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大家好,我是王秋涵,来自九台区桃山中学。今天为大家诵读的是台湾作家龙应台《目送》中的第二章,第二十四节——《新移民》。</h3> <h3> 在纽约生活过四年,四年中,比较难忘的,不是那都市的繁华和人文的鼎盛,倒是我小小院落里那一帮。</h3> <h3> 院子外面是一片荒野树林,杂木丛生,荆棘满地。从他们藏匿的地方看向我家,灯火一定是重大信号。晚上,厨事结束,厨房的灯火先灭。然后是书房和客厅的光与人影。更晚一点,书房和客厅的灯火熄灭,必定是卧房的灯亮起;当这盏灯也灭了,树影幢幢,映在发光的雪地上,它们一帮就从黑影中开始蠢动,准备翻过篱笆。</h3><div> 开始时,听见院子里有声音,我们以为有贼,悄悄下床来,贴在黑暗的窗口往外窥视,外面一片月光,白雪灿然,那一帮五口,已经翻身而入,身材高矮肥瘦不一,错落站在雪地上,显然正在打量形势。它们脸上彷佛蒙着面具,两只眼睛像用大把黑墨涂过,涂抹过度,又浓又黑,看起来就像化妆得不太标准的假的江洋大盗,也像被人打得两眼乌青的马戏团小丑。爸爸妈妈,伙同三个没教养的子女,在月光下,朝我们的厨房台阶匍匐前进。</div> <h3> 台阶上,放着垃圾桶和厨余。它们将翻箱倒箧,搜刮一空,甚至当场花天酒地,搞个脑满肠肥,然后扬长而去。离开犯罪现场时,也不会稍加整理,掩饰罪行,以致于第二天早晨,我们会有一地的狼藉不堪要收拾。</h3><div><br></div> <h3> 我们和这一家浣熊共同生活了四年。为了认识邻居,我查了些资料,才知道,浣熊固然可以活到二十岁,这些落籍大城市的北美原住民族人,平均寿命却只有两三岁,因为,它们会被汽车碾死,或吃到有毒的食物,而一旦母亲死了,幼儿就很难生存。</h3> <h3> 二○○四年,英国的耸动报纸,以“纳粹浣熊”做标题,说,“纳粹浣熊横扫欧陆后正向英伦进军……行军英吉利海峡,即将进行毛茸茸的闪电战术。”咦,浣熊不是只有北美才有吗?哪里来的“纳粹浣熊”?</h3><div> 原来,一九三四年,时任德国森林部长的戈林曾经批准把一对浣熊童男童女送进德国森林里去开山建国,为了“增进德国森林的多样性。”一九四五年盟军轰炸柏林时,一个专门为皮毛养殖浣熊的农场被轰炸,浣熊被“解放”,奔向自由的森林。一九六○年代,北约的美国士兵在任务结束时,往往把他们在军营里饲养当作“吉祥物”的浣熊释放,也促成了浣熊的战后婴儿潮。</div> <h3> 六十年后,德国的森林里据估计可能已经有上百万的浣熊族。一向只在电视上看见过浣熊的德国人赫然发现,这些看起来滑稽的外来移民,涂了黑眼圈的宵小族群,不但会用它们毛茸茸的手打开紧盖的垃圾桶,还会潜入葡萄庄园的地下酒窖,用它们的利齿啮开酒桶,喝个酩酊大醉。有些浣熊喜欢在城市里讨生活。五星级的古迹城堡酒店也开始发现,阁楼里有不明脚步声,乳酪和鸡肉会神秘失踪,突然停电是因为电线被咬断;有一天,阁楼的天花板竟然整片垮了下来——浣熊们吃得太饱,太重了。<br></h3><div> 一百万个长相可笑的新移民,夜夜出来肆乱狂欢。于是,传统的猎人不得不也上场了。背上枪,穿上长筒靴,走进了森林。</div> <h3> 邀请浣熊们来欧洲做“开山圣王”的戈林,后来不管森林了,变成纳粹德国的空军大元帅,希特勒的指定接班人。一九四五年,在纽伦堡战犯大审中,被判绞刑。戈林要求以军人的死法——枪决——来结束生命,不得允许,于是在上绞架前两小时,吞氢化钾而亡。在下令“终结”犹太人的文件上,戈林的签署是最高官阶——懂得森林需要“多样性”的人,却不懂得人的社会也需要“多样性”。</h3><div> 然而在狱中等候死亡的戈林,对人民与领袖之间的权力从属关系,说过一番深刻的话:</div> <h3><b>(尊重作品,如有不当之处,请谅解。)</b></h3>