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

陈宪章

<h3>2017年农历三月初三,是父亲大人诞辰100周年纪念日;农历三月初六,是母亲大人诞辰93周年纪念日。这一年的三月下旬,大哥和我先期到达老家,清明时节,在庄浪县,金昌市,大武口和天津的亲人先后到老家陈家阳洼小聚,缅怀和追思了父母亲平凡而勤劳的一生,感念二老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和对我们姊妹的养育之恩。整理了父母亲的部分遗物、书籍、照片并制作了此相册,谨此献给天堂里的二老和亲人,慎终追远,感恩前行。<br></h3> <h3>敬爱的父母亲大人您永远活在我们心中</h3> <p>父亲生于1917年农历三月初三日,我奶奶的娘家位于我们陈家阳洼东北方向只有5里之遥的李家山村,我的父亲是独子,在他十三岁的时候,我奶奶因难产而去世,两个幼小的孩子也相继夭折,就这样我的爷爷既当爹、又当娘终身没有续弦,直到1951年病故,享年57岁。奶奶去世后,我的爷爷带着我那没有娘的父亲远走他乡,来到了隆德沙塘铺,开了一间手工裁缝部,以手工剪裁缝制衣服维持生计,并历尽千辛万苦将我的父亲送到私塾求学,期盼着知识改变自己孩子的命运。1940年我的父亲在静宁考取了民国中级学堂,但因无力继续求学,只好回原籍创办私塾,以教书为生直至全国解放。</p><p>解放初,土地改革时我的父亲是乡农会文书,1952年脱产并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国家干部,1954年到甘肃省财贸干校学习一年,1955年任县工商联合会主席,1958年任水洛镇副镇长,1961年任韩店公社党委副书记,1970年任县畜牧兽医站站长至1977年退休回到柳梁乡陈家阳洼祖籍。</p><p><br></p><p><br></p> <h3>母亲生于1924年农历三月初六日,我舅舅家在县城水洛镇东关村,我母亲姊妹共六人,她排行老三,十六岁时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了我的父亲,她当时只是听我姥爷说:“女婿是个念书人,”其它一无所知,因当时我的父亲在水洛城紫荆山书院求学。</h3><h3>母亲一生共生育九个孩子,最终只成活我们姊妹六个。我的母亲自从嫁给我的父亲进入陈家门以后,我的爷爷依旧常年在外做手工裁缝,我的父亲在私塾教学,家里几亩地全靠母亲一个人耕耘。凡是在地里干活,她总是背着大的,抱着小的,到了田间地头,把小的围坐在糞斗(一种木制农具)中,大的在旁边玩耍,她在地里干活。就这样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打下的粮食仍然不能维持全年的生计,如遇灾荒年景更是苦不堪言。</h3><h3>解放后,我的父亲常年工作在外,家里还是母亲一人操持,抚育儿女,耕种田地,里里外外让一个小脚妇女吃尽苦,受尽累。直到六十年代初期,我的二哥十三、四岁稍能扛起农活时,这时候母亲才有了一个帮手,而且随着二哥的年龄一天天长大,越来越能靠得住事了,用母亲自己的话说:“才走到人一搭了。”</h3><h3><br></h3> <h3>这是父亲1954年在兰州甘肃省财贸干校学习时的照片,时年父亲三十七岁。</h3><h3>父亲一生吃素,荤腥不动,我们问他为什么?他说:“不爱吃,不想吃。”仅此而已。父亲从七十岁以后连鸡蛋也不吃了。我们担心他营养不良,对身体健康不利,劝他饮食不要过于清淡,但他说:“有清油米面,五谷杂粮,新鲜蔬菜,这已经很好了。”实践证明了父亲的生活习惯和方式完全契合他的身体代谢之需。从退休后至去世的三十一年间,父亲从来没有进过医院的门,也没有从医保和单位报销过一分钱的医药费。平时头痛感冒,偶遇风寒,就去村医疗室取点药,最多服药两天,即可痊愈。</h3> <h3>1972年母亲和我的二哥及我的小妹妹于县城照相馆留影</h3><h3>我的母亲在幼年四、五岁时,由于受封建社会裹足陋习的影响,姥姥严格地按照裹足程序将母亲的双足进行了畸形处理,致使双足人为的变成了“三寸金莲。”1949年新中国成立,妇女解放,摒弃裹足陋习,对已经裹足的妇女提倡解放双足运动,母亲高兴地解除裹足布,穿上袜子和鞋,结果下地后迈不开步,走不了路,坚持了半天,到夜晚双足疼痛,一夜未眠,第二天只好又将双足重新裹上,就这样,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桎梏束缚与裹足苦楚伴随了她老人家的一生。</h3> <h3><font color="#010101">1973年父亲在兰州开会时留影</font></h3><h3><font color="#010101"></font>我的父亲一辈子对公家的事情认得最真,尽管在本县工作,但一年四季很少回家,从工作到退休近三十年,从来没有在家过一次春节,总是在单位看门,那时候也没有值班这一说,只是单位要有一个看门的人。记得有一年春节,我大哥从部队回家探亲,大年三十不见父亲身影,初一我大哥步行二十里山路去父亲单位,想着能把父亲叫回家中过年。但是,到了父亲的单位,看到偌大的院子就父亲一人,也只能遵从父命,怏怏不乐,一个人赶天黑返回家中。</h3><h3>我的父亲自1952年脱产正式成为国家干部时,工资标准每月61.5元,直到1977年退休之时,一直是这个工资标准。1963年组织上给他提了一级工资,通知让他填表上报,他硬是没有填,而是让给了比他工资水平低,子女多,生活相对比较困难的同志,父亲的行为在当时的公社干部中传为佳话。</h3> <h3><font color="#010101">1976年母亲和三子在兰州五泉山公园留影</font></h3><h3><font color="#010101">时年我在兰州大学医学院医疗系上学,母亲去宁夏大武口我大哥家看望儿孙,路过兰州时,我陪母亲游览兰州五泉山公园时的留影。</font></h3> <h3>父亲在晚年,坚持每天用小楷毛笔抄写《道德经》、《千字文》、《金刚经》、《黄庭经》、《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等经文,凡有索求者全部友情赠送,他自己则完全是为了修身养性。</h3> <h3>母亲在剥玉米</h3><h3>母亲勤劳一生,为哺育我们姊妹六个所付出的艰辛超过常人。在解放前、后的二十多年中,仅推磨这一件工作足以让裹着小脚的母亲受尽千般辛苦,经常是推一次,磨一点,吃几天,有时候几乎是推一次吃一顿,一年四季,循环往复。走不尽的磨堂路成为母亲年轻时人生路上的主要行程,直到七十年代村子里通上电有了磨面机,母亲才放下了推磨棍,家乡农村的生产力也得到了进一步的解放。</h3><h3>八十年代初期,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我家承包了十多亩地,1984年种了六亩小麦,收割到场后白天打碾,晚上扬场,由于天气原因,晚上没风,麦衣也就不能清除,但第二天我三奶奶家也说好了要碾场(两家共用一个场),为了腾开场,情急之下的母亲用簸萁一个人一夜将一场麦子簸了出来。天亮了,看着满满张口的十麻袋麦子,母亲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前来帮三奶奶家碾场的人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惊,被一个年已花甲老人的毅力和精神所感动,都说不是亲眼所见还真是难以置信。我母亲指着地上的麦子说:“要不是遇上了好年景,我做梦也不敢想着有这么多的麦子,我是越簸越有劲啊!”</h3> <h3>父亲在卷旱烟</h3><h3>父亲抽的这种烟叶,是我母亲每年在园子里栽种一片,深秋收割,挂在房顶,次年春天炮制成烟沫供父亲抽,据说抽这种烟叶痰少,理气和胃,还能驱逐蚊蝇。</h3> <h3>母亲坐在门坎上择菜</h3><h3>母亲为了抚育我们姊妹含辛茹苦,起早贪黑,洗衣做饭,吊水劈柴,春耕夏锄,秋收冬藏,养猪喂牛,铡草簸粮,件件娴熟,样样精通。记得小时候,生产队有编竹席子的任务,我的母亲一天一夜能编一张席,挣20个工分,这可是一个男劳力两天的工分值,为了不影响白天给我们做饭,她主要靠晚上编织,我们半夜醒来总是看见地上的母亲爬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不停地编织……</h3> <h3>用小楷毛笔抄写经文是父亲晚年生活中每天的必修课</h3><h3><br></h3> <h3>母亲在填炕</h3><h3>母亲养育了我们姊妹六个,还帮助大嫂、二嫂带大了八个孙子、孙女;我的儿子三岁时也放在老家半年,由母亲和我的小妹妹照看,半年后才接回城里开始上了幼儿园。</h3> <h3>父亲在园子房抄写经文</h3><h3>身后墙上的毛笔字是父亲所书,我的父亲在抄写经文之余,也写写《朱子家训》、《陋室铭》、《孝经》、《三字经》、《出师表》、《幼学琼林》、《古文观止》等经典古文。</h3> <h3>母亲在场里背填炕柴(煨炕用的燃料)</h3><h3>我的母亲一生勤劳和善,孝敬老人。我的爷爷在四十年代后期因身体有病从打工的隆德沙塘铺回到家中,母亲既要操持家务,扶养儿女,还要照顾老人,每顿饭做熟后先端到我爷爷面前,等我爷爷先吃好了放下碗,这时,她和孩子们才可以动筷子吃饭。不论任何时候,家中来了客人,吃饭时,孩子们不能同桌,待客人吃完后,她和孩子们才能在厨房慢慢再吃。我大哥、我大妹妹和我工作后回家探亲,免不了要带点水果和点心,每次回到家中,打开包取出食品,母亲总是先拿上些,让我们端给隔壁耄耋之年我的三奶奶,并说:“赶紧让你三奶奶尝尝,人老了和娃娃一样,馋着呢!”母亲和亲坊邻里和睦相处,犹如亲人,以至于她老人家去世后,我亲坊几家的妹妹们都来送母亲最后一程,有的每到母亲烧一年、二年、三年忌日纸时,准时前来祭奠,着实令我们做儿女的心生感动。</h3> <h3>1986年父亲和三子在北京颐和园留影</h3> <h3><font color="#010101">母亲从菜园里出来</font></h3><h3><font color="#010101">母亲的菜园,应有尽有:萝卜白菜、葱蒜韭菜、茄子辣椒、黄花菠菜、豆角芹菜、番瓜香菜……应季蔬菜基本满足了家庭的食用,还保证了每年冬天腌制酸菜、泡菜的需要。母亲菜园的韭菜也为邻里和村子里的一些人家提供了应急之需,有的家里想炝个浆水、调个味,找母亲要点韭菜,老人家总是高高兴兴的满足来人的需求,最后还不忘叮嘱:“不管啥时候需要你就啥时候来,千万不要客气啊!”</font></h3><h3>这次母亲九十三岁诞辰,大哥和我到老家先后住了四十多天,母亲走了五年多,母亲的菜园也无人悉心打理,但母亲菜园的韭菜、香椿和母亲活着时一样,继续按季节生长出来,低头看着园子里的韭菜,想起母亲韭菜炒鸡蛋的味道,抬头望见香椿嫩芽,母亲香椿拌豆腐的味道触动了我们的味蕾,但眼前的一切物是人非,母亲不见,母亲的味道也难以找回,母亲啊您在哪里!母亲啊儿子想您!心灵深处对母亲的无尽思念愈加浓郁,大哥和我眼眶湿润,相对无语,任凭着想念母亲的泪水洒落衣襟……想见母亲,也只能在梦里。</h3> <h3><font color="#010101">父母亲在掐麦编</font></h3><h3><font color="#010101">掐麦编是我们老家农村非常普及的一种手工艺制作技术。每到麦收季节,碾场之时,将麦竿单另提出,脱粒后折下麦竿稍子集中整理放置于通风干燥处,待掐时再经泡水软化处理方可编织。一到农闲时节,男女老少人手一编,只见每人腋下夹一把塑料裹着的麦竿,咀唇呡着两支临时替换,双手娴熟地扭掐编织,手法利索者一天能掐一盘,交给麦编厂才有几角钱的收入,这也是当时我们老家农村农民主要经济来源之一。</font></h3> <h3>小憩中的父亲</h3> <h3>饭后的二老</h3> <h3>父亲在菜园整地</h3> <h3>母亲在菜园种菜</h3> <h3>母亲在葱地干活</h3> <h3>父母亲在宁夏大武口留影<br></h3> <h3>父亲和三子.三媳妇游沙湖</h3> <p>1995年春节合影</p> <h3>父母亲和三个儿子合影</h3> <h3>父母亲和长子、长孙、长孙女及曾孙女在老家合影</h3> <h3>父亲和他的小孙子</h3> <h3>曾孙女看太爷爷抄写经文</h3> <h3><font color="#010101">父亲在老家的上房炕上抱着曾孙子贝贝,二孙子媳妇给孩子喂饭。</font></h3> <h3>2004年母亲八十岁生日之际,二女儿、长孙及长孙媳妇专程从金昌市、宁夏大武口来到老家给母亲祝寿。</h3> <h3>2005年春节合影</h3> <h3>父母亲和长子、长媳,三子、三媳,二女儿及外孙女在老家前院合影</h3> <h3>父母亲和二女婿一家合影</h3> <h3>父母亲和长女及三子一家在老家合影</h3> <h3>母亲和三媳妇及孙子.孙女在大队部院子合影</h3> <h3>母亲坐在孙子的车上,看她老人家笑地多么开心。</h3> <h3>母亲和她的三媳妇在老家</h3> <h3>2007年6月25日父母亲的小孙子陈诚考取了天津大学精仪学院测试计量技术与仪器专业的博士研究生;时隔二十天,2007年7月15日父母亲的二孙子陈胜利考取了中南大学冶金科学与工程学院有色金属冶炼专业的博士研究生。</h3><h3>7月下旬,我将两个孩子的录取通知书复印件专程奉送到父亲面前,父亲看后十分高兴,笑着说:“我活了九十几,只听说过一家同年有两个考上大学的,还没听说过一家同年有两个考上博士研究生的,今天,在我的孙子身上得以实现,我死后见先人脸上也光彩。”</h3> <h3>二老和长子及三孙子在老家上房合影</h3> <h3>父亲和长子在前院葡萄架下乘凉,菜园里干活的是我的母亲。</h3> <h3>2007年秋天,二老在老家上房炕上留影,这张照片竟然是我敬爱的父母亲最后一张合影,写到这里,泪水又一次模糊了我的眼睛……</h3><h3>2007年12月5日(农历十月二十六日)敬爱的父亲大人永远离开了我们,享年91岁。<br></h3> <h3>2010年5月母亲游览兰州植物园时留影</h3> <h3>2011年的早春,我陪同母亲到兰州兴隆山踏青,这张照片是母亲最后一张留影。</h3><h3>2011年7月25日(农历六月二十五日),我敬爱的母亲大人永远离开了我们,享年88岁。</h3> <h3>这是父母亲的小孙子陈诚,参与研究的“高效高精度智能化系列测量装备研发及应用”的科研项目,被天津市评为科技进步一等奖的证书以及他个人“复合正交与多传感协同智能坐标测量技术及工程化应用”的研究项目,被中国计量测试学会评为科技进步一等奖的获奖证书。</h3> <h3>这是父母亲的二孙子媳妇李娟,在领军人才聘期中,因德能表现和业绩成果突出,被评为优秀等次,受到甘肃省委、省政府奖励的荣誉证书以及父母亲的小孙子媳妇王双,被天津市人民政府参事室聘任为特约研究员的聘书。</h3> <h3>这是父母亲的长曾孙女陈盈,在中山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博士在读期间,前往澳大利亚昆士兰科技大学公共卫生与社会工作学院访学,从事传染病大数据分析与预测,这是她赴加拿大参加国际学术交流会议的照片,后面题板上的内容介绍是她有关“H7N9”研究的学术小文。<br></h3> <p class="ql-block">2017年农历三月初三,父亲大人诞辰一百周年之际,正值清明时节,亲人们相聚老家陈家阳洼,缅怀和追思了父母亲普通而平凡的一生和为抚育我们姊妹所付出的艰辛。</p><p class="ql-block">敬爱的父母亲大人,您的家孙、外孙、和曾孙,大多数都已经长大成人,他们刻苦学习,认真做事,老实做人,您二老的品质意志、思想精神在您的后代儿孙身上得到了继续传承,感恩社会进步与时代文明,感恩二老的遗传基因,唯愿二老在天之灵,超然安好,祈请放心。</p><p class="ql-block">敬爱的父母亲大人您永远活在我们心中!</p> <p class="ql-block">谢谢您的到访阅读!</p><p class="ql-block">文字:陈宪章</p><p class="ql-block">图片:陈宪章</p><p class="ql-block">制作:陈宪章</p><p class="ql-block">初稿:2017年4月于庄浪县柳梁乡陈家阳洼</p><p class="ql-block">定稿:2019年4月于天津市南开区久华里</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