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生中的几位贵人

真爱

<h3>从我们村里走出去的作家柳青曾说过:&quot;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quot;。</h3><h3>人的一生犹如一次长途旅行。在旅途中,你难免会遇到一些困难,遭受一些挫折,甚至会受到沉重的打击,让你感到迷茫、惆怅、钻心的痛苦。这些遭遇往往会让你畏首畏尾,裹脚不前;会让你心灰意冷,失去信心;会让你迷失方向,找不到南北。在这关键时刻,若有人向你伸出援助之手,或精神,或物质,使你鼓起勇气,拨开迷雾,明确目标,战胜困难,砥砺前行,这些人便是你人生中的贵人。</h3><h3> 站在50多岁的人生坐标上,我用历史的长镜头回望我深一脚浅一脚走过的人生之路。在记忆的底片上,我人生历程中的几位贵人便逐渐清晰起来,他们就是我的大姐刘延明、大姐夫李建生,原任家沟中学校长黄克荣老师,我的挚友李春兰和宋增战同学。</h3><h3> 先说说我的姐姐、姐夫。让时光倒流,定格在1977年春天。那年,我经推荐上了高中,被分配到离县城二十多里路的吴堡县任家沟中学,可任性的我就是想到位于县城的宋家川中学上学,大姐夫便想法把我转到了宋家川中学。从那时起,我便和大姐一家生活在一起了。由于父母年事已高,无力供我读书,我的吃穿用度全由大姐负责。从17岁上高中开始,到25岁参加工作,我从家里带走的只有一床被褥,20块钱和50斤粮票。姐夫大我24岁,从没把我当外人看待,而是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我,有什么好吃的也少不了我的,直到现在,他家吃顿变样饭,还会叫上我们全家人吃。我的孩子看见大姨、大姨夫比他爷爷奶奶还亲,每次外出回家,都要给大姨、大姨夫买点儿礼物。我爱人也是,不管买回来什么好吃的,都忘不了嘱咐一句"给你姐送点儿",有时他会直接先给我姐他们。</h3> <h3>姐夫在我的人生路上可谓是恩重如山,功不可没。1977年,姐夫把我由任中转到宋中,1978年升高二时,他觉得我各门功课基础太差,就让我留了一级。1980年我高中毕业,准备死心塌地回到农村老家,当一辈子农民,又是姐夫把我安排进榆中毕业班插班补习,使我跳出农门的念头死灰复燃。1981年冬天,我由原来的学理科转成了学文科,姐夫利用过年回老家看望老母亲的保贵时间,给我辅导历史(因为他是陕师大历史系毕业)。那时他家连张像样的桌子也没有,只有一张长40厘米,宽30厘米的小炕桌。姐夫每天盘腿坐在炕上,伏在小桌子上一边给我讲解,一边整理笔记,一讲就是几个钟头。累得他腿麻、腰酸、背疼、胳膊困,肚子难受。几天功夫就整理了厚厚的一本笔记,重点难点都在上面,为我后面的复习打下了坚实的基础。</h3><h3>1982年我高考落榜后,姐夫又把我安排到榆中补习班,代课老师都是榆中的精英骨干教师。经过一年的系统复习,1983年秋,我终于考上了榆林高专。1986年,我高专毕业,姐夫把我安排在吴堡县宋家川中学任教。由于我爱人是绥德人,不安心在吴堡工作,1989年,姐夫又托人把他调到了榆林市函授部,随后把我也调到了榆林工作,解决了两地分居的问题,使我们一家人得以再次团聚。所以,我觉得大姐、大姐夫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贵人,如果没有他们一路的精心安排,鼎力相助,今天的我肯定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了,也就不会有我今天安定、舒适、幸福的生活了。</h3> <h3>俗话说:&quot;滴水之恩,涌泉相报&quot;。如今,大姐、大姐夫已年过八旬,需要别人照顾,而我却常常为自己的子女奔波,无暇给予他们多少帮助,老感觉自己欠他们的太多太多。</h3><h3>再说说我的另一位贵人黄克荣校长。我清楚地记得从1981年开始,陕西省实行高考预选制度,也就是要参加高考先要参加高考预选考试,预选上才有资格参加高考。经过预选考试后,几乎有一半同学被淘汰,无法参加高考。那一年,我也参加了预选考试,但没能入选。预选人数确定后,学校又向县教育局争取了三个名额。按成绩排,我刚好就是第三名。当时黄校长的女儿也没选上,许多人建议黄校长把排在第三名的我下了,让他女儿去参加高考。黄校长作为一校之长,为学校专门争取了三个名额,他完全有资格、有权利、有理由为自己女儿留一个,这本无可厚非,可他坚决不肯,坚持按成绩选。能再次参加高考,这对我来说意义非同一般,虽说当年我高考也落选了,可那时学校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上届参加过高考并落选的同学,可优先进任中补习班。开学前,学校专门打电话到我们村,通知我去任中补习,这样一向不大支持我补习的父母就没有再反对,我也对自己的成绩有了一定的认识,对自己的学习有了一点信心,对跳出农门又萌发了一线希望。经过两年的努力,终于梦想成真了。</h3> <h3>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时不是黄校长的坚持原则,我的求学之路也就到此为止了,我也可能会从此一蹶不振,死心塌地回到农村,找个对象,了此一生。</h3><h3>黄校长一身正气,不谋私利,不讲私情,公平、公正的处事作风激励着我,影响着我,还改变了我后来的人生之路,在以后几十年的教学生涯中,我时时刻刻以黄校长为榜样,对班上的每一个同学都一视同仁,力争做到公平、公正,从不因学生的成绩高低而厚此薄彼,更不因学生家庭背景不同而偏三向四。</h3> <h3>最后说说李春兰和宋增战同学。1981年的高考,我落榜了,可后半年我又顺利来到了任中补习,有机会与我的另外两个贵人李春兰和宋增战同学相遇、相识、相知。当时,我还是个理科生,由于基础太差,我学得相当吃力,虽然认真听讲,拼命做题,但总不见多大的进步,尤其是理化成绩每次就考那么二十几分,有时甚至是十几分。那时候,社会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quot;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quot;。也许受这句话的影响,当时学文科的人极少,在我上初中到高中四、五年间,学校都没有开设过史地课,不是学校不重视,而是学文科的实在太少。高考虽然有文理科之分,可任中只设理科班,不设文科班。到了上理化课的时候,屈指可数的几位文科生便默默走出教室,在室外找个僻静的地方自学去了。李春兰、宋增战就是文科生中的佼佼者。李春兰个头不高,年龄又小,为人诚实善良。同学们都说她学得好,尤其是语文,基础扎实,写作水平高。宋增战更了不得,博闻强记,知识面广,会用文言文写作,还会写诗,史地也学得好,高考成绩在80分以上,要不是数学拉了分,他早就上大学了……我便心生羡慕之情。有时候,我语文方面有什么不懂的就会问问春兰,她总是毫无保留地给我讲解,令我非常感动。平时,下晚自习后,同学们在宿舍总要打闹一阵,嘻嘻哈哈,又说又笑的,而春兰总是静静地靠在自己的铺盖上,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书,可谓是全神贯注,专心致志,比我平时看小说还入迷。看到她专注的样子,你就会觉得那历史,那地理一定很有意思。有时会随意拿起她的书翻翻,好像比理化好懂得多,也有趣得多。我便有了改学文科的念头。春兰也说史地比理化好学,只是要多下些功夫。想想自己那十几分的理化成绩,我真的心灰意冷,信心全无,便借她的史地书看了两天,最后决定转学文科。</h3> <h3>转学文科后,我和春兰走得更近了。我们一起上课,一起看书,一起讨论问题,成了一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此时,我才感到了学习的乐趣。我好像一下子有了明确的方向,有了奋斗的目标。如果遇不到春兰,我一定还在理化题上耗着,很难走出那个没有出路的怪圈子、死胡同。</h3><h3> 可当我真正转学文科后,发现史地也不是那么好懂的。别人学文科是因为文科特长,而我学文科是因为理科太差,再加上从来没有接触过史地,又没有老师指导,所以学起来非常吃力,动不动就翻不转了。春兰虽然学得比我好,但史地知识全靠自学,没有系统地掌握,许多问题她也弄不明白。我们的问题越来越多,复习的进度也越来越慢。怎么办呢?我好想问问他一一宋增战同学。</h3> <h3>可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同学们都非常封建,男女生几乎不搭话,哪位女生要是敢与男生说话,会被看成是另类,会遭人非议的。问还是不问呢?我左思右想,总是拿不定主意,心里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问吧,一怕人家不愿说,不屑说,二怕同学们笑话。那时我就开始留心观察宋增战的言谈举止:宋增战,中等身材,鼻梁上架一副近视眼镜,穿戴不修边幅。从外貌看憨厚、善良、诚实,见了同学非笑不说话。看到平时就有不少男生问宋增战学习问题,他都热情地回答,可我是女生呀,人家能一视同仁吗?不问,问题又得不到解决,心有不甘。再说,你不问,又怎么知道人家说不说呢?万一不说,我也就死心了,不再考虑这件事了。一旦他给说,那么多问题将会迎刃而解,我的复习进度将会大大加快。权衡利弊,最后决定要问,总得试一下吧,大不了难堪一阵子。至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我已顾不了那么多了。俗话说:&quot;身正不怕影子斜&quot;,&quot;长上千只手,也堵不住万人的口&quot;,随它去吧。可问题是在哪儿问好呢?总不能在教室问吧,那么多人,我不敢。在宿舍问,更不合适,一个女生撞进男生宿去问问题,太不可思议了,借我十个胆也不敢。最后决定,找个僻静的地方,最好没有第三个人的地方问,即使他不给解答,我也不会很尴尬。主意拿定后,我便多了个心眼,留意观察宋增战的去向,发现他有时在宿舍看书,有时在宿舍脑畔上看书,有时在校园旁边的树林里看书……好像哪里人少,他就在哪里看。</h3><h3>有天下午,又是上理化课的时候,我见宋增战腋下夹着两本书走向宿舍脑畔,便紧走了几步追了上去,鼓足勇气叫了一声&quot;宋增战&quot;。他站住了,转过身来。我没等他发话,便抢先说:&quot;有两个问题请教一下&quot;。我心跳得厉害,脸上火辣辣的,也不敢抬头看他。他缓缓说:&quot;什么问题?说吧&quot;,我赶紧把自己精心准备的两个问题说了出来。他略一思索便说出了答案。没有想象的那么为难,没有想象的那么尴尬,一切都那么顺利。我得到答案后,说了声&quot;谢谢&quot;,就匆匆离开了脑畔,像做贼似的,生怕被人发现,但感激和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以后,我和春兰弄不懂的问题便找机会问他,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直来直去,我问他答。渐渐地,我们彼此好像有种默契,总能找到合适的时间,地点进行交流,从中国历史到世界历史,从中国地理到世界地理,畅所欲言,解难释疑。有时还会交换地看一下彼此的复习资料。再后来,我竟然敢在教室里问他问题,因为在我心中,他不只是同学、朋友,更像是兄长,是老师,是我心目中的偶像。那段时间,是我一生的求学生涯中学得最认真、最努力、最刻苦、最专心的一段时间,也是学得最开心的一段时间,最值得怀念的一段时间。宋增战慷慨、无私,毫无保留,乐于助人的精神让我终生难以忘怀。</h3> <h3>人常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水达百度非一时之温。那年高考,对刚转学文科半年的我来说落榜是铁定的,遗憾的是我的挚友李春兰和宋增战也因为数学成绩拉分没有考上。高考结束后,我便上榆林补习。其间,我和春兰还有过几次书信来往,得知他们两个仍在一块补习,便在给春兰邮寄复习资料的时候,给增战也捎了一份,这大概就是我对两位贵人唯一的报答了。1983年我终于考上了榆林高专,在为自己庆幸的同时,也为两位贵人的落榜感到难过,为高校没能录取这样德才兼备的学生而感到遗憾。</h3> <h3>穿越人生的光阴隧道,我常常想,如果当年没有春兰和增战的引领和帮助,我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进步,在转学文科一年多的时间内就考上了榆林专科学校中文系。所以,我觉得,春兰和增战也是我人生中不可缺失的两位贵人。多少年过去了,每当我想起这两位贵人,想起任中补习的情景,心中便涌起一股暖流,是感激,是敬佩,是同学情,是朋友意,是一股浓浓的思念,是一种隐隐的牵挂,是一份深深的祝福,这份情,这份意将永远让我感到温暖,感到幸福。</h3> <h3>岁月悠长,人海茫茫。经过50多个春夏秋冬时光的洗礼,我生命历程中的这几位贵人我会镌刻心扉,永远铭记!</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