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味道

杨晓燕

大姐为追求梦想远涉重洋多年，她走过许多地方，却从来没有走出心中的故乡，没有走出母亲的味道。她把对故土的眷恋都倾注在对故乡美味的钟爱上。

每当春节的时候弟全家都会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两大家子是团聚了，唯独姐姐缺席。今年除夕年夜饭时，母亲唠叨:"不知你姐吃烩菜了沒，吃饺子了不，她最爱吃莜面了"。接着是一声长长的叹息。我明白母亲是想我姐了。我会马上应和:"会的，您放心，美国的中国超市啥都有，我姐手艺也是杠杠的。"母亲像是得到了宽慰，脸上露出了笑容。我正为自己无瑕疵的附和窃喜。母亲突然又反问了一句"没有莜面吧？"在老家，除夕中午必须吃热气腾腾的莜面窝窝，人们为的是一年风调雨顺，生活蒸蒸日上。我没想到耄耋之年的母亲脑子这么好使，顿时石化，竟回答不上来，我的亲，美国有小米，黄米，麻油，唯独没老家莜面。旁边的弟插话了:"妈，大姐今年夏天就会回来了，到时您再露一手。"母亲又沉默了。我担心母亲掉泪，忙叉开话题。过了一会儿，母亲才和我们攀谈起来。

2012年应姐之邀我去美国看大姐，我知道姐想念母亲的味道，便给她带了些黄糯米、莜面之类的，还带了些肉食，飞机限重，不能多带。过美国安检的时候肉食让安检卡了，扔在一边(美国严禁带肉食，防止有疫情的食品流入)，我眼巴巴看着那个黄种美国人扔了好些食品，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好在那些土特产粮食顺利过关，心里又有些许慰藉。哦，可以圆姐老家的味道，重温母亲的味道。食材是有了，可是没推莜面石板，我只能在面板上给姐推，姐下班回来连说:"好吃!好久没尝妈的味道了，虽不是很地道，但像极了母亲的味道。"她是想家了，想母亲了。我的眼睛有点润湿了，硬是把眼泪逼了回去。姐姐原计划是让我陪父母去的，无奈父母办签证时让卡了。隔了太平洋，母女相见也成了纸上谈兵。

2013年父亲生病住院了，我急匆匆赶到西安医院。第二天，姐就风尘仆仆，远涉重洋赶回来了。我们在医院旁边租了个小房子，以方便照顾父亲。一天凌晨，天刚麻麻亮，睡意朦胧的我上卫生间时竞发现母亲已起床做饭了，昨晚从医院回来时已12点多了，我想不通已经累到腰疼的母亲为何起那么早。母亲压低声音对我说:你姐过几天就要回了，我给她做点她爱吃的莜面圪姜，我不禁泪目，忙说:"你睡会儿，我来做。"母亲微笑着说:"我不累，你们睡吧！你姐爱吃我做的。"是啊，我何尝又能做出姐多年来记忆中母亲的味道呢？这里镌刻着拳拳母爱和悠悠思念哦!

今年春节时姐发了她做的年夜饭，确切地说是满桌的家乡元素，晋西北风味。有大烩菜，油糕，喇嘛肉，都是母亲的味道啊。我突然明白:尽管身于西半球，姐从未走出母亲的味道，故乡的味道。乡愁就寄托在那家乡美味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