都已知道，她不是我的那颗星，我也不是心疼她伤口的那个人，我们梦想的彼岸都没有彼此的影子…

时隔多年，我总觉得和q之间的故事像一首歌，当乐队所有的人都到场之后才发现，曲调原来有很多都是错的。但不管怎样，在和q当初交会的时候，我们都在内心谱写了一首青春的歌，至于怎么唱的，要不要在一起唱，现在看来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尾声）

人的心总是像一面明净的湖，当某人某事如砾石般轻叩心扉，心澜浅波便一层层荡漾开来，一圈，两圈…总有那么点儿是那么地接近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